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生日宴吃得大小雙七上八下,偏偏最后盧英、盧清姐妹還恭恭敬敬把她們送到了二門外。盧英更是拉著小雙的手依依不舍,直言改天上劉家親自拜訪,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明,恐怕怎么著都得請師父出來一見了。
“三師伯真是的,明知道師父的脾氣,還···”上了馬車,小雙不禁有些埋怨三師伯,之前為了哄她高興,她喊“姐姐”不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大雙拜了三師伯為師,她再喊三師伯“姐姐”,就覺得不倫不類了,當(dāng)下立馬改口,重正輩分。
“怕什么,你師父要是不愿意,就揍到他愿意為止唄。”到了仙壺島之后小雙才知道在天算門中,師父這一輩里只有他不會武功,所以自小難免被幾位師伯欺壓。但這話三師伯說可以,她可不敢,她還沒膽子欺師滅祖呢。
回了家之后,三師伯一溜煙將自己房里的東西卷卷,喊了沐氏撥來伺候她的丫頭搬到大雙的房里,美其名曰貼身培養(yǎng)。這樣劉家上下就都知道了大雙被收入天算門之下,俱都又驚又喜。沐氏還特意開了兩桌席面,自家人好好吃了一頓,算是大雙的拜師宴。
由于大雙被三師伯抓去學(xué)習(xí)她的“畢生所學(xué)”,知味小筑沒人看管,小雙便接回了知味小筑的掌柜大權(quán)。這還是她回來之后第一次來知味小筑,依舊是她熟悉的店面布置,人倒是換了幾個。只不過店里的伙計都把她當(dāng)成大雙,絲毫沒察覺掌柜的今天換人了。
“都去做事吧?!毙‰p也不以為意,揮揮手讓這些人都去干活,大雙把知味小筑管理的井井有條,她只需讓這些人各司其職就可以了,所以這時候她只是自己趴在柜臺上看賬本。
“掌柜的,周公子來了?!钡昀锏男《锨按驍嗔怂?p> “周公子?哪個周公子?”小雙抬起頭就看見小二一臉驚詫的樣子,仿佛她問的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她意識到現(xiàn)在自己被人認(rèn)為是大雙,不認(rèn)識熟客確實是件非常不合情理的事情。
“咳咳,那就請那位···周公子···上樓吧。”小雙不欲解釋,想低下頭掩飾一二,卻發(fā)現(xiàn)小二還是沒有走。難不成有什么問題?小雙心里泛起了嘀咕,終于認(rèn)認(rèn)真真看向大堂,發(fā)現(xiàn)一位男子靜靜站在那里望著她,等她看過來才走上前。
“昨天去知州府好玩嗎?”
雖然此人問的問題簡單,態(tài)度也溫和有禮,然而小雙卻驚嚇得往后退了兩步,這個公子確實姓周,她更是認(rèn)識,因為站在她面前的是周順敏,周府的大公子。
“怎么了?”周順敏見她一臉見了鬼的表情,心下納罕,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額頭,到底還是按捺住了。
“你來干什么?”小雙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問。
周順敏只有一剎那的詫異,但是立馬反應(yīng)過來:“你是二小姐?大掌柜呢?”
小雙電光火石之間也明白了,周順敏恐怕常來,和大雙的關(guān)系也不簡單,不然小二不會他一來就來通報。
“離我姐姐遠(yuǎn)一點!”小雙心里揪起來,她不知道周順敏和姐姐之間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周家沒有一個人人對他們劉家安好心的,她要把周順敏趕得遠(yuǎn)遠(yuǎn)的,絕對不會讓姐姐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周順敏也不以為意,笑吟吟地向小雙抱拳施禮:“看來今天掌柜的不愿意招待周某了,那周某改日再來?!本故穷^也不回地就走了。
“混蛋!”小雙心里憋了一股惡氣,狠狠朝算盤珠子拍了下去,倒是驚得大堂里的客人嚇了一跳。
“抱歉,抱歉!”小雙硬擠出三分笑容,向大堂里的客人點頭示意,心思卻已經(jīng)飄回了家里,看來要好好和姐姐談?wù)劻?。她心里煩躁,拿起手邊的冷茶一飲而盡。不到三秒,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狠狠栽向地面。倒地之前,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肯定是周順敏那無恥的家伙!至于大堂里的尖叫,店里伙計的吵嚷,和夏花拍她臉的手掌,她是聽不到也感受不到了。
“怎么了?這是怎么了?”小雙被拖回劉家的時候雙目緊閉,呼吸微弱,唬得沐氏抱住她,直叫人去尋大夫。而夏花則放下小雙就去天算大人房里尋他。
“中毒了?”天算大人聽了夏花的稟報,利索的站起來,跑到小雙房里。小雙已經(jīng)被秋葉和沐氏搬到了床上,大雙和三師伯也匆匆趕來。
“師姐,你看?”天算大人只拿眼睛看三師伯。
三師伯分開眾人坐到床沿,仔仔細(xì)細(xì)在小雙的雙臂和脖子上摸了起來,又掰開她的嘴仔細(xì)觀看,眉頭越皺越緊。
“事情難辦了?!比龓煵O铝藙幼?,朝沐氏吩咐,“別請大夫了,這是中毒了,我也解不了,估計天下除了下毒的人,沒人能解得了?!?p> 沐氏沒有她想象中的慌亂,只是有些聲音有些虛弱:“還請仙子想想辦法?!?p> 三師伯苦笑起來,人人都喊她仙子,可她又不是真正的神仙,怎么能生死人肉白骨呢?雖然現(xiàn)在小雙還沒死,但是也離死不遠(yuǎn)了。
“好了,都下去吧,別擠在這里了?!便迨戏愿姥诀邆兌汲鋈?,這件事暫時不準(zhǔn)告訴劉大、劉二和劉知丘幾個男人。他們知道了沒有辦法,也只是徒增擔(dān)心而已。
“今天小姐在知味小筑碰到了一個人。”夏花突然出聲,她直直盯著大雙,“那個人是周順敏,周家大公子。”
大雙一聽這話就要往外沖:“我去找他!”
