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人
其實摘星樓所謂的八關(guān)考驗，不過是為了篩選出真正有文采的人罷了，以免有人混進來蹭吃蹭喝。
如今坐在文萃閣的，都是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的讀書人，而今晚的詩會，也才正式的開始。
“在下徐良，不知兄臺高姓大名？”
徐良坐在一旁微笑道。
張負(fù)陽也認(rèn)出了徐良，奇怪的打量了他兩眼，問道：“你居然能上來文萃閣？那八道考驗?zāi)愣纪ㄟ^了？”
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這個徐良他第一次見的時候，還說要多背幾首詩來參加詩會，本以為是個草包，沒想到還有幾分文采。
徐良聽張負(fù)陽這樣問，神色也有些不自然起來，尷尬一笑道：“在下所學(xué)是有些雜而不精，那八道考驗雖然難，可在下都是險險通關(guān)，實在是僥幸僥幸?！?p> 張負(fù)陽聞言，也不再追究，反倒覺得這人有意思可以結(jié)交，正打算告訴他名字，宴會中卻鬧出了動靜。
……
“那依席兄所言，這水陸法會耗費無數(shù)的民脂民膏、巨萬錢財，是不是也要取締呢？”
“我……我何曾說過此話！史通你不要血口噴人?。 ?p> “哼！”一個臉型狹長、搖著折扇的青年走了出來。
“我血口噴人，你剛才不是說朝廷冗官嚴(yán)重，耗費錢糧無數(shù)，簡直就是趴在百姓的身上喝血的吸血蟲嗎？”
“朝廷冗官乃是事實！整頓吏治，裁剪官員，勢在必行！”姓席的書生沉聲道。
史通說道：“那你就是說朝廷諸公，都是蠢蟲，只食君祿，不為君憂，看不到冗官的問題了？”
“你…你這是偷換概念?！毙障臅樕缓?，“朝廷冗官問題與水陸法會，如何能混為一談？”
“為何不能混為一談，朝廷給官員們發(fā)放的俸祿多了點，你就說朝廷冗官嚴(yán)重，耗費錢糧。那舉辦水陸法會耗費巨萬，你怎么不說水陸法會？”
“依我看你席年堯，就是一個沽名釣譽，只會一味向君王邀寵獻媚的幸進小人罷了！”
臉型狹長的青年史通，說道此處，當(dāng)真是慷慨激昂，一臉激憤。
而被稱作席年堯的書生，則臉色蒼白，被史通的氣勢威懾，連連后退兩步。
他一口氣堵在胸口，額頭滲出汗珠：“不是的，我不是幸進小人……”
史通一臉鄙夷之色，譏諷道：“就你這樣的貨色，也配入這文萃閣，與我等一同飲酒作詩！”
席年堯渾身一震，辯解道：“大王舉辦水陸法會，是為了解決云陽郡妖魔作亂，導(dǎo)致干旱的問題，兩者自然不同！”
史通聞言，更是哈哈大笑：“席年堯，我聽聞你就是云陽郡之人吧！你不是說有妖魔作亂嗎？那你倒是說說看，這些年你們云陽郡中，可曾有過妖魔吃人的傳聞？又或者是妖魔傷人的事件？”
“這……”席年堯雖然知道史通話里有陷阱，但還是忍不住仔細(xì)回想。
“也許是……那妖魔隱藏的太深?。 ?p> 史通冷笑道：“隱藏太深？哼哼！還是由我來告訴你事情的真相吧……”
“真相就是，所謂的妖魔是假的，舉辦水陸法會，也不過是大王為了掩人耳目，掩蓋他就要放棄云陽郡三百萬百姓的目的罷了！”
此言一出，整個文萃閣頓時嘩然。
有一老者站了出來，訓(xùn)斥道：“史通，你不要胡說八道，凡事都要講究證據(jù)，你不拿出證據(jù)來，又怎么能亂說？”
聽了老者的話，張負(fù)陽直接側(cè)目，好家伙！你確定你們兩個不是串通好的？這一唱一和，看似是訓(xùn)斥，實則……呵呵！
果然，這能憑本事上來文萃閣的人，又有誰腦子缺根筋，老者話剛說完，整個文萃閣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
一些還打算參與辯論的人，也都變成了人精，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起來。
今天這風(fēng)向不對啊，還是少說些話，免得被人利用，當(dāng)了槍使。
史通心里一萬頭草尼瑪，這豬隊友把事情搞的這么明顯，讓他還怎么演下去，只得強忍著吐血的沖動，繼續(xù)說道：
“眾所周知，云陽郡三年大旱，顆粒無收，朝廷在這上面花費頗多，再加上與周邊國家的戰(zhàn)爭，近些年來，其實早已經(jīng)入不敷出。”
“大家用腦子想想，都知道了，若是朝廷沒有新的開源手段，屆時為了國中安穩(wěn)，大王會作何選擇！”
“邊關(guān)戰(zhàn)爭開打，一時半會根本不可能停下，可是朝中又沒有了錢糧，那么……這云陽郡，哼哼！”
張負(fù)陽聽了小半天，也終于把前因后果聽明白了，在這件事情上，這史通的說法雖然大多是臆測，但也并非狗屁不通。
若是宣揚出去，也還是有些市場的。
就是不知道這人的屁股，是坐在什么位置上，為了那些權(quán)貴奔走。
他之前猜字謎時，其實早就就猜出了謎底，無非就是個“佯”字罷了，只是看到這個字的一瞬間，他心里忽然就有了感觸。
佯者，假也！
世上大多數(shù)人，都是“佯”人，那詩會是不是也是“佯”呢？
他當(dāng)時一想到這個，心里多少有些意興闌珊。
如今看來，果然沒有猜錯，什么詩會都是假的，當(dāng)透過“名利”二字，再去看的時候。
就能發(fā)現(xiàn)，其實不過是一群假模假樣的人，在這附庸風(fēng)雅，沽名釣譽罷了。
這個所謂的詩會，其實也不過是那些朝堂中人，用來挑撥輿論，和爭權(quán)奪利的工具而已。
張負(fù)陽到底是凝結(jié)了金丹的修士，一舉一動都暗合天道，很容易從一些微小的事物中，獲得感觸，去偽存真。
這種感觸，也是天人感應(yīng)的一種。
所以他才會在剛開始的時候興致勃勃，反而在猜到謎底的瞬間，就又失去了興趣。
當(dāng)你知道身邊所有的人，都只是在演戲的時候，你也很難融入其中。
“要我說，什么妖魔作亂，什么水陸法會，甚至是那些道士和尚，都不過是假的，只是一群沽名釣譽，騙取錢財?shù)?，欺世盜名的鼠輩?！?p> 史通只感到一股熱血涌上心頭，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這是獨屬于他的高光時刻，不由自主的奮臂高呼。
張負(fù)陽本來都打算走了，可聽到這話，卻不由的笑了起來。
少年，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欺世盜名？
鼠輩？
你可是在說本真人？
張負(fù)陽的笑聲不大，但卻像是帶著魔力一般，每個人都能清晰的聽見。
史通剛剛演完，本應(yīng)該是享受吹捧的時刻，這時候傳出一陣笑聲，就顯得特別的突兀、出格。
不止史通看了過來，文萃閣內(nèi)所有的人也都看了過來，張負(fù)陽身邊的徐良，也縮了縮腦袋，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兄臺果然天生傲骨，看來這膽色也不遜色于古人矣！
又是老者，他收到史通的眼色，跳了出來，呵斥道：“你是何人？為何在此發(f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