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心魔險境
通常而言,即便他與心念相觸,也會如同接觸無形投影一般,徑直將之穿透。
但此刻心魔鐘微微搖晃,發(fā)出陣陣鐘聲,他指尖也好似多出一股磁性,與心念間多出了一股吸引。
灰霧心念被鯨吸而入,藍光也在搖晃一陣之后竄入了他手指。
下一個瞬間,兩種截然不同的心念都經(jīng)由過虛幻門扉,出現(xiàn)在了帛陽生識海之中。
無論是灰霧還是藍光,都縈繞在心魔鐘旁,如同群星繞月。
若是仔細觀察還能發(fā)現(xiàn)——心魔鐘此刻略顯通透,發(fā)出一抹極淡的乳白色光澤。
這光芒將兩種心念同時包裹其中,使之與帛陽生的識海互不接觸。
這便是引心念入體——御使心魔鐘時,帛陽生可以短暫吞納無形心念,但這并非“存儲”,一旦時間過長,心念又會延原路退回。
是以,他沒有猶豫,心神當即催動,心魔鐘緩緩敲響。
一股玄妙力量發(fā)散開來,如同抽絲娘最靈巧的手,將灰藍兩種分別抽離成了對應(yīng)顏色的絲線。
這一過程無須帛陽生操縱,絲線便自發(fā)編制,形成了一個朦朧模糊的人臉。
他將這一人臉稱為“心魘面具”。
心魘面具一出現(xiàn)在識海之中,帛陽生便覺得自己好似多了另外一個人格。
最本質(zhì)的人格在里,作為記憶、思維的基石,而面具人格則在其外,改變了他此刻表達出的情緒、個性。
由于心念只是寄托強烈情緒的念頭,他借此所化之人格也相當模糊,但只是如此也夠了。
因為他并非要借此偽裝成另外一人,而是要以此作為吸引到某些“特別的存在”……
從最終效果上來說,心魘面具其實是一種誘餌,也是那種被吸引之存在的夢魘……
帛陽生聚精會神,如同一只結(jié)好大網(wǎng)的蜘蛛,靜靜地等待著獵物降臨。
他不知道心魘面具是如何發(fā)揮作用的,畢竟這玩意無色無味無形,但他還是下意識沉靜下來,心魔鐘也變得一動不動。
下一刻,一種朦朧的突破感一閃即逝。
在他心神恍惚的那一刻,心魔鐘也微微晃動,將他從莫名失神之中抽出。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無聲之中,甚至什么變化也見不到,但他知道——他想要的獵物……
已經(jīng)來了
祂便是——心魔!
對于心魔,修仙者對之了解甚少。
有人將之理解為,道行增進過程之中,由于心性成長并未跟上,而自發(fā)出現(xiàn)的一種心智弱點、關(guān)隘。
也有人將之理解為,修士心性意志不穩(wěn)狀態(tài)下,吸引到的一種域外邪魔,以心性弱點為門扉入侵有生之靈的心智。
但無論如何,心魔無形難辨、十分棘手卻是公認的共性。
有時前途一片坦蕩,修士驚喜過望,卻引來心魔,使得現(xiàn)在未來皆作一場空。
有時心魔入體而修士卻無自知,待到反應(yīng)過來之時,早已淪陷其中無法自拔,終化作魔頭被屠戮。
正是如此,修士們對心魔防不勝防,無論何種修為境界,都為之膽寒。
但是,心魔鐘卻使得這一切略有改變。
對帛陽生來說,心魔不再是完全無法覺察的無形之物。
他依舊“看不見”心魔,向識海之中望去之時,卻也能覺察到微妙秩序之中的那一點不和諧之處。
他知道——這便是心魔所在!
不過要狩獵心魔,光是知曉祂已經(jīng)降臨識海還不足夠。
帛陽生心念微動,眼簾睜開,嬌媚人兒、半開放的漁船竹頂,還有外頭一片朦朧的河面盡數(shù)收入眼中。
剛一睜眼,他就將頭一轉(zhuǎn),卻是見到——本空無一人的船頭,此刻竟多出了一白袍道士。
他面容俊俏,是惹人喜愛的奶油小生類型,額頭梳著一縷白發(fā),正沖著帛陽生似笑非笑。
下一刻,他嘴角高高咧起,甚至咧到了耳根,臉頰上下兩瓣分離,露出灰白色的血肉。
這畫面詭異而瘆人,連帛陽生都看得頭皮發(fā)麻!
