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父與母

　　兩世為人，程陽還是第一次到深市。

　　這是一個充滿活力的城市，走在大街上能充分感受到什么叫做時間就是金錢，我的朋友。

　　無論男女都行色匆匆，而且見面打招呼一般是叫老板。

　　老板的確很多，遍地都是，據(jù)統(tǒng)計每10個人就有一個老板，是指給別人開工資的那種，或者自己給自己開工資的個體戶。

　　至于老年人，深市有全國最多的公園，約莫1000多座，不愁沒有活動的地方。

　　空氣質(zhì)量很好，綠化做的不錯，走到哪里都賞心悅目的。

　　下了高鐵，程陽感覺整個人都變得通透了，剛剛經(jīng)過大首都的洗禮，對于深市的好感拉高不少。

　　“老板，去哪里?。俊?p>　　剛出車站，一輛出租就停到程陽和李婭面前。

　　司機師傅戴著和程陽同款的太陽鏡，一只胳膊搭在搖下來的車窗上，車里的音響正在放著《孤勇者》。

　　程陽仿佛一瞬間看到了正在出車的老爸，想來他最近一定在車上循環(huán)放這首歌，向每位乘客安利。

　　行吧，就這輛。

　　行李全塞后備箱，李婭鉆進了前排，程陽則坐在后面。

　　程陽這次來深市很低調(diào)，只有裴娜的父母知道，喬遠山叮囑過裴剛要保密，喬教授的面子很好使，所以，程陽要來的情況裴娜的經(jīng)紀人顧虹并不知道，頂點音樂自然也不知道。

　　通過趙慧醫(yī)生了解到一些裴娜經(jīng)紀人顧虹情況，她在醫(yī)院走道里為了讓裴娜安心做檢查向公司爭取，吵得很厲害，說明她考慮問題更偏向于裴娜，并不完全站在公司的立場。

　　這樣看來，程陽感覺顧虹應(yīng)該更關(guān)心裴娜的健康。

　　成功的把握又多了幾分。

　　《人世間》這首歌和《孤勇者》，同樣是那個抗癌女孩的作品，將近10年與病魔抗爭的人生感悟讓她寫出的歌曲，裴娜沒有理由會不觸動。

　　至于裴娜聽了之后的選擇......只能說盡人事聽天命吧。

　　《人世間》是一首溫暖、質(zhì)樸又蘊含無限力量的歌曲，是歌手和詞曲作者三個人共同創(chuàng)作完成的，作為同名電視劇的主題曲，酸甜苦辣中品味人間值得，聽哭了許多觀眾。

　　聽這首歌，似乎走過四季、閱覽春秋，作品中散發(fā)著人世間的世態(tài)炎涼和人生感悟。

　　整首《人世間》，清透明亮，有著連接天地的寬廣情懷，又有著人間煙火氣的溫暖浪漫。撫慰著每一個在命運浪潮下浮沉的靈魂，演繹著對“家”不變的信仰。

　　這首歌跨越兩個八度，張力很強，難度不低。氣聲起頭，高音部分氣息的控制，以及情緒最高處，用弱化的處理唱出“人世間值得”這句最強音，這些就能擋掉很大一部分基礎(chǔ)功差的歌手。

　　對于喬心蔓來說，經(jīng)過程陽的調(diào)教，現(xiàn)在她的技術(shù)能完全拿得下。

　　高音本就是她的拿手好戲，胸聲的開發(fā)經(jīng)過模仿鄧琪的唱腔也有小成，不過這首歌的難點并不在演唱技術(shù)層面，而是用最質(zhì)樸、真誠的感情貼合歌詞的意境和立意。

