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隊伍從晌午出發(fā),要一路向北,約歷時約兩個月才能到達(dá)明俶,而這兩個月,作為和親公主,白天只能一直在坐在馬車?yán)镖s路,而到了天快黑時,便住進(jìn)各州縣令準(zhǔn)備好的驛館中。
華裳是個好動的,自然是受不了整日坐在馬車?yán)?,她沒有一刻不祈求著趕緊到達(dá)明俶,也好過天天坐在車內(nèi),這讓自己骨頭都坐的散架了;秦落就更是受罪了,偏偏自己還暈車,這么長的路途,自己幾乎每天都在吐,也吃不下飯,更睡不好覺,幾天下來,消瘦了不少。
此刻,秦落又是一如既往的在車內(nèi)吐著,旁邊的錦知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待秦落吐完后,遞上一杯茶來,看著自己的主子吐的臉色蒼白,憔悴不堪,錦知心疼的無以復(fù)加。只得扶著秦落橫臥在車內(nèi),拉開轎簾,扒著轎子沖著一旁的宇文遠(yuǎn)喊道:“世子殿下,我家公主暈的實(shí)在是難受,可否稍停片刻,稍作休息,不然公主的身體想必會承受不住的?!?p> 宇文遠(yuǎn)騎著馬走在秦落的馬車一旁,聽了這話紋絲未動,毫無表情的說:“宸妃娘娘,皇上有令,和親路上不論狂風(fēng)暴雪,還是遇上土匪盜賊,每日所行的路都有定數(shù),不可多行一里,更不可少行一里,我等不敢違抗皇命,若有得罪之處,煩請宸妃娘娘海涵?!?p> 躺在馬車內(nèi)的秦落聽了這話,更是心情暴跌,還沒等錦知說話,便搶先起身答道:“世子殿下說的是,規(guī)矩在這兒不能壞,還是趕路要緊,趕路要緊!”
拉上轎簾,秦落難受的又吐了出來,這使得秦落對宇文遠(yuǎn)印象更差,和親路上馬車顛簸不堪,她實(shí)在是受不了,就連想偷偷逃走的心思都冒出來了。
天色漸黑,和親隊伍停在了一家名叫方和的驛館中,驛館早已準(zhǔn)備好膳食等著和親隊伍的到來。
此刻的秦落終于有機(jī)會可以停下了喘口氣,休息片刻了。華裳和秦落都住進(jìn)驛館二樓的第一間房和第二間房,房外有重兵把守著,一只蒼蠅也飛不進(jìn)去。
不顧公主形象的秦落,此刻直接躺在了床上,伸展著自己的四肢,此時松軟舒服的細(xì)床上,再也沒有了馬車的顛簸,秦落也終于不用體會四處搖晃的感覺了。
貼心的錦知立刻湊過來,力度適中的給秦落捏著小腿,“公主受累了,現(xiàn)下可要好好休息,待會用了膳,便睡會兒吧,明天又要接著趕路,一刻也松懈不了呢?!卞\知的小臉越說越委屈,嘟囔著埋怨道,“那個世子還真是個冷面人,連休息一下都不給,又沒有人監(jiān)督著他?!?p> 秦落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長舒一口氣,這才道:“他既然是奉命行事,就不用再說了吧!我現(xiàn)在只想好好睡一覺?!闭f罷,便開始睡了起來,這一路實(shí)在是太累了,她覺得自己再不到明俶這把身子骨就快沒了。
與秦落有著一墻之隔的華裳此刻心里也不痛快著,就在剛剛,自己好心帶著煮好的燕窩給宇文遠(yuǎn)時,而宇文遠(yuǎn)和宇文澤正在驛館頂樓外的一角,俯視著閣樓外平民百姓的煙火人生,華裳走過來,一頓噓寒問暖,又親自捧上侍女手中的燕窩遞給宇文遠(yuǎn)。
宇文遠(yuǎn)不接,只是禮儀周全的回拒了,一旁的宇文澤可不想浪費(fèi)了這么好的燕窩,見被拒后的華裳面露不悅,趕忙上前接過燕窩:“他哪吃的慣燕窩啊,還是給我吃吧!我喜歡吃燕窩啊!我還真沒嘗過昭封的燕窩呢!”
