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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或者我的日志

碗村·晚春

  碗村原名取作“眸村”。正是那眼眸的眸。說起來這改名的緣故,還只是一句“一個碗可以盛下三只眼睛”的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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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碗村是南方一處墻面砌以灰色調(diào)的小村落。遠(yuǎn)遠(yuǎn)的看去,就像是從天際掉下來的一塊腐灰,偏僻、狹窄。

  在這里,暖柔的春天永遠(yuǎn)不會來臨。

  村子的正中,落著一處最寬大的、刷著藍漆的門。冰霜肅穆。里邊住著的,也是村中地位最高的人。

  卻不是村長,也不是什么博古通今之人,而是一個明晃晃的“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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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個從北方極寒之地遠(yuǎn)渡至此,不知于具體何年何月遷來此處的老婆子。雖稱之為老婆子,卻是個年輕貌美的。

  這樣一位青春永駐的醫(yī)師,實際上是什么醫(yī)術(shù)都不會的,曾專攻下毒的江湖客。

  分明是與那曾遍及西方,被小人強冠“巫女”之名沒有什么異處之人,卻不知怎的,被村里的所有村民,尊為“醫(yī)師”。

  細(xì)究其中原因,大抵是村中沒有任何一人會醫(yī)治村民全體患的疾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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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碗村村民這一不算龐大的群體——也許是為圖方便,也許是為其它,全村的村民都僅叫同一個名字——曍僧。

  不是耗子,不是僧人,是潔白明亮的。

  曾有途經(jīng)碗村仍抱有記憶的江湖客坦言:“這個名稱,與當(dāng)?shù)氐淖诮虩o關(guān)。沒有哪怕一粒粟米的關(guān)聯(lián)?!?p>  曍僧雖不信仰任何宗教,但也有著崇高的信念。他們認(rèn)定自己日日都在代人受過。

  這自然也僅是他們自身妄念。

  實際上,不過是隔了段日子,身體就自發(fā)地駛向腐爛,最后只得向那醫(yī)師懇求,在其沒有發(fā)揮任何作用,自身身體還被其種下新的毒素的情況之下,他們才會開始緩慢恢復(fù)。這亦會在無形中形成一個閉環(huán),讓無知的人們認(rèn)為自己的身體得到了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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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民。也就是每個曍僧的頭上,只具備稀疏的發(fā)絲,還有眼睛,再沒有其他器官了。那堪堪幾根發(fā)絲,也是他們身上唯一一處毛發(fā)所在。是的,他們沒有眉毛。

  遠(yuǎn)遠(yuǎn)的看去,那些年邁的,與那些被河流沖刷的無口無耳無鼻的光滑鵝卵石,竟除了多幾只眼睛外,也無甚區(qū)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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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曍僧的眼睛是橫著長的,不會上挑,也不會向下垂落。沒有雙數(shù)的眼皮,就像用毛筆開了一條連續(xù)的黑線,框住了一個白球。

  這樣的眼睛,一個人的臉上,無論是有三只四只甚至五只六只,也是沒有絲毫活力的。

  當(dāng)他們?nèi)怏w中幾近干涸的血液從深紅變?yōu)檠┌祝ㄇ∏伤麄儽旧硪膊槐嫔剩?,此時,就會在醫(yī)師的“狀”下,欣喜中得知自己竟已“功德圓滿”的“事實”。

  實為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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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碗村東南方流過一條河,絹長。但在曍僧的眼中,它日日都是黑色。沒有人知道為什么碗村不叫灣村,畢竟那條河是那么顯眼。

  當(dāng)其它地域立春之時,碗村域內(nèi)的所有草地會齊刷刷地變成云峰白,讓人覺得草地蓋上了一層冰霜,因而變得冰冷。

  那條顯眼的河,也會在此時,一年一度地?fù)Q上新裝,從艾綠變?yōu)橐蠹t,再是如水牛奶一般的渾濁的白。最后流淌進曍僧的眼中,在鋼青中歸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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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碗村還被叫眸村的時候,曾廣為流傳過這樣一個故事。

  我稱之為“偷腥的蜜蜂”。

  問者言:“你看那些飛舞的蜜蜂,他們多勤勞??!”

  答者曰:“噓……他們可不是在勤奮地勞作,他們、它們、它們在偷腥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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