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又是一年
2017年隆冬,一股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流襲擊了豫西深山區(qū)。從下午開始,山里刮起了6,7級的西北風(fēng),凜冽的寒風(fēng)嗚嗚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疼,平常人來人往的村道上難得見到行人,偶爾有人經(jīng)過,也是穿戴著厚厚的棉衣棉帽,低頭疾步而行。
下午16時15分,村委會議室。
“天氣預(yù)報說最近兩天有大雪,氣溫也要降到零下十幾度。咱們就按剛才開會說的,大家分頭行動,去各自負(fù)責(zé)的五保戶和殘疾人家里看看有啥需要咱們幫助的地方。”胡冠軍低頭看表,“晚上6點半,也就是兩個小時以后,咱們還在這里開會,反饋一下走訪的情況。哦,還有,一定要不漏一戶挨家走到啊?!?p> “哎!書記,你放心吧?!贝甯刹啃烀髡f道。
胡冠軍率先走出會議室,一拉開門,他就被室外的溫度凍得打了個激靈,“嗬!真冷啊!”
徐山寶拉起棉衣上的帽子裹住頭,縮著脖子側(cè)身躲避寒風(fēng),“這風(fēng)真大!”
“這天是慪著想下雪哩!”
“快下吧,最煩冬日里刮風(fēng)了,走路眼都睜不開?!毙烀髡f道。
“叫你媳子給你做個眼罩戴上,管它刮風(fēng)下雪,你都吹不著哩!”徐山寶跟徐明開玩笑。
“滾球哩,你咋不戴眼罩哩!”徐明笑罵道。
一旁的人咧著嘴笑了起來,胡冠軍也跟著笑。駐村生活雖說條件艱苦了些,但每天與這些淳樸樂觀的人為伴,倒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一行人剛走到橋頭,就看到趙鈺開車載著徐連翹從鎮(zhèn)上開會回來了。
趙鈺按下車窗,“你們?nèi)ツ膬貉???p> “這不是寒流來了嗎,書記讓我們?nèi)ノ灞?、殘疾人家里走訪,看他們家里有啥需要沒有?!毙烀鞔鸬?。
“哦,行,你們先去,我和翹翹隨后就到。”趙鈺說。
胡冠軍留下來問他們鎮(zhèn)上的會議都說了些啥,得知三天后縣檢查組要到村進(jìn)行五星黨支部的驗收,他立刻變得緊張起來,他交待趙鈺和徐連翹留在村委會把準(zhǔn)備工作先做起來,入戶走訪的事就不用他們操心了。
“行吧,可咱們也不必這么如臨大敵的吧,咱們的黨建工作可是獲得過縣里喬書記的夸贊和肯定,你還記得吧,去年他來咱村檢查時,親口夸過咱們的黨支部工作做得細(xì),有成效,這次五星黨支部評選,咱村絕對沒問題的!”趙鈺說道。
“話雖這么說,但檢查就是檢查,咱們還是得重視,把準(zhǔn)備工作做好,做細(xì),人家驗收組來了,一看,嗬!不錯嘛,這不無形中就給咱加分了?!?p> 趙鈺和徐連翹對視一笑,趙鈺沖著胡冠軍豎起大拇指:“老胡,要不說,姜還是老的辣!你這塊老姜,的確老辣!”
胡冠軍咧嘴笑,沖他們擺擺手,“六點半開會,到時見?!?p> “哎!老胡,翹翹問你們晚上想吃啥?”趙鈺把頭探出車窗,喊胡冠軍。
“隨便做,只要是翹翹做的,俺們都愛吃!”胡冠軍揮手,走了。
趙鈺和徐連翹回到村委會,徐連翹在伙房準(zhǔn)備晚飯,趙鈺就抱來幾大本黨支部會議日志,放在飯桌上。
“吃啥呢?”徐連翹每天都要做飯,可每次到了做飯點兒還是會發(fā)愁吃什么。
“趙鈺,你想吃啥?”
“火鍋?!壁w鈺走過去,把手放在徐連翹的臉頰上貼了貼。
徐連翹被冰得渾身一顫,她轉(zhuǎn)過頭,嗔怪道:“趙鈺!”