說罷,便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燕窩送至嘴中,邊吃邊夸贊。宇文遠(yuǎn)見了,也附和道:“這燕窩真不錯,連二太孫吃了都贊不絕口呢!看來真是燕窩中的極品?!比A裳聽了,淡定的朝著這位二太孫投去一個要刀人的眼神。
不一會兒功夫,燕窩已經(jīng)見底,宇文澤吃完,直接將碗盞放到侍女的托盤中,笑道:“好了,吃完了,嫂嫂你可以回去休息了?!?p> 這一行為氣的華裳快要直跺腳,大聲吼道:“你叫什么名字??!”
“呦!嫂嫂不知道我名字嘛?我是太孫的弟弟,二太孫宇文澤,嫂嫂叫我二弟就行了,到時候到了明俶與皇兄成親,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宇文澤恭恭敬敬的道。
想到給宇文遠(yuǎn)準(zhǔn)備的燕窩,宇文遠(yuǎn)看都不看一眼,倒是被宇文澤吃了個干干凈凈,心中不免怒火沖天,于是冷眼道:“你……你!好你個宇文澤,我算是記住你了。哼!”
氣鼓鼓的華裳扭頭就走,想到自己好心端著燕窩卻被人拒之千里之外,便更是無地自容,心中也在暗自盤算著如何整整這個宇文澤。
走回驛館房間時,看見秦落正披著披風(fēng)看著宮女們在驛館進(jìn)進(jìn)出出,于是支開貼身侍女,走上前去,“剛才的事情,你都已經(jīng)偷看偷聽到了吧!”
秦落轉(zhuǎn)過頭來,抬眸道:“皇姐多心了,我只是暈的難受,想去頂樓吹吹風(fēng)清醒清醒罷了,可是看到世子、二太孫和皇姐在說話,便又走了,所以什么也沒聽見?!?p> “哼!”華裳冷笑著,“你還算乖,既然什么都沒聽見,就最好什么都別亂說?!比A裳是個要面子的人,她可不想讓別人知道知道這些事情,跟何況,她已經(jīng)是欽定的太孫妃了,雖然知道剛剛此舉并不合規(guī)矩,可她還是會忍不住的找他說話,忍不住的想他。
秦落已經(jīng)好了大半了,瞧著華裳的小心思不免覺得可笑,便裝模作樣的恭恭敬敬的行禮:“是,皇姐說的是,妹妹都聽皇姐的?!?p> 就在秦落話音剛落之時,“嗖!”的一聲,一支利箭射來,不偏不倚的射在房間的門上,秦落與華裳頓時驚住,侍衛(wèi)們立即反應(yīng)過來:“有刺客!有刺客!快!保護(hù)公主!”
瞬間又一支利箭射來,千鈞一發(fā)之際,秦落趕忙將華裳拉過來,這才使得華裳逃過一劫,見此情形,數(shù)十個黑衣門面刺客皆從四面八方而來,秦落當(dāng)機(jī)立斷,將華裳拉進(jìn)自己的房間內(nèi)躲起來,外面都有侍衛(wèi),只有躲起來才是最安全的。
聽著外面激烈的廝殺喊打聲,秦落不確定是侍衛(wèi)們的喊叫還是賊人的喊叫聲,而在頂樓之上的兩人,也聽到了動靜,迅速召集手下來至二樓。
躲在屋內(nèi)的秦落與華裳就身藏于西邊的櫥柜里,櫥柜狹小不堪,兩人相互擠著,不敢有絲毫聲音。生平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兩人卻是極有默契的不出聲。
屋外亂成一片,宮女和奴仆的嘶喊聲響徹云霄,到處都亂成一團(tuán),宇文遠(yuǎn)和宇文澤奮力廝殺蒙面人,趙將軍也帶人沖過來,趁著屋外與蒙面人的廝殺,另有兩名蒙面人沖破阻礙進(jìn)入屋內(nèi),環(huán)顧四周,只有櫥柜可以藏人,于是快步走上前去,打開櫥柜,秦落拔下自己的發(fā)釵,正欲與蒙面人拼命之時,宇文遠(yuǎn)瞅準(zhǔn)時機(jī),一把利刃出鞘,對著蒙面人直擊要害,宇文澤也手腳利落的將另一名蒙面人制住。
“說!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誰派你來的!”宇文遠(yuǎn)抽出長劍,抵在蒙面刺客的脖頸上,蒙面刺客抿嘴,不肯就范。
“既然不想說的話,那就只能委屈你把所有刑罰全部都受一遍,我倒要看看,你還說不說!來人,押下去,大刑伺候!”宇文遠(yuǎn)一聲令下,便有四名侍衛(wèi)上前來押人,趙將軍也趕忙關(guān)心道,“兩位公主恕罪,末將來遲,兩位公主是否受傷?”
