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永玉試了新送來的朝服,仍舊是女皇的舊例,明黃的衣裳從內(nèi)到外,被熨燙的不帶一絲褶皺,只不過作為明日大婚的見證者增添了些許紅色,顯得喜慶了許多。
如果沒有秦言寫的那份圣旨,也沒有她拿錯圣旨,明天大婚的應(yīng)該是她。
帶著一絲絲遺憾,盛永玉換了寢衣躺在床上,呆呆的望著屋頂。
閉上眼睛半晌卻也沒有睡意,不知道秦言穿紅色的衣裳好不好看啊。
秦言的衣裳不是黑的就是白的,從來沒見過他穿別的顏色的衣裳,明日的他衣裳上應(yīng)該也會有紅色吧,
想想還有些期待。
細微的開門聲響起,一個人影走了進來,停在盛永玉的羅帳外,接著鈴鐺的聲音響起,“陛下,您睡了嗎?”
盛永玉坐起身,撩開帳簾,“沒有,何事?”
鈴鐺雙手遞上一個信封,“剛才奴婢在門外拾到一封信,是給陛下的,奴婢不敢擅專,便大膽送了進來?!?p> 盛永玉伸手接過信,看著信封上寫著‘盛永玉親啟五個字’,“你去吧?!?p> 鈴鐺退下,盛永玉看著信封,猶豫了片刻還是打開。
“月上梢頭,紫藤樹下見?!?p> 簡短的幾個字,盛永玉看得云里霧里,這是有人約她見面?
是誰呢?
據(jù)她所知,整個皇宮只有明光殿的溫泉池旁有棵紫藤樹。
是秦言?
這大半夜的,秦言約她見面所為何事,怎么還送信,兩宮離得又不遠,差人來說一聲便是,還搞得神神秘秘的。
不疑有他,盛永玉穿衣起身,出了寢殿抬頭看向夜空,月亮西斜,約莫再過一刻鐘,便是月上梢頭,夜半了。
當即盛永玉便隨手扯了一件披風披上出了啟翔殿。
盛夏的夜晚,不似白天的炎熱,有微微的涼風吹來,將盛永玉散落的長發(fā)吹至耳后。
在月光的照耀下,盛永玉往明光殿走去,巡夜的侍衛(wèi)看著未經(jīng)梳妝的女皇紛紛低下頭,不敢多看。
不過一刻鐘的功夫,盛永玉已經(jīng)到了明光殿的門口,值守的侍衛(wèi)對于突然出現(xiàn)的女皇陛下深感驚訝,卻也只是默默地行禮后目送著女皇進入明光殿。
女皇經(jīng)常來明光殿,他們已經(jīng)習以為常,只是這個時辰來,還是頭一次,想是找攝政王殿下有要事吧。
盛永玉沿著熟悉的道路往里面走去,夜晚的明光殿比白日更加安靜,惟獨大殿中的燈火通明顯示出這座殿宇是有人居住的。
“秦言?!笔⒂烙窈傲艘宦?,安靜的宮殿并沒有回音,搖曳的燈火倒映出了她的影子,落在干凈的地磚上只有斑駁的一點痕跡。
沒有得到回應(yīng)的盛永玉抬頭望去,月亮高高的綴在天邊,正是月上梢頭的時候,是信中所說的時辰,可是秦言為什么沒在?
難道是地方不對?
盛永玉回頭看了看還有一些距離的紫藤樹,舉步往那邊走去。
越靠近紫藤樹,盛永玉越能清晰的聞到紫藤花的香味,蓊郁綿密的充斥著盛永玉的整個鼻腔,很好聞,但卻太過濃郁了,讓人有些不可自拔的想要沉浸其中。
還未到達紫藤樹下,盛永玉就停住了腳步,因為在她面前,一個人正緩緩的出現(xiàn)。
沒錯,就是緩緩,而且是從那棵紫藤樹里走出來的,挺拔的身姿,棱角分明的側(cè)臉,衣著和發(fā)絲都如紫藤花一般顏色,熒熒的散發(fā)著淡紫色的光芒,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樣。
盛永玉驚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她呆愣愣的看著那個人慢慢的走向溫泉水池,脫掉紫色的外袍,露出雪一樣白的身體,一步一步邁進了溫泉之中。
那是秦言嗎?
盛永玉有些不敢相信,卻還是試探性的喊了一句:“秦言?”
這一句不輕不重的聲音傳進了剛剛走進水池里恢復了一些神智的秦言耳中,秦言猛地轉(zhuǎn)過頭,震驚的望著同樣震驚的看著他的盛永玉。
“陛下?”
不知怎么的,秦言轉(zhuǎn)頭的那一刻,盛永玉望著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龐,竟然感覺分外陌生,眼前的這個人,她認識嗎?
僵住的手腳在這個時候有了可以移動的力量,盛永玉掉頭就往外跑去,微涼的風突然有些冷,像一把刀子,割的她的臉生疼,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盛永玉!”秦言不顧一切的從溫泉中跑了出來,裹了一件外衣就要追出去,他必須要去解釋清楚。
可沒走兩步,他就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不可自抑的跌倒在地上,一頭紫發(fā)從發(fā)根開始一寸寸的變白,直至滿頭白發(fā)。
秦言用盡了最后的力量大喊出聲:“盛永玉,你聽我解釋!”
可盛永玉早已經(jīng)跑出了明光殿,根本沒有聽到他的喊聲。
值守的侍衛(wèi)看著女皇匆匆的跑出來,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關(guān)切的問道:“陛下,發(fā)生了何事?”
盛永玉停住腳步,在黑夜的掩蓋下隱藏著異樣的情緒,她緩和了一下,“沒事,攝政王已經(jīng)休息了,你們守好殿門,沒事不要打擾到攝政王?!?p> 她還是不希望他的樣子再被別人看到。
“是?!笔绦l(wèi)們應(yīng)道,將明光殿的大門關(guān)閉,兢兢業(yè)業(yè)的回到各自的崗位上。
盛永玉疾步離開,回到啟翔殿才發(fā)現(xiàn),出去時所穿的披風不知在何時遺落了,渾身冰涼,讓她有些瑟瑟發(fā)抖。
她走到桌邊倒了杯茶送到嘴邊,還有些顫抖的雙手卻怎么也沒能將茶水送入口中,“啪”的一聲,茶杯落在了地上,灑了一地的茶水。
聽見響聲的鈴鐺慌張的跑了進來,看著地上的茶杯碎片,“陛下,您要喝水喊奴婢就行,奴婢就在旁邊,奴婢來吧?!?p> “出去!”盛永玉壓抑的說了一句,鈴鐺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端起的茶壺還未能倒出水,就聽到盛永玉聲嘶力竭的怒吼:“滾出去!”
鈴鐺聽清了,端起的茶壺沒敢放下,跪在地上磕了個頭趕緊退了出去。
這是鈴鐺服侍女皇以來第一次見到女皇發(fā)怒,滔天的怒氣將她淹沒,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明明半個時辰前還好好的呢。
鈴鐺驚恐的端著茶壺跪在門口,從茶壺里的水慢慢便溫,再變涼。
一夜過去了,天明時分,才從殿內(nèi)傳來微弱的聲音,“鈴鐺,進來服侍朕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