　　一個順風(fēng)順水的傲嬌小公主，自然無法準確的拿捏了。

　　程陽也是在錄音棚里和她反復(fù)磨了很多遍才勉強拿出一個相對比較成熟的版本。

　　成敗在此一舉了。

　　到了醫(yī)院附近，程陽和李婭兵分兩路，李婭拖著行李去酒店辦理入住，程陽直接帶著《人世間》去醫(yī)院找裴娜的父親裴綱。

　　醫(yī)院外面都是郁郁蔥蔥的行道樹，陽光透過樹杈間的縫隙灑下碎金，帶著海風(fēng)氣味的空氣撲面而來，讓人精神舒爽。

　　到了門口，例行檢查體溫兩碼，順利進入人山人海的醫(yī)院，程陽帶著口罩和太陽鏡，一路進來倒是沒有人認出他來。

　　裴娜的病房在干部療養(yǎng)大樓，這邊的環(huán)境條件要好許多，來來往往的人也少一些，當然，住院的費用很高。

　　即便頂點音樂已經(jīng)發(fā)了辟謠公告，但在樓下程陽還是看到了一些舉著祝福牌子的粉絲，人數(shù)不多，也算比較理智。

　　這應(yīng)該是李婭運作的結(jié)果，持續(xù)不斷地保持粉絲的壓力，讓頂點音樂覺得裴娜是個燙手的山芋，解約的時候也會少很多麻煩。

　　程陽在樓下接通了裴綱的電話：“裴叔叔，我到了?！?p>　　電話里傳出一個憔悴的聲音：“哦，你上來吧?！?p>　　電梯上了十三樓，程陽去到醫(yī)生辦公室，屋里除了裴綱，還有裴娜的母親王敏。

　　見到程陽拿下眼鏡和口罩的一瞬間，裴綱很是驚訝。

　　喬遠山一直說是他的一個學(xué)生想給裴娜寫首歌，但沒有說這個學(xué)生居然是現(xiàn)在炙手可熱的程陽。

　　“原來是你啊，真沒想到你還是娜娜的粉絲，老喬早說是你，我也不會這么防備。”

　　裴綱和程陽握了手，說道：“裴叔叔，我這次的行程盡可能的低調(diào)，就是不想引起太多的關(guān)注，影響娜姐治療?！?p>　　“謝謝你理解?！?p>　　“見到您我也就不拐彎抹角啦，我知道娜姐的性子，她愛唱歌、愛舞臺勝過了自己的生命。一旦開始化療，她肯定不能再站在舞臺上，對于她來講，這比死更難受?！?p>　　裴綱點點頭：“是的，這些天我們何嘗沒有勸過她呢，可是，唉......”

　　開始化療之后對人的腸道胃黏膜破壞很大，嘔吐是常事，非常影響發(fā)聲狀態(tài)，而且化療藥物會影響免疫系統(tǒng)，血液中的白細胞下降很嚴重，非常容易造成細菌、真菌感染，每次化療后都需要住院觀察。

　　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消耗。

　　裴娜的母親王敏神色黯然，一言不發(fā)，聽到程陽說的話，她又拿出一個精美的相框。

　　那是裴娜第一次在舞臺上表演，結(jié)束后和父母一起拍下的合照，自從裴娜從首都轉(zhuǎn)院到這里做復(fù)檢，她就一直帶著這張照片。

　　那個時候裴娜才9歲，第一次參加全市中小學(xué)生文藝大賽就獲得了少兒組的金獎。

　　王敏抱著女兒笑得合不攏嘴，9歲的小女孩梳著羊角辮，頭頂纏著大紅花，胭脂腮紅美人痣，手捧著證書萌萌的，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然后快門定格。

　　指腹摩挲著照片，王敏臉色蒼白，聽著程陽的話，感覺相框變成了一塊滾燙的烙鐵，燙得每一寸肌膚都在疼。

　　“為什么還要她在泥潭里掙扎？”王敏顫抖著嘴唇，氣若游絲。

　　程陽和裴綱愕然地看向她。

　　“孩子她媽，你......”

　　裴綱才開口，卻見王敏黃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

　　她抬起頭吼道：“為什么?。繛槭裁催€要讓她受苦，她生來就是屬于舞臺的，她不應(yīng)該憋屈的死在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