驚魂未定的秦落搖了搖頭,可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嚇得不敢再動彈了。
華裳雖膽子大,脾氣大,如今卻也是驚魂未定,剛剛的險境還歷歷在目,“你們可算來了,本公主還以為要被這賊人給害死了呢!”劫后余生,華裳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還以為皇嫂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漢呢!原來也是害怕刺客?。∥铱磧晌灰彩潜粐槈牧税?!不如先好好歇息吧!再多派幾隊侍衛(wèi)在屋外守著,也好以防萬一?!庇钗臐呻p手盤著雙手于胸前,還是一副懶散的樣子。
“哼!”華裳此刻不想在此地多待,于是立刻扭頭就走,毫不猶豫。趙將軍與宇文澤嘀咕了幾句后也紛紛離開。此時屋內(nèi)只剩下了秦落和宇文遠(yuǎn)。
“世子殿下,請您先回去吧!侍衛(wèi)們會守在屋外的,有事兒自然也會喊您的!”
“宸妃娘娘,這屋子剛剛死過刺客,怕你也住著不安心,也難免看著讓人害怕,正好我屋子旁邊還有一間干凈整潔的屋子,宸妃娘娘住在那里也不必?fù)?dān)心刺客了?!?p> 秦落驚地抬頭望向宇文遠(yuǎn),那是一雙深邃的眼眸,但卻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想起他剛剛?cè)映鲐笆讱⒘舜炭偷臉幼?,秦落看向他的眼神又立即低下頭來。
天哪!這人的眼神可真是嚇人,隨便看上一眼心都會害怕?lián)呐榕橹碧?p> “世子殿下的房間就在旁邊,這樣會不會不太合規(guī)矩。”秦落驚訝道。
宇文遠(yuǎn)恭敬道:“宸妃娘娘若覺得不合規(guī)矩,可以和下人們一起睡地鋪去,沒有人攔著。”
秦落:“……”
秦落只得同意,于是宇文遠(yuǎn)帶著秦落來到了驛館三樓的一間屋內(nèi),這間屋子干凈整潔,寬闊明亮,各種擺放的確符合秦落的愛好,而宇文遠(yuǎn)的屋子外的另一頭住著宇文澤。
這夜注定是個無眠之夜,當(dāng)錦知從外面買完蜜餞回來,發(fā)現(xiàn)自己家的公主差點(diǎn)慘遭刺客毒手,瞬間被嚇壞,緊緊抱著秦落好一通哭。
夜晚準(zhǔn)備就寢時,華裳得知秦落搬去了三樓離宇文遠(yuǎn)最近的屋子里,更是不同意,嚷嚷著也要搬到三樓來,于是在三樓吵起來了,侍女如意怎么勸都不聽。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華裳披著風(fēng)衣在夜深露重的時刻,帶著宮女來親自敲秦落的房門,“華影,你快出來?!蔽萃獾娜A裳大聲嚷嚷著,而屋內(nèi)的秦落剛剛才睡下,用被子裹著腦子,又迷糊又煩躁的對屋外的華裳喊著:“七皇姐有什么要緊事明天再說吧,我現(xiàn)下已經(jīng)睡了?!?p> 守在一旁的錦知也喊到:“七公主您怎么來了?。课覀児饕呀?jīng)睡下了,起不來了,若是沒有什么要緊的事,就請回吧!”
錦知此刻只想趕緊打發(fā)走華裳,她可不想讓自家主子睡不好覺。
“好啊你個秦落!這才剛出了宮,就不把我這個皇姐放在眼里了啊!趕緊給我開門!”華裳氣鼓鼓的敲門,如意也在一旁推潑助瀾。
“哎!我說你大晚上吵吵什么呀!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宇文澤打著哈欠推門出來,今日自己睡得早,剛進(jìn)入夢鄉(xiāng),便被人打斷。
“你來的正好,我還是覺得睡在這比較安全,所以,我還是睡你屋里吧!你去睡我那屋,我這就讓人把你和我屋子里的東西給換回來,怎么樣!”華裳認(rèn)為自己可真是聰明,這個該死的秦落不開門,自己可以另辟蹊徑的住在宇文澤的房間里,也算是在他旁邊的房間啦!
