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所的工作并不忙碌,以嚴(yán)汀這半吊子都算不上的醫(yī)學(xué)水平,除了在旁邊給笛口朝木遞遞東西外,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躲在配藥室里嘗一嘗病人的血樣,輔助笛口朝木判斷病情了。
有時候連笛口朝木都忍不住驚嘆,嚴(yán)汀可比那些昂貴的儀器好用多了!
但嚴(yán)汀現(xiàn)在卻一點也不開心,他感覺自己今天就是來領(lǐng)暑假作業(yè)的。
有種越活越回去的感覺。
況且之前已經(jīng)體驗過人體結(jié)構(gòu)的速成,他現(xiàn)在哪里還靜得下心來慢慢看書,滿腦子都是從入門到跑路的速成方法好吧!
屬于是人還活著,半截思想已經(jīng)入土了。
“難道就沒什么速通的方法了嗎?就是那種雖然你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拍兩下就有幾率恢復(fù)的傻瓜式操作?”
臨走時,他悄悄問了笛口朝木這個十分欠打的問題。
對方用飽含深意的目光看了嚴(yán)汀一眼,不知從哪兒翻出了一本封面泛黃的書籍,塞到了他手中。
嚴(yán)汀還以為是什么神功秘籍,低頭一看,封面上寫著幾個大字——《赤腳醫(yī)生手冊(日文版)》。
好家伙,這玩意兒也不差神功秘籍幾條街了。
笛口朝木叮囑他,這本書雖然實用,但太死板,也不全面,同時也有些跟不上時代了,讓他學(xué)會了以后不要自滿,多實踐,被人問到是誰教他醫(yī)術(shù)的時候,千萬不要提自己的名字。
嚴(yán)汀行了一個中指大禮感謝他的諄諄教導(dǎo),又和他聊了聊最近的局勢才離開了診室。
抱著沉甸甸的書籍,穿過空蕩蕩的前門,走上巨大的斜坡,嚴(yán)汀突然忍不住的回頭看去。
天空依舊如往日一般碧藍,陽光均勻的灑在笛口診所的墻面上,溫暖的午風(fēng)竄入二樓的窗戶,窗簾輕輕搖擺,一切似乎與他剛醒來的那天沒有什么不同。
似乎無論何時,只要他站在這里,向那個方向望去,就總能看到那棟小診所安靜的蹲在那里。就像笛口一家一樣,平靜而幸福。
但暗地里,又確實有什么真切的發(fā)生了——即將來到20區(qū)的喰種搜查官、笛口朝木將要面對的兇險交易、以及他那微不足道的新家見面會……所有麻煩事好像都趕在這個時間點爆發(fā)了出來。
給他一種風(fēng)雨欲來的感覺。
“或許是劇情開始發(fā)展了吧?!彼笾笥X的想到,同時再一次堅定了遠離“古董”咖啡廳的想法。
“希望笛口朝木這邊的交易順利完成,也趕緊把涼子小姐和小雛實接回來吧,待在那個地方,總感覺隨時會被巨大的旋渦攪得粉身碎骨??!”
他搖了搖頭,踏著夕陽遠去。
接下來,他也該忙自己的事情了——明天的新家見面會,希望能和睦一點吧。
……
夜晚,嚴(yán)汀接到電話,新家見面會再次推遲了……
原因是末永音葉的現(xiàn)任,那個名為末永秀真的男人臨時被公司拉回去開會了!
對方在電話里十分鄭重的對他表示了抱歉。
對此嚴(yán)汀表示理解和同情。
社畜嘛,總是有身不由己的時候,過去的他也是這樣的。
從這一點上看,他反倒是覺得末永秀真和他老媽很合得來,畢竟兩人都很忙碌。
十天半個月不回家大概都是常態(tài)。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夠做到互相關(guān)心和理解,已經(jīng)足以羨煞這個世界上大多數(shù)婚姻了。
要說這樣的家庭還缺少什么,那恐怕就是陪孩子的時間了吧。
嚴(yán)汀覺得這也是對方?jīng)Q定收留他的原因之一,因為他還有個妹妹,只比他小兩歲,同母異父,雖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八木透很小就知道她的存在了……通過某次老爸醉酒后的家暴。
或許末永音葉和末永秀真是希望他們都不在家的時候,他能照顧一下妹妹?或者說倆兄妹互相照顧?
出發(fā)點是好的,但前提是這兩孩子都正常!
反正嚴(yán)汀是沒覺得單親18年的八木透性格有多正常,至于那位未曾謀面的妹妹,以對方家庭的忙碌程度來看,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這么一想,嚴(yán)汀似乎真的有了一種拯救妹妹于水火的責(zé)任感,畢竟他嚴(yán)汀多正常啊!
“不過這樣一來,就真的要在這個世界扎根了??!”
