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雙和小雙結(jié)伴回到家的時候,見到院門外停了一輛熟悉的馬車,“是顧大叔的馬車!”大雙和小雙同時認(rèn)了出來,歡喜地朝院子里跑去。
真的是顧天意回來了。顧天意整整在北齊呆了一年多,時不時捎些東西給劉家,姐妹兩得了不少小玩意兒。對于第一個和他們家做生意,第一個給了他們一錠銀子的顧天意,小雙總有種親近之意。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顧大叔,這次來楚州呆多久啊?”
“你要是做好吃的給大叔吃,那大叔就待得久一些?!鳖櫶煲夤室舛褐‰p,這一年生意往來,鴻雁不斷,他可知道小雙新整了不少好吃的。
“好哩!”小雙答應(yīng)一聲,一頭栽進(jìn)了廚房。
得了信的劉大早早從劉家莊趕了回來,家里已經(jīng)擺上了席面。小雙開知味小筑的時候,家里也同樣訂了一張可以吃火鍋的桌子。特制的鴛鴦鍋里一面是大骨頭燉的湯底,一面是放足了料的辣椒牛油紅湯底。顧天意自己帶的美酒更烈性,配上辛辣的火鍋,直叫他喊過癮。
“一年不見,丫頭的本事見長!”顧天意翹起了大拇指。若說這一年在北齊,顧天意最想的東西,那就是小雙燒的菜。吃著小雙燒的辣辣的菜,喝著北齊最有名的美酒,那日子真是,想想都要飄了!
吃飽喝足,顧天意也不含糊,讓車夫從馬車上搬下了各式各樣的禮物。
除了綾羅綢緞、美酒佳釀這些沒什么特色的送禮萬金油外,顧天意拿出了一小袋種子,那是北齊常見的蔬菜,送給小雙種著玩的。
顧天意特意送了阿丘一把劍,那是一把好劍,凝萃的劍身,鋒利的劍刃,連劍柄都裝飾著琥珀貓眼兒等珍貴的寶石。
阿丘的眼角跳了跳,右手背到了身后。曾經(jīng)布滿虎口的繭子早就在羊油的擦拭下不見了。
“怎么,不喜歡大叔的禮物?”
“大叔,我不練劍的?!?p> “哈哈哈,好男兒上馬殺人,下馬讀書,改天大叔和你練兩手!”顧天意仰天大笑,他是個練家子,阿丘的身手怎么瞞得過他。
沐氏聽了這話不高興了,有這么當(dāng)人母親面挑唆兒子去殺人的嗎?雖然是干兒子,但沐氏把阿丘當(dāng)成了自己孩子疼。
沐氏很少當(dāng)面給人難堪,但這下立馬黑臉了,轉(zhuǎn)身就進(jìn)廚房去了。
“糟了,得罪嫂子了!”顧天意滑稽地摸摸腦袋,一臉懊悔,大家看得哈哈大笑起來。
隔了幾日,周枝兒來劉家找小雙,就看到小雙在院子里辟了一小塊地,侍弄著顧天意帶回來的種子。
“小雙妹妹,今天咱們約了江瑤兒去騎馬,你可記得不?”周枝兒穿著一身利落的窄袖青緞裙,腰間白玉的蝴蝶結(jié)壓穗,頭發(fā)梳上去,束了個高冠,清朗又俏美。
小雙不由得眼前一亮,美人兒就是美人兒啊。
就是因為今天要去騎馬,她才沒有去知味小筑。大雙對于這種“劇烈運(yùn)動”沒有興趣,寧愿去知味小筑坐鎮(zhèn)。
小雙讓周枝兒稍微等一下,她去把家常的衣服換下來,穿上新做的騎馬裝。
前幾日顧天意送了一堆的布料尺頭,小雙撿了匹合適的,做了新的騎馬裝。不同于周枝兒的裙裾,小雙穿的是水紅色的窄袖短打,裹腿窄褲,一襲純黑繡金線披風(fēng),沒有一件環(huán)佩首飾。這身利落的裝扮將還是包子臉蘿莉身的小雙硬生生襯托出幾分干練瀟灑。
周枝兒上下瞧了瞧小雙,最后目光停在了她的披風(fēng)上。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湊上去摸一摸,還真是一件“鮫皮”。
“這料子你是從哪得的?”