宇文澤聽后當(dāng)即笑了,“我說皇嫂,你這大晚上的還瞎鬧騰什么呀!咱們就住一晚上,明天又要上路了,這住哪都一樣?。≡僬f了,您那屋子外邊,我和趙將軍安排了十幾隊士兵來保護(hù)你,你根本就不用害怕?!?p> “少來這套,反正你的屋子,本公主住定了!”華裳剛說完,就準(zhǔn)備往他的屋子里去。
宇文澤剛要阻止,宇文遠(yuǎn)在屋內(nèi)聽了剛剛的話,也直接推開房門,華裳和宇文澤的眼神望過來,眼前的人依舊是一副冰冷冷的模樣,“太孫妃,大家都趕了一天的路了,又遇到了刺客襲擊,實(shí)在是很累,您也早些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華影她作為宸妃,住在你屋子旁邊,這是不是不太合規(guī)矩?。 比A裳不高興的指著秦落住的屋子,屋里的秦落被這么一吵早沒了睡意,只是安靜的在被窩里聽著。
“事從權(quán)宜罷了,宸妃娘娘的屋子被賊人所污,這才住在這里,更何況,這里有重兵把守,太孫妃以為不妥嘛?”宇文遠(yuǎn)正大光明的看著華裳,表面上問心無愧。
“就是啊!再說了,你身為我皇嫂,睡我剛剛睡的屋子,這更不合規(guī)矩??!”
華裳瞧著宇文澤一副誓死要與自己作對的樣子,心里更加來氣了,這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這時秦落推開房門,“我說七皇姐,大晚上的別凍著了,這一層就三個房間,你要是非要住在這,那就只能跟我一塊兒睡嘍?!?p> 見秦落不怒反笑的樣子,華裳也定了定神,“好?。∧潜竟骶秃妥约旱拿妹盟谝婚g房里,如意,去把我的被褥衣服統(tǒng)統(tǒng)都拿過來?!?p> 如意立即應(yīng)下,秦落卻呆住,她怎么就和自己睡在一間房里了呢?真是后悔說出那些話來,這個華裳?。?p> 不一會兒,宮女已經(jīng)把華裳的被褥搬來,一張大床,足夠睡兩個人了,中間放著一豎排的瓷枕,瓷枕兩邊涇渭分明,互不侵犯。
兩人第一次同床而眠,秦落裹著被子,毫無睡意,她與華裳雖是親姐妹,但自小很少見面,也無法說頑笑話,可華裳卻沒有任何不適,二人便在一張床上躺了下來,錦知吹滅了燈芯,如意拉下來床帷帳,便退了出去。
“怎么?你睡不著啊?”華裳聽著秦落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聲音,閉眼問道。
“抱歉,吵到你了?!?p> 華裳直接起身來,越過瓷枕的鴻溝界限,身子側(cè)過來,悄聲對著秦落耳邊道:“世子殿下貌似對你挺好的??!還給你安排離他這么近的房間,你說呢?”
華裳陰陽怪氣的諷刺著,秦落睡在被窩里,只背對著華裳,露出一個腦袋來,聽到華裳這樣說,依舊選擇閉著眼睛不動彈的說:“七皇姐,你是太孫妃啊!怎么對世子殿下這么感興趣呢!句句不離世子殿下,你問我世子殿下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我也不知道???要不到了明俶,你去問問太孫,你問他為什么他的再從弟不對你好,反而對我好呢?”
“你少裝糊涂,別忘了你可是宸妃!”
“七皇姐也別裝糊涂,你可是太孫妃,是世子殿下的嫂子?!?p> 秦落干脆不睡了,也起來和華裳叫板著。
華裳:“我可是你皇姐,你這么和我說話?!?p> 秦落:“我還是宸妃呢!論輩分也是你的祖母。你趕緊的,給你未來祖母磕個頭請個安。”
秦落揉揉順眼惺忪的眼睛,又順勢躺下,伸展了腿腳,打算繼續(xù)睡著,此時華裳干坐在一旁,恨恨的道,“我只警告你,不許跟他走那么近,否則……”
話還沒說完,就被秦落打斷:“哎呦喂我的大小姐,你有完沒完,你不睡別人還要睡,我對那個世子可沒什么意思,你放一萬個心好了。”
“最好這樣!”華裳說完,也立刻躺下,二人又安靜了下來。殊不知,門外的宇文遠(yuǎn)沒睡著,在門外望月,屋內(nèi)的聲音早一字不落的聽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