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刺殺
黃梨木的軟榻,三彎腿香幾,薄如蠶絲的花簾子,焚香爐中燃著明明滅滅的凝神香。
魏行知一手挑開簾子,邁著悠閑愜意的步子走進包廂,從容淡定的靠在軟榻上,翹起二郎腿,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四周的環(huán)境。
不錯,與酒肉池林的青樓確實不同。清倌兒樓的擺設(shè)更像是大家閨秀的臥房,一木一香都極其講究,怪不得不得志的文人墨客都愿意往這兒來。
老鴇清裳暗中打量著魏行知,心中暗暗震驚。
進了這青樓,比男子還坦然自若,南梟國內(nèi),怕也只有這魏行知一個人了。
“愣著干什么?”周漢一扇子敲在清裳的肩膀上,佯裝惱怒的道,“你說的官家姑娘呢?別是你這兒的清倌兒,連我們魏大人都比不上吧?”
魏行知手上帶了力道,將手中的核桃砸向周漢,“會不會說話。”那模樣,配上周漢討好的態(tài)度,與皇城內(nèi)的二世祖也沒什么差別了。
清裳連忙俯身,殷勤道,“誒呦,魏大人的姿容已是南梟一絕了,我這樓里的姑娘,哪里比得上魏大人,不過……先前樓里確實新來了一個姑娘,長得也是花容月貌,琴棋書畫亦是樣樣精通,奴家這就去給大人叫來?!?p> 說罷,她就轉(zhuǎn)身出去關(guān)了房門。
周漢打了個手勢:沒走。
魏行知漫不經(jīng)心的點了點頭,聲音狂放不羈,“周漢?。』ㄙ膬嚎戳瞬簧?,咱們還沒見過這清倌是何等一個風姿,若是不合小爺?shù)男囊?,你叫上馬淮,咱哥仨砸了這破樓?!?p> 門口投落在地上的陰影,漸漸隱去,周漢才冷笑了一聲,“這老鴇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
“嗯,不過我不明白,何叔為什么會把這么明顯的證據(jù)扔到我面前?”魏行知雙指摩挲著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她總覺得,周漢追查到楚腰樓,太容易了,就好像有人在等著她們似的。
沒過多久,走了不多時的老鴇,就又邁著婀娜多姿的步伐推門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一名身材高挑,帶著面紗的女子。
清裳將身后的女子拉到自己身前,“兩位大人,這姑娘叫長愿,才來不久,若是不懂規(guī)矩,還請兩位大人多多包涵?!?p> 魏行知翹著二郎腿,手里盤著核桃,瞇著一雙杏眼打量著那女子。柳葉彎眉,含情水眸,紅沙裹真,長發(fā)及腰。雙手置于腹前,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周身縈繞著沉靜婉約的氣質(zhì)。
“從前是哪個官家的女子?”魏行知看向清裳。
清裳委婉道,“大人,干咱們這一行的都知道,不問來處的,請恕奴家不能告知?!?p> 魏行知眼眸微動,抬起手朝清裳淡淡的擺了兩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清裳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長愿,“好好伺候兩位大人。”
長愿低著頭,眼中迸出恨意,周漢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渾身一顫,瞬間掩去眼中的恨意。
魏行知勾了勾唇,“周漢,別嚇著人家姑娘,畢竟是個清倌,可不像花倌兒們一樣放浪?!?p> 周漢收回了右手手,另一只手摩挲著右手的掌心,隨即想到了什么,往后退了幾步,給魏行知遞了個眼神。
魏行知端起桌上的茶,送到唇邊,微微抿了一口,眼眸一動,“長愿姑娘不必緊張,過來坐?!?p> 長愿垂著頭,邁起別扭的碎步朝魏行知走去,最后停在魏行知一步前,半跪下身子。
“不會說話?”魏行知挑眉,伸出食指彎成月牙般弧度,指背輕輕柔柔的刮在長愿的面紗上,忽而一把拽下她的面紗。
入眼的是一張精妙絕倫的臉龐,彎彎的桃花含水眸,挺翹的鼻梁,不點而朱的唇瓣,魏行知輕笑,挑起她的下巴,“若非長愿姑娘長得好看,本大人都要拆了這楚腰樓,敢給我一個啞巴,真夠膽兒啊!”
周漢抱拳靠在梁上,別過頭不忍看這辣眼睛的一幕。
“你……”長愿伸出白皙纖細的手指抓住魏行知的手腕,從喉間溢出一個微微沙啞的字音。
魏行知被她握住手腕,也不生氣,反而笑的玩世不恭。她伸出另一只手扣住長愿的腰,就將她抱上了軟榻,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原來不是個啞巴??!那更好,更合爺?shù)男囊??!?p> 周漢一張臉通紅,眼中終于染上驚慌,“祖宗,你還沒成婚,你別亂來??!這可不行那啥啊……”
這要是個女的也就罷了……
魏行知的指腹從長愿的臉頰上落到她喉間微微凸起的喉結(jié),“跟老子玩男扮女裝是吧?那你可就錯了,知道你是個男的,老子更興奮了?!?p> 鋒利無比的匕首驀地抵在魏行知的腰腹間。
“阿知!”周漢驚呼一聲。
魏行知的眼眸不甚在意的睨了一眼冒著冷光的匕首,指腹仍舊摩挲著長愿上下滾動的喉結(jié)。
“你覺得……你能殺得了我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遍L愿不再偽裝,脫口而出的聲音粗啞低沉,他握著匕首的手奮力刺入魏行知的腰腹。
然而剎那之間,魏行知就翻身而起,袖口滑出的核桃重重的擊打在長愿的手腕上。
‘哐當’一聲,匕首落地。
魏行知捏著長愿的手腕,嘴邊掛著輕蔑的笑,眸光放肆又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在軟榻上的長愿。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于家的養(yǎng)子?”
“你……”長愿吃驚的對上魏行知的眼睛,手腕處傳來骨裂的痛感,他臉色瞬間慘白,卻死咬著牙關(guān),不叫出一聲。
“倒還是個硬骨頭?!蔽盒兄獞袘械乃﹂_他斷掉的右手,尋了張椅子落座,端起桌上的玉瓷白盞,冷笑一聲,“又是下藥,又是派人刺殺的,不僅僅是看不慣我那么簡單吧?”
說著,將手中的白玉盞扔在地上,掏出一塊干凈的絹子,擦了擦嘴唇。
未知地方的東西,她怎么會隨便喝。
“翰林院侍講于崇光前日才被陛下革去官職,流放邊疆,你今日就出現(xiàn)在楚腰樓刺殺我,嘖。”
周漢皺著眉指了指長愿,“你怎么知道他是于家的養(yǎng)子?”他雖然在摸到他肩骨的一瞬間就知道他的個男的,但卻不知道他是于家的養(yǎng)子。
軟榻上的長愿也不解的看過來,他明明偽裝的那么好,可為什么她卻猜得這么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