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螢收到消息找到董懷初的時候,她正坐在公孫誨的床邊。她之前吩咐了邵鐵軍,一有消息就要告訴她。
“聽到?jīng)]?人找到了。”酈螢看到公孫誨的眼睛動了,然后慢慢睜了開來。
“喂,你真醒了,人找到了你才醒啊?!贬B螢心中的大石徹底放了下來。
“懷初呢?”公孫誨虛弱地說。
酈螢抓著公孫誨的手,抓得很緊“我這就去看她”。
“三天,喝下去?!惫珜O誨好像并沒有清醒。
“什么?”酈螢聽不懂。
“山海經(jīng),喝下去,三天?!惫珜O誨沒有意識地重復這幾個字,然后又昏睡了過去。
酈螢一臉疑惑,但她感到公孫誨快好了。
她起身離開的時候,看到了公孫誨的書架。
她走過去,那上面有一本《山海經(jīng)》,放在一個木匣子上。
她打開木匣,是一個小瓷瓶,上面被蠟封住了。
她輕輕搖了搖,里面好像有東西。
“你要讓我?guī)е@個去嗎?”她問公孫誨,公孫誨并不會回答。
酈螢來到李徹府的時候感到氣氛奇怪,來人也不知說怎么找到的董懷初。
她去到偏廳外只見李徹的親隨們一臉愁容站在門口,他們看到酈螢也是欲言又止。
她走了進去,只見李徹一臉木然地坐在地上,懷里抱著董懷初。
董懷初的衣服上有泥土,有雜草,那張臉就如同沒有上色的畫。
“三殿下,”酈螢輕輕喚道,她看到董懷初垂在地上的手,她感到自己的眼中一片模糊。
李徹毫無反應。
酈螢忽地想起來,趕緊掏出從公孫府拿來的瓷瓶,捏碎了蠟封,只聞到一股腥臭的味道。
她倒了杯水,把里面的藥粉倒進去。
“快,給她喝下去,還來得及。酈螢把水杯遞到董懷初嘴邊,想給她喝下去。
“你做什么?”李徹推開她,把董懷初緊緊抱在懷中,他的聲音已經(jīng)啞了。
酈螢護住杯子,還好沒有灑?!?p> “我解釋不了,你給她喝下去,應該還來得及?!贬B螢又把杯子湊過去。
“她已經(jīng)。。?!崩顝氐穆曇魸M是痛苦。
“那就死馬當活馬醫(yī)。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天,也許呢?!贬B螢自己都不信這藥會有用。
李徹看著酈螢的眼睛,又看著這個杯子。
他接過杯子,自己喝了一口,又苦又腥,像是剛剛磨好的刀的味道。
他趕緊喂到董懷初口中,喂一口就捏緊董懷初的嘴巴,以防藥水流下來。
李徹喂完一杯,酈螢又往藥瓶里加了水,倒在另一個水杯里給李徹。
待到喂完藥,兩人又不知該如何,傻傻地看著董懷初的臉。
“沒有那么快,只是沒有那么快?!贬B螢喃喃的說。
不知過了多久,酈螢看到董懷初的眼睫動了,她以為自己眼花了,又死死盯著董懷初的眼睛。
這一刻,董懷初睜開了眼,又緩緩閉上。
“你看到了嗎?三殿下,看到了嗎?”酈螢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
要說她這短短的二十多年最興奮是什么時候,以前是第一次打勝仗的時候?,F(xiàn)在就是這一天看著兩個人睜開眼睛的時候。
李徹再一次把董懷初的臉壓在自己胸口,自己傻傻地笑著,“好了,好了?!?p> 董懷初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到了自己的房間。
然后看到李徹的臉,一臉疲憊,又帶著歡喜的笑,好像還有眼淚。
“懷初,你安全了。你回來了?!崩顝刈ブ氖?。
“我。。?!倍瓚殉踹€是沒有力氣說話。
“別說話,大夫來看過你,說你沒事。但是要你好好休息。你不要說話。你已經(jīng)回來了?!崩顝卣f。
“我。。?!倍瓚殉踹€想說話。