這便是那心魔所化,但……藍色心念果然非同凡響,他心中情緒復(fù)雜,竟是引來了一個“大家伙”!
“終于找到你了,原來是躲在了船上!”
枯澀嗓音入耳,帛陽生目光凝重,手立刻撐在船板上,渾身肌肉都緊繃起來。
這是白骨窟修士——白炎道人,同樣是煉氣修士,與他同為第二境,兩者實力卻有天壤之別。
白炎道人一共有七道氣機,單從數(shù)量上來說還比不上他,甚至質(zhì)量上也說不準誰優(yōu)誰劣。
但是與他不同的是,白炎道人體內(nèi)七道氣機已經(jīng)盡數(shù)獲得依托!
帛陽生思索之間,白炎道人已經(jīng)發(fā)起了攻勢。
只見他將大嘴一張,漆黑喉口之中便噴吐出了蒼白火焰,所過之處沒有燒灼痕跡,但若仔細看去,便能發(fā)現(xiàn)蟲豸都瞬間失去生命!
帛陽生有所預(yù)料,腿往船板一蹬便側(cè)身躲過,被刮擦過的皮膚卻是瞬間麻木、失去活性。
他心中一驚,眼底閃過一絲憂色。
氣機乃煉氣修士“根基”,卻并不直接等同于“實力”,若要發(fā)揮其威能,還需得將氣機融入“依托”。
這“依托”可以是法術(shù),亦可為法器,只有將氣機融入,煉氣修士才能獲得與其境界對應(yīng)之實力。
像白炎道人,便是帛陽生曾遠遠窺視過的一名煉氣修士,根基不深卻積累雄厚!
其兩道氣機融入頜骨,使口鼻之間可吞吐蒼白火焰,這正是其名諱之由來。
剩下五道之中,有四道化作兩股融入其雙臂,最后一道則融入一白炎法術(shù),使得其吞吐之火焰還可中途改變,端是詭異離奇!
正思索之時,帛陽生一個不查,腳下蟄伏的火種猛然爆發(fā),雖然只燎撥到了他小腿,卻也讓他行動一滯。
他臉色頓時驚變,猛然陰沉下來,立刻就想要尋得“紅熾煉蟒丸”。
他與白炎道人不同,雖然剛一突破便斬獲圓滿九道氣機,但由于積累還是不夠,只顧及到根基而忽略了實力。
非但法術(shù)只有熾蛇術(shù)一個,還只融入了兩道氣機,差了一道還無法使用,須得丹藥輔助。
然而,他手向布袋摸去,手落之處卻是空空如也。
別說丹藥了,連他的半法器布袋都不在身上!
他猛然側(cè)頭望去,瞅見一空洞洞的眼神,只得暗嘆一聲,“唉,糟了……”
接著他渾身就被蒼白火焰覆蓋,仿佛化作了一火人!
火焰之中,帛陽生人影扭曲,渾身血肉如蠟熔,滴落在地上。
白炎道人咧嘴大笑,發(fā)出咔咔咔的怪笑,一步就到了他面前,骨臂輕松將之舉起。
“給我死來!”,他眼中兇光一閃,便一臉得意地插入了帛陽生胸膛——“撲哧!”
“怎么樣,痛苦嗎,絕望嗎?這就對了!”
白炎道人向其對視過去,試圖欣賞對方臉上的恐懼,但目光相觸,有人卻是心頭一顫。
這心顫之人并非帛陽生。
而是白炎道人他自己……
只見帛陽生大半血肉都被燒去,臉上千瘡百孔白骨森然。
唯有一對眸子火燒不變,反而越發(fā)澄清而淡然!
白炎道人終于覺察到一絲不妙,指著他手指微震: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帛陽生臉上血肉殘破,卻依舊詭異一笑,笑容森然可怖:
“小道是什么人?乃賜你性命之人!”
“現(xiàn)在……也合該你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