望向窗外,嚴(yán)汀有些復(fù)雜的笑了,閃爍的光芒印在他臉上,照亮了他眼角淡淡的思念和憂傷。
遠處,巨大的熒光屏上滾動播放著今天的新聞,如螞蟻一般的行人從下方匆匆走過,去往各自不同的人生。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遠離正常人生活的陰暗巷道里,瘋狂的殺戮正在進行。
真戶吳緒和亞門鋼太郎如瘋狗一般追索著一切與那把奇怪工具有關(guān)的信息,并將所有遇到的喰種斬盡殺絕!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向前推進。
終于,5天的時間匆匆而逝。
約定的時間到了!
中午,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將桌面上的塵埃照亮,嚴(yán)汀穿上一身整潔的休閑服,裝好手機鑰匙和錢包,對著鏡子輕松的笑了笑,大步走出了家門。
……
噠——噠——噠——
空曠的診所中沉重的腳步聲回蕩。
笛口朝木放下手中稚嫩的蠟筆畫,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來人。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而強壯的男人,一頭黃發(fā)向后梳去,寬大的鼻梁好像外國人一樣,他的上身極為結(jié)實,一身白色西裝被擠得鼓鼓囊囊,胸前系著一根紫底紅紋的領(lǐng)帶,異常張揚。
不過更張揚的是他的表情,就好像隨時隨地想把眼前的什么東西摧殘,毀滅一般。
隨著他的一步步接近,仿佛整個診所都陰暗了下來。
“壁虎……”
笛口朝木有些顫抖的喊出了那個象征著虐殺與殘忍代號。
在CCG的通緝名單上,他還有另一個更駭人聽聞的名字——杰森!
笛口朝木深吸了口氣,一個星期前,就是這個危險的男人找到了他,要他幫忙重新打造一把工具。
之所以會是他,而不是別的喰種,是因為他當(dāng)年在學(xué)醫(yī)有成的時候,曾在13區(qū)參與過一些慘無人道的實驗。
這些實驗最終改變了他對世界的看法,但同時也不可避免的讓他與壁虎等13區(qū)的狠角色有所牽連。
起碼壁虎手中那個用來施虐的奇怪工具,就是他幫忙打造的!
名為壁虎的男人表情淡漠的走了過來,他雙手插在褲兜里,好像參觀著什么一樣,一步步走到木桌前,然后彎腰拿起了桌面上的畫紙。
臉上再度露出了那個令人厭惡的殘暴笑容。
“今天真是安靜??!”他低頭看著手中這張不倫不類的蠟筆畫,畫面的正中央畫著兩只大兔子和一只小兔子溫馨的一家三口,有些奇怪的是,這一家三口的下方,還有一只畫風(fēng)截然不同的熊貓人。
看它那犀利的眼神,以及不羈的笑容,仿佛正在嘲諷著什么。
“什么東西,莫名的讓人火大!”壁虎的嘴角似又向上提了一些。
但笛口朝木顯然不想和他多聊,將自己加班加點趕工出來的大鉗子推到了壁虎面前。
“快拿著這個走吧!”笛口朝木壓低聲音道。
壁虎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鉗子吸引,他將畫一扔,拿起鉗子仔細(xì)看了看,滿意的道:“真是不錯,你的手藝果然好啊!”
他熟練的揮動鉗子,發(fā)出咔嚓咔嚓的響聲,越玩越高興,臉上的表情也逐漸扭曲起來:“這樣的話,就能把那個女人……”
話還沒說完,笛口朝木心急的將他打斷:“能……能請你不要再來這里了嗎?”
他勉強維持鎮(zhèn)定,急不可耐的想要切斷這條有害無益的聯(lián)系。
壁虎手中的動作頓了頓:“我被討厭了嗎?”
冷汗一瞬間打濕了笛口朝木背后的衣服,但他還是咬著牙道:“我想過平靜的生活,拜托了?!?p> 沉默了一秒,壁虎臉上的表情再度恢復(fù)了一開始的淡漠。
“我知道了?!?p> 他滿不在乎的壓著手指,發(fā)出咔噠的脆響,轉(zhuǎn)過身,向外走去。
緊張得繃緊了身體的笛口朝木終于忍不住松了一口氣,被冷汗打濕的后背傳來的絲絲涼意,他莫名的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好在,一切都結(jié)束了。
他看向桌面上的畫紙,臉上掛上了疲憊的微笑:
“雛實,涼子,很快就能見面了……”他心中想到。
就在這時,已經(jīng)走至門口的壁虎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不過,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笛口朝木一愣,還沒等他抬起頭來,壁虎那恐怖的聲音已經(jīng)如幽靈一般出現(xiàn)在他身后,就在他耳邊!
“你什么時候成了人類的走狗?”
眼角閃過的是壁虎的獰笑!
人類的走狗?
哧?。?p> 一只手掌穿過他的胸膛!
