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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沒有海

高燒退了

南昌沒有海 郭三瘋 2110 2022-03-13 09:10:40

  姐一連喊了好幾聲,不見有回應(yīng),氣呼呼的,嘴里嘟囔囔著敲門來了,放假回來天天跟只大懶蟲似的,晚不想睡,早不想起的:開門吶,一個女孩子給你打電話了。

  我想我是昨天下午去同學(xué)家一趟,趕上場子喝了點酒,晚上回來著了風(fēng),再加上天干物燥的,好長一段時間沒適應(yīng)過來,三天兩頭的流點鼻血,燒的四肢無力。

  姐自己擰開鎖進(jìn)了來,驚住了:你怎么會這樣了?

  一摸額頭,滾燙滾燙的:昨天喝酒喝多了吧,你們都才多大呀,端杯子學(xué)大人。

  自母親走以后,姐姐對我的管教上處處彰顯著長女如母的威嚴(yán),我對她的話也是唯命是從,讓去東邊,西邊我都不帶看一眼的。

  我跟姐說以后不喝了,這一次也是難得過年回來,趕上了,盛情難卻的就多喝了幾杯。

  姐打了盆熱水過來,擦了臉,拿了藥,兌了一杯溫水,我吞了兩粒退燒片,又躺下了。

  本以為吃了藥,睡一覺就好了,但中午還是沒能起來吃飯,高燒不退,父親去前頭叫來在村里診所上班的村醫(yī),他今天閑賦在家,提著藥箱子過來了,測了測體溫,體溫計里的水銀飆到三十九加個點五,補(bǔ)了一針。

  村醫(yī)說:沒大礙,晚上撐起來吃點飯,多睡睡就好了。

  中午姐燒了一碗炒米水,炒兩個雞蛋,強(qiáng)撐著身子坐起來,姐說多吃點,吃完再睡一覺吧,那個馬什么會的,讓你晚上給她回個電話。

  吃了幾口,實在是吃不下去,食之無味,看著姐姐端著碗筷走了,順手把門也關(guān)上了,很快的閉眼就睡了,不一會,門又開了,一只像狼,又像豬的怪獸,張著血盆大口朝我走過來,那個爪子又尖又長的,爬我身上,伸著血紅的舌頭舔著胸口,爪子慢慢的刺進(jìn)去,挖我心臟。

  我大喊著爸爸,大叫著姐姐,拼命的喊他們來救我,但他們在院子里根本聽不見。

  我不能坐以待斃,掐住怪獸的脖子,和它扭打成一團(tuán),從床上滾到地上,抓住床上的被子捂住它。

  姐姐在院子里,終于聽到了激烈的打斗聲,放下手里的活,跑了過來,我沖姐姐露出了勝利的微笑:你看我,贏了,贏了,它給我捂死了,快去拿刀來,它把我心吃了。

  我想可能是怪獸瞪著眼睛死去的樣子,嚇壞了姐姐,她驚恐的看著地上揉成一團(tuán)的被子,和面目猙獰的我,嚇的都快哭了。

  她喊來爸爸:爸,你快來,快來看海東,抱著被子滿地打滾,亂喊亂叫的。

  我爸來了,我也給他看了看:你看,怪獸給我殺死了。

  爸伸過手來,我看著他的手,突然變成剛剛怪獸的爪子,不,這個人不是我爸爸,是怪獸變的,兩只手掐住了它,可他一點都不怕疼,另一只手按住我的頭:還在燒啊,霞,你去前面把你三奶奶扶過來,快點。

  那個三奶奶會點神乎其神的東西,她一來,拉著我手:小東啊,看著我,我是誰啊。

  我看著三奶奶,她是不是怪我過年沒去給她磕頭,跪了下來:三奶奶,新年好,我給你磕頭了。

  三奶奶摸著我的手:認(rèn)得我你就躺下來等著,奶奶去給你拿壓歲錢。

  聽話的爬床上,躺了下來,三奶奶跟爸爸說:他爺爺奶奶找來咯,過年了,去上墳的沒?

  我爸說上的啊,磕頭燒紙,一樣不落。

  三奶奶閉上眼,掐著手指算著什么,像是通了神界一般的念叨了幾句,跟爸說:落了,跪落了,他大奶奶的墳頭,他沒去。

  建國以后,任何牛舌鬼怪都不可以存在,從來不信這些邪門歪道的我,這回真信了一次,大奶奶的墳上,的確忘了磕,燒完紙就走了。

  三奶奶讓爸爸打了火紙,壓在枕頭下,我枕著睡了一會,便讓父親拿走,連夜去了老墳地,在大奶奶墳前燒了,連磕好幾個,當(dāng)謝罪。

  漆黑,空曠的老墳地里,草影婆娑,蒼白的月光之下,安靜的可怕,父親又氣又惱的跟他們念叨:有事你找我,托夢也行,你折騰小孩干什么。

  第二天,冥冥之中,真的好像有什么東西顯靈了一樣,藥到病除一般的燒退了,有了精神,也餓了,吃兩大碗餃子。

  早飯后,太陽暖烘烘的升了起來,天氣真好,父親吃完飯,出去溜達(dá)了,我要坐車去縣城郵局買火車票,姐也要跟我一起。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或許也是母親走了以后,從前我喜歡跟在姐姐后面,她不喜歡帶我出去玩,一打二嚇唬的,那也不行,臉上掛著淚蛋蛋也得跟著。

  現(xiàn)在,我喜歡自己五湖四野的瞎逛,她倒越來越喜歡跟著我了。

  或許,人越長大越孤獨,我知道她心里也有著很多,長大以后便不再隨便對人說的小秘密,她不說,我也就不問,挽著我胳膊去村東頭坐車,雖然大我四歲,但最近幾年,我跟吃了化肥一樣的,隨著日子瘋長,比她高了半個頭,村里人見了我倆都說她更像是妹妹,我覺得也是,她在外面遇到難過的時候,回來就像小妹妹一樣的偎著我,可當(dāng)我犯錯的時候,她又變成了姐姐,有時氣急了,大巴掌劈頭蓋臉的就乎過來了,連個屁我都不敢放,女人啊,真善變!

  這一年,她二十一,我十七。

  鄉(xiāng)村小巴車一路顛簸,塵土飛揚,沿途一村接一村的路邊站點,招手即停,上車的人比下車的人多的多,過年期間都擠著去縣城玩兒。

  早晨吃的兩大碗餃子,要不是硬憋著,我他媽的連碗都吐出來了,車?yán)锾珨D了,擠的腦門兒都缺氧,暈嗡嗡的。

  三十多分鐘到了縣城車站,一下車姐跑路邊蹲了下來,頭暈的要吐,拍拍著背,給她順著氣兒,過好大一會兒。

  姐跟女俠一樣的站了起來,氣沉丹田,長呼一口氣:等逛完了,下午咱走回去吧。

  我:………%#&$¥!

  我倆像小時候那樣,手牽著手,向縣城鬧市里走去,長大了真好,行走在熱熱鬧鬧的,人來人往的街道里,渾身充滿了保護(hù)的力量,誰現(xiàn)在過來打我姐一下,我能撲上去,連撕帶咬的滅了他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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