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歷九年。
今年的望都,冷來的猛去的也快,四月還沒過就迅速的熱了起來,只剩路邊一些無聲無息尸體,無聲控訴著冬的無情。
在城東樹林里,有一間樸素的木質小屋,里面住了兩個戴著猙獰面具的女子,白發(fā)披散,紅衣妖冶。
她們不吃不喝,不死不老,人們都說是厲鬼。一者整日整夜的坐在門前那棵倒伏的樹干上,吹著支翠綠的笛子,迷人心智,另一個則伏在半路,食人精魄。
久而久之無人敢靠近,嚇小孩的故事也越來越邪乎。
這天是個例外,有位藍發(fā)藍眸的公子遠道而來,生硬的搭話。
年長些的女子放下笛子,抬眼打量,“公子衣著講究,腰間名劍流光溢彩,應該在望都享著榮華富貴,怎么屈尊到荒郊野嶺?”
那藍衣公子輕輕一笑,“不過隨便走走玩玩,姑娘能否與我講講有什么新鮮事兒?”
“最新鮮的便是公子真的來了,請。”她收起笛子,憑空招變了石桌與茶具,“應龍青,漓鮫霜,蟠蛇碧,錦鯉紅,不知應龍公子如何稱呼?”
“姬脈徵天?!?p> 還未改姓的徵天,帶著他的小算盤,有備而來。
女子嗤嗤的笑兩聲,嘴上說著客套話,語氣卻不見恭敬,“妾身淵脈玉和,鷹王養(yǎng)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殿下請?!?p> 姬徵天不喜歡殿下這個稱呼,但也沒糾正,自個找地坐下了,正理著衣袍,那年幼些的女子突然崩了個字:“好?!?p> 好?
“這是小妹,出自麟脈,單名一個清字,殿下不必在意。”淵玉和解釋道,抬手幫他倒了杯茶,“殿下不嫌棄的話,就聽妾身講些故事吧?!?p> 淵脈與麟脈稱姐妹,聞所未聞。
“傳說……”淵玉和開始了她的故事。
傳說神為了打發(fā)時間,造了三種靈族:化形眾妖,附體大巫,地母穢土。
巫與穢土迅速躲閃逃走,捉也捉不住,只有妖愣在原地,神看它們呆呆傻傻,吹了口氣給妖族,妖便分化出了百相,其中以龍最強,鳳凰次之,獸相再次,草木末尾。
待神玩膩了,又不忍心毀去自己的造物,就讓龍與鳳凰統(tǒng)領眾妖,鳳凰與龍為了爭權,爆發(fā)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zhàn),鳳凰全族被戮,消弭于世間。
此后,龍族一支獨大,直到千年前,白虎稱王,龍遭到打壓,不少部族遷至人跡罕至處隱居。
又一個千年,姬龐金被一個外族捅了個對穿,龍依然當不成王。
對姬徵天來說,這可不是個好故事,打斷道,“這是正史,我早聽——”
“確實?!睖Y玉和不悅的瞥他一眼,“殿下談吐最好穩(wěn)重、有教養(yǎng)些,這樣才有可能說動我?!?p> “……”
首戰(zhàn)不利。
“然后呢?”姬徵天噎了片刻,厚著臉皮又問到:“姑娘對這個故事有什么不同的見解?”
淵玉和倒不說話了,撐著下巴,直看的姬徵天渾身僵硬,才幽幽來了一句:“公子確實生的俊美?!?p> 這哪兒跟哪兒???
姬徵天甚至覺得,他來錯了地方,找錯了人。
“在下此番前來,是為了尋求鮫人之助……”
“當內人?”
“……”
被調戲了。
姬徵天感覺頭上隱約有青筋暴起,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道:“倒也不必了?!?p> 淵玉和噗嗤一下笑出聲,“你想要號令百妖的力量,不就得娶個鮫人做妻子,不止娶,還得……”
“咳!”姬徵天連忙打斷她的下流話,“之后的事暫且放放,姑娘肯幫我嗎?”
“為什么不呢?”淵玉和撐著桌面,俯身向前,幾乎貼到他面前,酥聲道:“大魁帝后,榮華富貴,有什么可拒絕的?”
好一個大魁帝后!姬徵天碧瞳猛縮,“姑娘語出驚人,不怕鷹王有千里眼順風耳,真怪罪下來,你我都逃不了?!?p> “怕?”淵玉和裝作嬌弱的樣子,纖纖玉手劃過他的脖頸,引出一陣戰(zhàn)栗,“最差不過一死,也好過在荒郊野嶺茍延殘喘?!?p> 人為財死魚為食亡,龍氣自當配龍王,哪有讓外人拿去的道理?
確實夠少年意氣,姬徵天也好,淵玉和也罷,甚至捎帶著的麟清,都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各有各不切實際的抱負。
徵天討厭他爹,說不上他爹哪里不好,但就是看著生厭,鷹王殺他爹的時候,姬徵天就在旁邊看著,一聲都沒吭。
姬徵天也不喜歡鷹王,畢竟莫名其妙來個人殺了他爹。
這個時候的姬徵天還沒穿上黑黃的龍袍,還沒瘋,眸中還透著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