笛口朝木低下頭呆呆看著那只透過胸口的粗大手掌。
下一秒,一股恐怖的巨力撞在他身上,轟的一聲巨響,墻面被轟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笛口朝木像一個破麻袋一樣,在半空中翻轉(zhuǎn)著,落到地上,一直滾到門口才停了下來。
得益于鱗赫強悍的恢復(fù)能力,他并沒有死去,然而在他勉強支起身子,看清場面的一瞬間,他才猛然間覺得,自己還不如死在剛剛那一擊下!
在他的視線中,兩道穿著白色制服,胸前別著白鴿徽章,手中提著白箱的身影就站在他身邊。
在經(jīng)歷了那么多天漫長的“上訪”后,名為真戶吳緒的準(zhǔn)特等搜查官和名為亞門鋼太郎的一等搜查官,終于釣到了夢寐已久的“大魚”!
“提箱者……為什么白鴿會出現(xiàn)在這里?”笛口朝木怎么也想不通這個問題。
但是沒有人回答他。
寂靜的前庭里,只回蕩著真戶吳緒驚喜和怪異的聲音:
“可算是沒白等呢,亞門君!把小卒當(dāng)誘餌,卻釣到了意料之外的魚!這可是真正意義上的大魚啊!”
與真戶吳緒一臉的輕松和驚喜相比,亞門鋼太郎卻是滿臉凝重:
“真戶先生,那家伙是……”
“杰森!”真戶吳緒臉上的表情越發(fā)扭曲,或者說……越發(fā)愉快!就連聲音也興奮得顫抖了起來
“13區(qū)的大人物,為什么會在20區(qū)周圍出現(xiàn)?”
咔嚓!
他的手指輕輕按下手提箱,提柄上的按鈕。
“等會兒就從本人口中問出來吧!”
作為遮掩的手提箱脫落,內(nèi)部的庫因克好似赫子一般自動膨脹,形成了一柄好似單手劍一般的傘狀庫因克。
身邊的亞門鋼太郎同樣從手提箱中取出一根棒狀的庫因克,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13區(qū),S級,杰森!”
這是他至今為止,遇到的最強的喰種!
從窟窿中走出的壁虎依舊是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他抬起右手看了眼時間,對兩人道:“還有點時間,就陪你們玩兩分鐘吧!”
還沒說完,早已迫不及待的真戶吳緒已經(jīng)沖了上來。
“杰森!杰森??!杰森?。?!”他興奮的狂叫,手中的庫因克瘋狂的往對方身上招呼去!
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
……
嘭!
高腳杯重重的落在桌子上。
餐廳靠窗的位置,嚴(yán)汀微微斜眼瞄了一眼身邊這位暴怒的女士。
末永音葉小姐很憤怒,因為末永秀真已經(jīng)鴿了她三十分鐘了!
30分鐘!
這要擱相親,都夠刷下去兩個加強連了。
光聽身邊好像下雨一樣的敲打聲,嚴(yán)汀就知道這位女士有多憤怒。
他不打算安慰,畢竟被放鴿子的也有他不是。
“透,你先在這里等等,媽媽去個洗手間!”末永音葉突然轉(zhuǎn)過頭來,對嚴(yán)汀“燦爛”的笑道。
嚴(yán)汀僵硬的一笑,點了點頭。
他知道末永音葉是準(zhǔn)備去廁所語音交流了。
隨她吧,只希望到時候氣氛不要太尷尬。
很快,桌上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餐廳中央不知何時響起了泉水一般悅耳的鋼琴聲,上方如水晶一般華麗的吊燈釋放著璀璨的光芒,窗邊昏黃的光芒灑下,似乎與夕陽融合在了一起,將要消失在遠方。
嚴(yán)汀低下頭,靜靜地思考著自己的未來。
他想自己會不會也會有徹底安頓下來的一天,就在這個世界,不稱王不稱霸,就當(dāng)個普通人,就像現(xiàn)在一樣,或許有些無聊,但貌似也是不錯的選擇。
不過更有可能的是他日后被爆出喰種的身份,不得不拋棄這身人皮,四處躲藏。
畢竟他可沒忘記自己還有個名叫舊多二福的敵人。
這個家伙可不會讓自己安靜下來!
所以如果他真正有一天安頓下來了,那十有八九也是在奎庫利亞(喰種監(jiān)獄)里面。
到那個時候會是哪個喰種搜查官來抓捕自己呢?
準(zhǔn)特等?特等?還是CCG的王牌,有馬貴將?
起碼得三四個特等搜查官才夠格吧……
想著想著,他突然感覺有人坐到了自己面前。
終于來了嗎?
他立刻收回思緒,臉上掛上職業(yè)微笑,抬起頭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襲白色的制服,隨后是白鴿胸章,最后是放在桌子邊的白色手提箱……
昏黃的燈光打在了嚴(yán)汀凝固的笑臉上。
月牙形的眼眸里,紅色的光芒微微跳動。
淦TMD,是喰種搜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