小雙看著周枝兒隱隱含著焦意的目光,也緊張起來:“這是別人送我的,怎么了?這料子有什么問題嗎?”
周枝兒長出了一口氣,按捺下心驚:“問題倒是沒有,只是這料子價逾千金,我也只見過一次,所以問問?!?p> 雖然周枝兒口氣淡淡的,但小雙也知道了這料子不是尋常物,價逾千金,恐怕不止吧,沒想到顧大叔這么大方。
等到了郊外,李放林和江瑤兒早就等著了。江瑤兒還一無所覺,倒是李放林眼睛往小雙的披風(fēng)上瞥了好幾眼。
周枝兒嘴里發(fā)苦,她精心打扮也沒讓李放林多看一眼,倒是小雙,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鮫衣讓李放林留心上了。
傳說東海有鮫人,住在水底,善用海底的奇珍編織,織成的布料水火不侵,千金不易。
人們都以為這只是一則傳聞,然而周枝兒是親眼見過鮫衣的,大姐賞下來的東西里,就有那么一匹。聽說那還是大姐十八歲生日,圣上賞下來的。要說周葉兒也是個孝順的,那么金貴的東西,也舍得賞給父母。
現(xiàn)在,周家唯一一匹鮫衣就鎖在楊氏的箱籠里,是決計不會拿出來給周枝兒做衣裳的。
周枝兒看著小雙將鮫衣隨隨便便做成了一件披風(fēng),嫉妒得牙都要咬碎了。憑什么,憑什么這個又丑又窮又沒權(quán)沒勢的丫頭可以穿這么金貴的東西,而美貌如她,聰敏如她,卻只能得到那些普通貨色。
周枝兒嫉妒得心發(fā)苦,然而只能溫婉地笑著,因為李放林還在。
可是李放林在做什么?他在牽著小雙的小馬小棗紅慢速度地奔跑。
小雙是李放林一手教出來的,可笑的是,都那么久了,她還不敢自己一個人騎馬,非得李放林在前面帶著。所以江瑤兒約她騎馬,李放林必在。這也是為什么周枝兒最喜歡提議和小雙出來騎馬的原因。
但現(xiàn)在這個原因讓周枝兒很不爽,這畫面刺激得周枝兒要發(fā)狂。這個世界所有好的都應(yīng)該屬于她,她應(yīng)該是最美的,最好的,得到所有人的目光。
可現(xiàn)在,小雙在楚州城出盡了風(fēng)頭,楚州最有權(quán)勢的范老夫人待見她,楚州最年輕有為的李放林待見她,這個本來是窮鬼的丑丫頭,也漸漸富裕起來,知味小筑聲名鵲起,甚至穿上了她求都求不到的鮫衣,這些,都是周枝兒沒有得到的。
周枝兒的忍耐力一瞬間空了,她只有一個念頭,要把劉小雙比下去,比下去···
“妹妹總是不敢自己跑,哪一年才能學(xué)會騎馬呀?”
江瑤兒難得同意周枝兒的話:“小雙,你是要自己試著跑跑啦!別怕,我們就在旁邊!”
“怎么樣?”李放林回頭朝小雙笑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敢不敢?”
