從四人嘴里得知兇手應(yīng)是個高壯男子,至于長相,誰都沒看清。
明明有四個目擊證人,偏一點線索也無,鄭知州撓頭不已,決定還是專業(yè)事交給專業(yè)人士,顧不得考評不考評,只要能保住現(xiàn)在的位置就阿彌陀佛了,趕緊向上求援。
結(jié)果通判大人帶人來了,對不起我們盡力了,又帶人走了,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不要走,他覺得他還能搶救一下......
姜通判離去的身影,鄭知州覺得那就是他頂上烏紗飛奔著離開他的樣子。
第三起案,發(fā)在了離府城最近的洛縣。被害的,是位獨居的鏢師。
大周沒有宵禁制度,內(nèi)城的門除非戰(zhàn)亂,輕易是不關(guān)的。從現(xiàn)場情況分析,李甲應(yīng)該是走了趟遠鏢回來,夜半歸來,一進家門,就遭到兇手襲擊的。
死者人高馬大,又有些身手,哪怕沒有防備之下突遭襲擊,也沒立時斃命,與兇手有過纏斗,現(xiàn)場一片凌亂,四散著李甲背回來的衣物。
有近鄰聽到動靜,出來觀望,然而李甲已經(jīng)不敵倒地,沒等說出什么就斷了氣。
第四起,便是觀月樓中的死者肖寄了。
這起案子的案發(fā)地點,用旁人的眼光來看,可以算是間密室了。房間從內(nèi)掛鎖,沒有被破壞的痕跡,唯一能進出的窗,離地面一丈半(四米多)有余,外墻沒有能借力攀爬之處,即便兇手在作案后可以跳下去逃離,他又怎么能徒手攀上離地四米多的窗臺呢?
也不知這第五起案,死的又是什么人。
姜久盈安逸日子過得久了,腦袋都有些生銹,一時半刻也想不通這么幾個無論身份地位,還是生活圈子都不一樣的人,值得誰東奔西跑,非要了他們命不可。
她順手抄起根毛筆,將作案時間、地點、死者身份地位、所中刀傷,現(xiàn)場遺留物品等線索一一對應(yīng)寫出來。
兇手是強壯男性,這毋庸置疑。選擇如此血腥激烈的方式殺人,對自己的力量極為自信,又能在幾個州縣來去自如,不被人注意,只能是男性。
這坑爹的古代,女子獨自上街不會太突兀,但是一個單身女子在官道上行走,或者半夜出現(xiàn)碰到打更的,都很難不引起注意。
古代社會小圈子相對封閉,一個村能在光天化日下進個陌生人,還不被別人懷疑和注意,只能說明這個人能融入周圍環(huán)境,那么這個人在氣質(zhì)上穿著上與村人的差距不大,麻葛短打,勞動人民出身。
在所有死者之中,周秉正是被兇手重點照顧的,仵作的尸格中記錄,他身中十九刀,刀刀致命,甚至還有兩處刀傷的傷口處,肌肉沒有明顯收縮翻覆。
這是死后傷的重要特征。說明兇手在殺人之余,并沒有像以往一樣,第一時間逃離現(xiàn)場,而是繼續(xù)向死者發(fā)泄著心中憤恨。
深夜的大街上,絕不是久留之地,三班衙役不是吃素的,夜間巡邏極為頻繁,安安靜靜的深夜,有點動靜都能傳出甚遠,驚了這些人,被抓的可能絕對比白天還大。
姜久盈翻看驗尸報告時就對這個時代的仵作很是欽佩。
沒有DNA檢驗,不能比對指紋,更沒有監(jiān)控設(shè)備。如此原始落后的地方,法醫(yī)學(xué)卻有了一定發(fā)展,知道如何驗尸骨上的致命傷,如何判斷火燒或是入水時死者是否已經(jīng)斷氣。
果然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
其他死者死得也很血腥,但兇手至少很克制,只為殺人,得手即走,那些死者身上有多處刀傷,不是因為兇手想要泄憤,而是短時間內(nèi),自己一定能擊殺目標(biāo)的保險做法。
多捅幾刀,總有一刀能捅到正地方。
看來這起案子的關(guān)鍵,還是要著落在周秉正的身上。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又與其他幾位死者有什么樣的聯(lián)系,才能讓他們?nèi)w命喪一人之手呢?
思考人生的時間過得很快,等桔梗小聲提醒她天色將晚,該回府時,姜久盈還是沒能抓住其中關(guān)鍵,只得扔下早已干涸的筆,帶著滿腦子問號回了家。
十三年來的人生,姜久盈第一次覺得吃飯都不香甜了,餐桌上四樣精致菜肴大半未動,忍冬差點出門去請大夫上門看看自家姑娘是不是病了。
也不知道爹爹到哪了,案子查得怎么樣,這幾個死者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她恨不得把自己以往學(xué)過的專業(yè)知識一股腦地倒給爹爹。
當(dāng)然了,這些只是想想罷了。她要想辦法解釋這些超脫于當(dāng)今時代的知識自己因何得知,一個為官多年的大男人會不會相信她所說的,這些都是問題。
算了算了,想起案子就興奮什么的,那是上輩子的事。
姜久盈,你已經(jīng)轉(zhuǎn)世投胎了!前塵往事都是浮云啊浮云,不是說好要當(dāng)咸魚的嗎?
這一天,直到亥時,姜文遠都沒有回府,姜久盈穩(wěn)定心神,洗漱完畢,準(zhǔn)備就寢。
她很快進入夢鄉(xiāng),殊不知直到夜半才趕回府衙的姜文遠看到了桌案上尚帶稚嫩的筆跡,一夜未眠......
他的東西,還沒幾個人有膽子隨便亂翻,那字跡一看就是自家女兒的。十三歲的姑娘家,字還不如鄧參軍七歲的小兒子寫得好,這懶丫頭,可得好生拘一拘她的性子,不求以后當(dāng)個書法大家,但是這字怎么也得拿得出手去才行。~
不過等他看清楚紙上寫的是什么之后,便再也平靜不下來。
周秉正的名字被圈了個圈,黑乎乎的,旁邊歪歪扭扭寫著:重點目標(biāo),兇手與其有仇。
這幾名死者,在被仵作確定殺人兇器高度雷同后,他們也曾查過幾人生平,但是表面上看,他們之間根本不存在聯(lián)系。
找不到兇手的作案動機,才是案件陷入僵局的根本原因。
女兒這意思,是周秉正才是兇手最想殺的人?但是不應(yīng)該啊,這個人生活富庶,為人仗義,災(zāi)年時賑濟百姓,平素并無惡評,怎么看都是個好人。
如果有人想劫財找他倒是有可能,但是尋仇,仇從何來?
如果不是此時夜已深,女兒肯定睡下了,姜文遠都有沖回家問問清楚的沖動,絲毫不覺得才十三歲的女孩子寫寫畫畫的東西沒有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