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外星人制造派洛斯，從始至終都是人類?！崩钌诜穸死锼沟牟聹y，繼續(xù)解釋：“地球和艦盟對回歸人類的決定為派洛斯產(chǎn)生提供了土壤。經(jīng)受苦難的人類叛離帝國成為海盜，極少數(shù)‘C6’不遠萬里回到太陽系，龐大的派洛斯就這樣誕生了?！?p> “老生常談——陳詞濫調(diào)?！边@個答案無疑令克里斯非常失望，太陽系流傳著大量陰謀學(xué)說，盡管這些說辭被艦盟反復(fù)否定和打壓，但在帝國底層仍廣為流傳。作為在帝國最遙遠的行星服役的低階軍官，克里斯對此知之甚多。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覺得自己無比接近這些真相。
“真理要由自己去挖掘?！崩钌谝馕渡铋L的講道，看似不經(jīng)心，實則重燃克里斯探知欲。
“現(xiàn)在不是思考的時候，難道不該多關(guān)注自己的處境？”李哨坐在自己的床邊，指著托弗的床鋪，想把話題引回當前困境，“托弗是位優(yōu)秀的祭祀，在他的指引下，裔拉教派本可以在卡戎生生不息。可惜了！”
“這算高度贊美？住在監(jiān)獄里的祭祀。”克里斯沒懂李哨的話，他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對回歸人類的宗教素來嗤之以鼻。
“宗教是強大的武器?！崩钌趯死锼沟妮p視略帶不滿，“裔拉在哪里，哪里就是圣所。此時此刻，我們既在圣所。”
“李哨目光與自我介紹時如出一轍，虔誠的信徒，他們都是裔拉的奴隸！我的處境糟糕透了?！笨死锼拱迪?，寒冷的牢房里額頭冒出恐懼的汗水。
“陰冷腐臭的圣所?！笨死锼棺⒁饬κ冀K在宗教上，幾經(jīng)思索，他決定擺明立場，“回歸人類李哨不是地球人李哨，護航任務(wù)結(jié)束了，卡戎就是你的歸宿?！?p> “我的使命還沒有完成，很不幸，少校先生和我還有一段旅程?！崩钌诒憩F(xiàn)的并不在意，心里念叨著：“護航只是誘餌，傻瓜，你才是我的目標?！?p> “想都別想，地球傳教絕無可能。”克里斯背脊發(fā)涼，正如將軍預(yù)言，回歸人類威脅著太陽系，冥王星安置回歸人類，地球是在給人類文明掘墓。
“不是所有生命都能得到裔拉的眷顧。”李哨伸出手掌撫摸克里斯的頭顱，克里斯下意識扭開。
儀式！克里斯已然明了，他就是李哨口中得到眷顧的人類，派洛斯語不是天賦缺失的補償，是被選中的征兆。
“你無法逃避宿命?！崩钌谑栈厥终疲瑪傞_雙臂，擺出等待擁抱的姿態(tài)，“C6的犧牲，是為你開辟救贖之路?！?p> 李哨試探著戳近克里斯，心里默念經(jīng)文：“他的精神高度集中，他很緊張，他即將陷入迷?！厣眨麑@得新生?！?p> “不！哈哈哈——”克里斯再次拒絕了李哨，用最粗暴的推搡，“犧牲，救贖……都是謊言?？茖W(xué)——這個世界沒有神！”
“你要知道，凝聚信徒的重來不是宗教的神，是制造神跡的人?！崩钌谂e例道：“尼西亞大公會議——人獲得神性，教義至此誕生。是人賦予人神性，也是人制定人的規(guī)矩——美德。從此億萬信徒膜拜人類，崇尚人類美德?！?p> 李哨知道固有認知不會輕易被撼動，說服克里斯的旅程才剛剛開始，“科學(xué)只是不創(chuàng)造人類的神，科學(xué)的神靈是自然。信徒觀察自然，總結(jié)自然，并將結(jié)論奉為真理?？茖W(xué)至此成為神使，引導(dǎo)人類追尋唯一的神靈——真理。你信仰科學(xué)，尋求真理，很多很多如你一般的人類聚集在一起，嘲諷無知愚昧，視唯心者為異端，你們組成崇物的宗教，真理是你們的信仰，科學(xué)是你們的教義?！?p> “謬論！邪說！”克里斯揮舞手臂，李哨先知先覺站在安全距離，繼續(xù)他的演說：
“正義、邪惡、公平、財富等等等等，他們是科學(xué)嗎？不是！自然界沒有正義、邪惡之分，沒有公平財富的概念。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自然的唯一法則。你沒有選擇，成為獵手或獵物。
這是科學(xué)嗎？當然。艦盟是這樣嗎？七洲聯(lián)邦是這樣嗎？不，當然不是。
為什么不是科學(xué)的、自然的生存？
因為你——是有智慧的生命。你的智慧創(chuàng)造了自然界不存在的正義、邪惡、公平、財富等等概念，并將它們編湊成一套有體系的、能夠自圓其說的游戲規(guī)則。從此，你和與你相同的生命體在這套游戲規(guī)則下生存。
這科學(xué)嗎？科學(xué)，也不科學(xué)?？傊?，你唯心的創(chuàng)造概念，唯心的認可這些規(guī)則。你總結(jié)它們的規(guī)律，為它們命名，從此寫進科學(xué)，成為科學(xué)重要組成。正如尼西亞大公會議，都是人決定的?！?p> “啪啪——”托弗站在門后，微笑鼓掌，一席白袍隨著雙臂運動左右搖擺，“非常精彩。博士總能為我?guī)眢@喜。”
“強大的敵人，他很危險?！崩钌谛÷曁嵝芽死锼埂?p> “是那個年輕的醫(yī)生?！笨死锼惯@才知曉李哨稱贊的托弗祭祀為何住在監(jiān)獄里，他的醫(yī)生投入宗教的懷抱——或者只是換了一件袍子。
“他想至你于死地?！崩钌谠俅翁嵝?，生怕克里斯輕視對面的年輕人。
“既然中尉恢復(fù)清醒，裔拉的審判可以開始了嗎？”托弗難掩急切之情，帶上面罩遮掩。
“最后一件事，懸浮裝置。裔拉在等他，他必須出席審判。”李哨指著克里斯說道。
“嘿！我謝謝你八代祖宗！”克里斯咬牙切齒道謝。審判，擺明不是啥好事，真是死也要拉一個墊背。
“這恐怕無法滿足。艦盟鎖死卡戎的科技，我們沒有多余的物資耗在求生之外的事情上?！蓖懈パ鲱^看著黑漆漆的頂棚，“博士應(yīng)該比我更了解冥王星和卡戎，懸浮裝置在這很難調(diào)試?！?p> “擔架也行。不論推著抬著，他必須出席?！崩钌趫猿衷V求的前提下不失時機的主動讓步。
“可以。審判廳足以容納一張擔架橫著豎著出入，我們也不介意有人躺著被審判。”
“我謝謝你十八代祖宗！”克里斯隔著面罩腦補托弗臉上道道笑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