“哎!”趙鈺嘻嘻一笑,上前抱住徐連翹的細(xì)腰,把她往懷里一扯,低下頭,準(zhǔn)確無誤地找到她的唇瓣,溫柔地吻了起來。
兩人不知道親了多少回了,可每一次,徐連翹都被他親得滿面通紅,最近這種情形愈發(fā)嚴(yán)重起來,可能跟她不小心撞見他洗澡有很大關(guān)系。
提起那次不堪回首的經(jīng)歷,徐連翹還是覺得很難為情。村委會只有一間浴室,男女共用,段英娜回城后,就剩下她一個女同志。那天,她拎著洗漱筐去洗澡,浴室門沒上鎖,里面也沒有水聲,她以為沒人,就直接推門進(jìn)去了??烧l知剛進(jìn)屋,就看到趙鈺仰起頭,沖淋熱水的一幕。
她嚇得把洗漱筐朝天一扔,蒙著眼睛就逃了。
據(jù)趙鈺后來講,她逃跑的時候忘記關(guān)門了,差點沒把他凍死,另外,趙鈺還耍無賴讓她負(fù)責(zé),說他一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大好青年被她看光了,她要對他負(fù)起責(zé)任來。
“咋對你負(fù)責(zé)?”她當(dāng)時傻乎乎地問他。
他像只狐貍一樣沖著她狡黠一笑,“恐怕只有結(jié)婚這一條路了?!?p> 結(jié)婚!
徐連翹愕然愣住。
好像沒法再拒絕了吧。
這一年多來,趙鈺不止一次向她提過結(jié)婚的事,都被她以村里工作忙為由給拒絕了,至今,他們在趙家二老面前還是朋友和同事關(guān)系,趙鈺大度,沒跟她計較過什么,但她心里卻始終擰著一個疙瘩,這個疙瘩就是讓她一想起心就會隱隱作痛的哥哥徐連山。
今年正月還沒過,徐連山和郭晴離婚了,小楠被郭晴帶回了娘家。
他們離婚是因為一個存折。這個存折里有五千塊錢,是郭晴這些年辛辛苦苦攢下的私房錢,而她去鎮(zhèn)上的銀行取錢的時候,被柜員告知余額只剩下幾塊錢,后一查發(fā)現(xiàn)這筆錢早就被人用卡在取款機(jī)上取出來了,只是沒補(bǔ)登存折而已。
錢沒了,郭晴心急如焚,回家質(zhì)問唯一能拿到卡的丈夫徐連山,徐連山看瞞不住了,只好承認(rèn)錢是他取的,但已經(jīng)被他用了,拿不回來了。郭晴一聽錢真的沒了,精神一下子崩潰了,對徐連山也徹底失望了,在這個酗酒成性,終日消沉度日的男人身上,她看不到任何希望。經(jīng)過一夜的思想斗爭后,她主動向徐連山提出離婚,小楠歸她帶,徐連山不知是出于愧疚,還是想撐面子,居然同意了。
他們離婚后,徐連山沉溺酒鄉(xiāng),徹底墮落了。他把家里的耕地賣給了同村村民,得來的錢都拿去買酒了,他酒喝得極兇,聽徐家的鄰居說,每天晌午時候,他隔著院墻都能聽到徐連山吐酒的聲音。
雖然徐連山和她沒什么關(guān)系了,但一想到這件事,想到徐連山,她就會自動陷入到一種難以掙脫的負(fù)面情緒當(dāng)中,無法讓自己快樂起來。
哪怕是趙鈺提出要和她結(jié)婚,她也不自覺地想要逃避。好像她過得越好,就對不起誰一樣,心里不踏實。
“翹翹?”趙鈺發(fā)現(xiàn)徐連翹走神了,不禁備受打擊。他就這么差嗎?連接個吻都讓她心不在焉的。
徐連翹回過神,用手指順著他緊蹙的眉頭,歉疚道:“對不起啊,我想到別的了?!?p> “什么事比我還重要?!?p> 徐連翹眨眨眼,看到墻角的菜筐,靈機(jī)一動,“我想著做啥飯呢,趙鈺,一會兒咱們吃臊子面吧!”
做飯!
這時候還在想著灶臺那點事。
趙鈺忍不住眼睛,不滿道:“這知道的你是個村長,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廚師呢?!?p> 徐連翹噗呲笑了,她踮起腳尖,主動親了親他的嘴唇,“對不起啊,我以后不這樣了?!?p> “真的?”趙鈺身體往下壓。
她喘著氣往后仰,“真的?!?p> “那親親我?!?p> “剛親過了?!?p> “不算。敷衍?!?p> “趙鈺……哎呀……你……唔唔……”伙房的墻面上,映出一對兒連體嬰似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