“不敢?!毙‰p很老實,不管李放林多次保證小棗紅非常溫馴,她也不敢自己一個人騎。
“試試看,我就在你旁邊護(hù)著你!”李放林繼續(xù)給小雙打氣。
“小雙妹妹不要怕,你都練了這么久了,沒問題的?!敝苤嚎拷‰p,拍拍她的長靴,比了個鼓勵的姿勢。
小雙看著三人殷切的目光,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但是又馬上強(qiáng)調(diào):“就走兩步,不要跑起來?!?p> “好,隨你,我放了韁繩,陪著你走兩圈?!崩罘帕謱嵲诓欢綍r膽大包天的小丫頭怎么在騎馬一事上卻是膽小如鼠。
小雙膽戰(zhàn)心驚地牽著韁繩,這是李放林第一次放手。雖然她和這匹小母馬混得挺熟的了,還會緊張得全身僵硬。
“放松,沒事的?!?p> 李放林和煦的嗓音適時在耳邊響起,起到了很好的安撫作用。而且他們的速度實在是有夠慢,走了幾圈,小雙心里的恐懼感消除了大半,被一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取代了。此刻她真想大笑三聲,來抒發(fā)一下內(nèi)心的得意之情。
漸漸地,李放林離得遠(yuǎn)了些,小雙也能自在地慢速度溜圈了。
隨著時間越來越近晌午,小雙熱了些,正想停下來歇歇,不防手下的韁繩突然一緊,胯下的小棗紅大步躍了出去。
“停下,快停下!”小雙以為是自己無意間夾了馬鐙,小棗紅才加速的,她依著李放林長久的教導(dǎo),放松身體,拉緊韁繩,嘴里發(fā)出“吁——”的聲響。
可是本來還很溫馴的小棗紅,突然發(fā)起狂來,不僅不聽小雙的命令停下,反而加速朝前沖。同時連蹦帶跳要把背上的小雙甩下來。
“快停下!快停下!”小雙的喊聲里已經(jīng)帶上了哭腔。
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李放林早就騎著馬來追趕發(fā)狂的小棗紅,他幾次試著去拉小棗紅的韁繩,都被小棗紅甩脫了。
小雙死死的抱住小棗紅的脖子,現(xiàn)在她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絕對不能被甩下馬去!她重生一次可不是為了摔馬而死的。
“松開它,把手給我!”李放林拉不住小棗紅,只能追趕著和小棗紅并排狂奔,他胯下的馬匹是郡王府內(nèi)從戰(zhàn)場退下來的,不易受驚嚇,此刻雖然小棗紅發(fā)狂了,但它還是沒有受影響,在主人的控制下,始終領(lǐng)先小棗紅半個馬身。
“快把手給我!”李放林現(xiàn)在深恨自己怎么把李忠打發(fā)走了,不然以李忠的身手,定然能躍上馬背把小雙救下來。
小雙不是沒聽到李放林焦急的呼喊,但她實在是沒有膽量放開小棗紅的脖子,她一放開,肯定會立刻摔下馬背,跌個半死的。
“啊——”眼看著小雙要被甩下來了,江瑤兒捂上了眼睛,不敢看這畫面。
這一霎那,小雙終于被李放林拽住了手臂,一使內(nèi)勁,騰空拽上了自己的馬。小棗紅已經(jīng)狂奔向一棵樹,撞得腦漿四濺,轟然倒下了。
“小雙——”江瑤兒趕緊上前抱住被李放林緩緩放到地上的小雙,兩只眼睛都紅了。
小雙被嚇懵了,嘴張了張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
“來,喝點(diǎn)水?!敝苤簩е乃畨匕纬鋈?,喂小雙喝了幾口水。
幾口水下去,小雙終于緩過神來,雙眼有了焦點(diǎn)。她重重吐出一口氣:“沒想到你的功夫這么差!”
李放林握著她的手,現(xiàn)在滿心里都是劫后余生的心驚和失而復(fù)得的慶幸。
“對,你說的一點(diǎn)沒錯,我功夫是太差了!”李放林不禁開始懊惱自己以前怎么就那么不愛在武道上下苦功呢?要不然今天小雙也不會受這么大驚嚇。
“好了,沒事就好?!敝苤喊研‰p從江瑤兒懷里扶起來,一個不小心,手里的水壺沒拿穩(wěn),撒了小雙一身水。
看著周枝兒自責(zé)的樣子,小雙倚靠著她站了起來:“沒事,都撒到了靴子上,我衣裳沒濕。”現(xiàn)在的小雙腿軟腳軟,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只想回家好好躺著。
李放林取出特制的哨子吹響,很快被打發(fā)走的李忠?guī)е耸众s來,處理馬尸,雇了馬車送小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