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送你上路!
村人見狀更信道人,吆喝起來,掙扎著也要堆砌柴火。
這一切落入帛陽生眼中,令他越發(fā)覺得聒噪、惱人!
明明只是一群隨手可以碾死的渣滓,自己饒了他們,他們竟然還來打擾,一個個的都是找死!
帛陽生心頭惱火越燒越旺,幾乎想要將這蟒印道人當即刺死!
而那道人看著他,卻越發(fā)得意,顯得更為猖狂,似乎并不懼怕帛陽生想要殺他,甚至還有幾分……期待。
眼見著帛陽生已然抬起了長足,下一刻,其心頭突然流轉(zhuǎn)出一股涼意,腦海中更是響起了悠遠的鐘聲。
這鐘聲仿佛跨越了漫長的歲月,連音調(diào)都變得斑駁,卻一下就警醒了帛陽生!
他立刻反應過來:“不對,這是亂心幻象!”
他猛然驚醒,伸出半道的長足也凝滯在了空中。
蟒印道人見狀,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之色,緊接著他又立刻高呼村人,再加把油努把力。
他自己也是干勁十足,火焰不時從其口中噴吐而出,燒到帛陽生軀體就是一片焦黑。
帛陽生卻以近乎漠然的視角看著這一切,忽的有一種四面八方所有畫面都收入了眼底的感覺。
火把、木劍、道人、村民、婦兒……
這一切似乎都雜糅作了一團,如同抽象畫上的顏料,被稚童攪和在了一起。
光怪陸離,真真假假……
帛陽生頓時自嘲一笑,心頭有所明悟,知曉剛剛他“為幻象所惱”是“著相”了。
即便應對了這么多心魔,他依舊還是有不及之處。
當然,這也和雙方境界差異較大有關(guān),筑基道人手段詭異莫測實屬正?!?p> 但他也不是尋常道士,不是嗎?
帛陽生反應過來,繼續(xù)入定,將眼睛一閉,干脆連姿態(tài)都不再維系,徹底將這具妖軀視作了外物皮囊。
任由它被燒、被刺、被打罵、被怒斥……
帛陽生都無動于衷。
畢竟,它從來就不是他,自然也與他無關(guān)。
……
火焰越燒越旺,高高燃起。
村人圍作一圈,緊張地注視著里面變化。
巨大的妖怪正如蟒印道人所說的一樣,漸漸被燒去,變成了漫天飄絮。
村人見狀,相互之間喜笑顏開,甚至開始了載歌載舞。
而那蟒印道人非但無法樂在其中,神情還越發(fā)變得急躁。
他嘶吼著破壞了村人的歡慶,桃木劍化作了血鞭,鞭撻著村人往火焰里去,逼著男女老少去用自己的血肉錘砸里頭妖怪。
一道鞭子落下,在漢子身上留下血痕,將婦人頭上木簪打落,抽得幼童嚎啕大哭。
人們看著他,仿佛見到了妖怪。
下一刻,白霧流轉(zhuǎn),這白霧本是紡織妖的蛛網(wǎng),卻不知從何時起成了濃郁水汽。
水汽籠罩之下,火焰發(fā)出呲呲聲,漸漸熄滅。
里頭妖怪早已消失不見,卻出現(xiàn)了一個盤腿而坐的小道士。
村人瞥眼看去,這小道士眼簾低垂,嘴角含笑,仿佛于似夢似幻之中聆聽天地大道,得了世間大歡喜。
他睜開眼睛,眉眼間帶著一絲絲淡淡的歡喜,說道:
“道友,你入魔了……”
蟒印道人連忙低眼看向自己,不知從何時起,他反而成了那蜘蛛妖物!
“不,我不是妖怪,不可能,你才是妖怪!”
道人恐懼地怪叫起來,村人卻冷冷地看著他。
元寶目光同樣發(fā)冷,一邊說著,“妖怪……該死!”,一邊拿石子扔他。
石子傷不到道人,卻像是一點火星入了薪柴。
道人心中燒起了一團火焰,脖子上的紅印也像是活了過來,睜開一對猩紅蛇瞳……
“你撒謊,你才該死!”
道人一鞭子揮過去,揮過去的卻不是血鞭,而是一根長足。
這長足將元寶攔腰劈斷,卻并未傷到他,后者反而吟吟一笑,不知從何時起,面容已經(jīng)變成了小道士。
正說著,“道友,你也該上路了!”
同一時刻,所有村人無論男女老少、年齡幾許,都變成了帛陽生的模樣,異口同聲說出了此句,將道人驚得難以自己。
下一刻,他突然哀嚎一聲,原來是紅印徹底活化,化作一條黑紋赤蟒,從他脖子上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口將其頭顱咬下!
哀嚎聲戛然而止,無頭尸體晃了晃倒下。
小道士施火蛇一燎,尸體便燒成了漫天飄絮……
“此事已了……”
帛陽生心神微斂,心弦終于松了下來,稍微上前一步,便回過身來向四周村人施禮作謝:
“小道在此,謝過諸位。”
“應該的,應該的。”,“吾等謝過道長才是……”,其人面容相同,言語各異。
不同的回應聲過后,村人嗓音漸漸自耳邊淡去。
帛陽生感覺自己恍惚了一下,再一睜眼,眼底倒影的已然變回了山林夜景。
他回到了現(xiàn)實,那個山林與村子的交界處。
此刻已經(jīng)入夜,月白風清,水天共碧,四周靜悄悄的,帛陽生耳朵卻微微一動。
他回首一望,從一小小窗口后頭見到了元寶,一對大眼睛瞪得溜圓,透著一股靈動。
同時還有婦人自其身后出現(xiàn),見到帛陽生時卻恍惚了一下,口中喃喃:
“真是如夢里見到的一樣……”
話音落下,清風一吹,人影便消失不見。
漢子再過來之時,已然錯過了對視,卻興奮地和妻兒說起了一場古怪的夢……
……
十五息之后,帛陽生回到了村老祠堂,此處心念已然淡薄了不少。
他多沒想,目光四下掃視一眼,便挑了個干凈的地面盤腿坐下,將眼睛閉上便內(nèi)視向識海。
識海此刻一片平靜,一口古老大鐘立于其中,似乎什么也未發(fā)生。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切“終于結(jié)束了……”
的確,結(jié)束了,如他計劃的一樣,心魔最終吞噬掉了筑基殘魂。
這也不難理解:
其一,對方乃筑基,對于心魔而言,無論怎么說都要比他一小小煉氣前期更好。
其二,對方是殘破狀態(tài),如同心魔案板上的一塊肉,都不帶跑的那種,只差煮熟吃了。而他卻心性圓潤無缺,難以下口。
這么一來,心魔選擇筑基殘魂,幾乎是料定的事情。
而他能借“鷸蚌相爭”,做一次“漁翁”得利,自然也就是借勢而為,水到渠成。
話是這么說的,帛陽生到現(xiàn)在依舊還殘留下了一絲緊張、忐忑。
畢竟是以煉氣之身應對筑基,還是第一次通過心魔來解決敵人,便是抓對了大方向,也不可能完全預料到細節(jié)。
好在中途雖有波折,最終結(jié)果卻是好的……
帛陽生略微感慨,便收回心神,臉上開始浮現(xiàn)出一絲期待:
終于到了收獲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