“沒關系?!崩顝匾詾槎瓚殉跸胍忉屪约旱氖?,“只要你好好的,別的都不重要。我不在乎你是怎么活過來的,只要你現(xiàn)在在我眼前?!崩顝匾荒樚巯?。
只要董懷初活生生在他眼前,他可以握著他的手,他可以抱著她,其他的都不重要。為什么能假死,那個藥是從哪里來的,他都可以不管。
董懷初用力擠出笑容。
她回來了,她還活著,也就是公孫誨還活著。
紫光看董懷初沒氣了,心中恐慌,可還是要和李曳報告。
李曳鐵青著臉,捏著自己的佩玉,“事已至此,別讓人發(fā)現(xiàn)她死在你這里。就算是條尸體,也要太子的人扔到亂葬崗。”
紫光把董懷初的尸體放在馬車中,派人找了兩個街市上攬活的人??粗麄凂{走那輛馬車。
她沒有出面,也沒有與處理尸體的人接觸,但她故意在董懷初的衣服上灑了香粉。那是上京最大的歌舞坊丹青坊特有的味道。
丹青坊背后的主人是太子。
可是李曳沒想到事情還沒有結束。
李徹找的大夫剛回府就被李曳接到了府中,說是小少爺身體抱恙,幾個有名的大夫都被二皇子接了過去。
小少爺不過玩得瘋了些,受了風寒,咳嗽了兩下,大夫們識時務,開了些補藥,說了幾句注意飲食與休息之類的話。
李曳為大夫們備了餐食,獨叫走從李徹府回來的徐大夫。
“聽說徐大夫剛從三殿下處回來?”李曳隨口問道。
皇子之間互相監(jiān)視互相打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三殿下府中有病人,叫臣去看了看?!毙齑蠓蛘f。
“病人?除了三殿下,還有哪個病人值得徐大夫上門?”李曳問。
徐大夫知道瞞不住,“是三殿下府中的那位女客?!?p> “什么?”李曳極力掩飾自己的驚訝,“是三殿下從近鄉(xiāng)帶來的那個?”
“應該是。三殿下對她極為看中?!毙齑蠓蛘f。
“她怎么了?”李曳心想紫光不敢騙他,也不會弄錯一個人是不是死了。
“不知那姑娘患了什么怪病,還是吃了什么藥,身體極度虛弱,脈象輕淺又滑,像是許久未進過食水,又像是病入膏肓彌留之際。不知是不是學那些修仙之人服食丹藥?!毙齑蠓蛐嗅t(yī)幾十年,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奇怪的病人。
“煉丹?”李曳想起紫光先前報告過董懷初靠手鐲上的藥丸撐了幾天,“那她沒事了?”
“只能說暫無生命之憂?!毙齑蠓蚧卮?,他到現(xiàn)在還是覺得奇怪,只覺著自己學藝不精,還要多看些醫(yī)書,精進自己的醫(yī)術。
紫光根本沒想過世上竟有假死之術,而且就發(fā)生在自己眼前。
“她當時真真是死透了。沒氣沒脈的。正常人不吃不喝早該死了。就算是那些武林高手龜息閉氣??蛇@姑娘不像會功夫,身子又那么弱,哪能呢?”紫光想不通。
“那藥呢?你當時留下的藥讓人查過了嗎?”李曳問。
“已派人驗過了。那藥太復雜,沒人說得出里頭有什么。那些大夫都說世上沒有能讓人不吃不喝還活著的藥,除非。。?!彼灿X得荒唐。
“除非什么。。?!?p> “除非是毒藥。像是慢性毒藥,把人的五臟六腑都毒僵了,估計能拖個幾天,可是她又怎么能死了又活過來。”紫光說。
“毒藥。。。這姑娘算準了。她從一開始就算準了自己要死,算好了自己死的時間,算好了你會處理她的尸體,算好了老三會找到她?!崩钜返贸鼋Y論。
“這怎么可能?這賭的也太大了,萬一時間來不及,萬一算錯了一步,她就算不被毒死也是不死不活?!弊瞎饣叵攵瓚殉跄桥c世無爭的臉,很難把這張臉和毒藥聯(lián)想起來。
“這等智計,這等心機,還有膽量,還有這世間難尋的藥。。。老三怎么會是她的對手?!崩钜沸闹芯股鲆唤z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