“回來!”三師伯一把拉住自己的徒弟:“這毒不是什么人都能下的。這是東晉皇室才有的‘相思紅顏’,無色無味。人中毒后很快就會慢慢衰竭,停止心跳,停止呼吸,最終死去。世上無人能解,要不是為師當(dāng)年曾在東晉皇室玩過,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這種毒藥?!?p> “當(dāng)真救不回來了?”大雙聲音顫抖,一顆心猶如初春新融的冰,以為凍到堅硬的寒意,撲面而來的卻是冷入骨髓的水汽,罩了人一頭一身,掙扎不出。
天算大人摸摸小雙緊閉的雙眼,看著師姐:“我之前已算出小雙會有此劫。然而未到死路。雙姝同命,可拖延一段時間?!?p> 三師姐神色復(fù)雜,那法子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太兇險,如果找不到解藥,將是兩條人命。
旁邊的大雙卻是想起了什么,她記得同天算大人第一次見面,天算大人就提過“雙姝同命”,還讓她們姐妹千萬不可分開,難道救治妹妹的方法是落在她身上嗎?想到此節(jié),大雙立刻跪在三師姐面前:“師父,求求你救救妹妹。徒兒愿意以命抵命,只要小雙能活過來就好!”
“胡說!”出乎意料的是沐氏首先發(fā)火了,“誰要你以命抵命來著?小雙是我的寶貝女兒,你難道不是么?無論你們誰出了事,娘都恨不得去死!你和妹妹都要好好活著,真的要以命換命的話,也該是娘去!”沐氏紅著眼睛給三師姐跪下了,“我知道仙子手段了得,如果真的以命換命才能救我女兒的話,還請仙子用我這條老命!”
三師姐一臉為難,雖然不是以命換命,但也差不離了。這毒雖然霸道,但乘著人還沒死,將毒血過到大雙身上,兩人分擔(dān)一半的毒液,還能拖上幾年。這幾年里若是能找到解藥還好,可是找不到的話,那就是兩條人命。而且,這件事情只能大雙來承擔(dān),因為她們是雙生子,其他人,哪怕是父母兄弟都不行。
三師姐決斷不了,將其中的兇險細(xì)細(xì)告知大雙和沐氏,讓她們自己決斷。
“請師父給我和妹妹換血!”大雙一臉堅毅,她的性子實際上與小雙一樣執(zhí)拗,打定的主意絕不會放棄。
沐氏也傻了眼,這樣的選擇讓她如何來做?不讓大雙換血,小雙立時就要死去,可就算換了血,他們又能找到解藥嗎?幾年之后是不是她會失去兩個女兒?
“求師父換血!”大雙跪在三師伯面前,狠狠磕了下去,聲音之大,連地磚都有了微微震動,霎時,她的頭上鼓起了一個大包。
“罷了,罷了!”沐氏眼含熱淚,扭頭不再看床上幾近沒有呼吸的小女兒,也不敢看跪在地上嘶啞著嗓子喊“求師父成全”的大女兒。她這個做母親的,竟是一點忙都幫不上了。
三師姐看著這個自己新收的徒弟,這可能是她收的關(guān)門弟子了。她從看上她的那刻就覺得她很好,沒想到她如此好。小雙一直是比她出色的存在,然而她不妒忌、不惱怒,愛護親妹妹,關(guān)鍵時刻,可以賠上自己的姓命。而且看似柔弱的性子下是不達(dá)目的誓不罷休的執(zhí)著。這個弟子,就像竹子一樣柔軟,也像竹子一樣堅韌,靈臺明澈,緊守本心。
她收了個好徒弟。
“給你們換血之后,為師親自去東晉,向東晉皇室取藥!”三師伯美如仙女下凡的臉上帶了殺意,片刻之間便猶如染血修羅,若是不肯,那就毀了東晉又如何?
“師姐,我陪你去!”天算大人再不放心小雙,也要隨三師姐一起走,要不然可能解藥是拿到手了,東晉也毀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