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花火大會

　　“衍山！這邊這邊！”陽一拿著單反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在見到迷失在人群中的三個人之后，他忙站起身，揮手試圖引起三人的注意。

　　被聲響吸引了注意力的衍山向聲音的來源看去，注意到正站在長椅上朝自己揮手的陽一和旁邊路人一臉的嫌棄，他突然有些不想過去和自己的兒子相認(rèn)。

　　陽一看著站在原地，一臉嫌棄且遲遲不愿上前的衍山，忽而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似乎有一些些的不妥。他灰溜溜地從長椅上下來，用單反略微遮著自己的臉，走向三人的方向。

　　在這熱鬧的花火大會中，并沒有人會長時間地關(guān)注一個由于過于興奮而有不當(dāng)行為的男高中生很久。

　　陽一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在看自己之后，才把單反放回原來的位置，略帶著些抱怨道，“你們怎么才來，我都來了好久了。”

　　“電車上人太多啦，騷瑞騷瑞?！蓖跹苌綋狭藫夏X袋，略帶著些敷衍。

　　他才不會說其實是因為兩個女生化妝花了太長時間，這不是找死么？

　　陽一倒也沒有再糾結(jié)這件事，反正四人小分隊已經(jīng)正式碰頭了，花火大會也沒有開始，再討論這件事也沒什么意義。

　　“不過…你怎么把單反帶出來了？”王衍山早就注意到了掛在陽一脖子上的那臺單反，他略帶著些幽怨，“你不是很稀罕這玩意兒嗎？上次我想玩一下都不給我碰?！?p>　　無視了衍山那幽怨的神情，他回答道，“今天可是花火大會！絕對能拍到好照片的！”

　　接著，陽一又偷偷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美波。更何況…還有完美的模特。當(dāng)然，這話他可沒敢說，生怕王衍山給自己兩拳。

　　街上的人群摩肩接踵，多是穿著浴衣的少男少女們或帶著孩子的年輕夫婦，他們或拿著團(tuán)扇，或拿著從街邊買的各種小吃。

　　“爸爸！我要吃那個！”斜對面的一個小女孩興奮地拉著父親的衣襟，指著路邊的一個糖葫蘆攤，眼中滿是渴求。

　　被氛圍所影響，陽一覺得自己的心里似乎也癢癢的，要是自己有個女兒的話，大概也會是這樣的場景吧，自己會是一個好爸爸的。他覺得。

　　這種想法對于陽一這樣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而言，有些過于早了。顯然，陽一也意識到了這個這個問題，他失笑地?fù)u了搖頭。

　　自己現(xiàn)在連女朋友都沒有呢，想這種事可太早了。雖這么想著，他的眼神卻不自覺地落在了前面的少女身上。

　　這是他此行的重要任務(wù)——拍一組美波的照片。

　　就在兩天前，許久沒有在三人小群里冒泡的衍山突然邀請他們一起去參加附近的花火大會，他本想拒絕。

　　一來是最近社團(tuán)的事比較多，二來是這個花火大會的規(guī)模比較小，即使來了也沒有什么特別好看的。

　　但當(dāng)他正想拒絕的時候，美波也給自己發(fā)了消息，想讓自己給她在這次的花火大會上拍一組照片。對于女孩子的要求，尤其是自己搭檔的要求，他一般是不會拒絕的。

　　至于玄樹…倒是很干脆地拒絕了。

　　他看向前面正和山下美月聊的高興的美波，思考著要怎么開口說這事，卻見美波突然回頭朝自己揮手道，“陽一！你看現(xiàn)在這個場景拍一張怎么樣？”

　　他抬眼望去。

　　只見美波的嘴角微微上揚(yáng)，雙目笑得彎彎的，身上的黃色浴衣襯得她更加的明艷亮麗。她指著不遠(yuǎn)處的一個可麗餅攤，攤子上展示著各式各樣的可麗餅，旁邊還掛著兩串燈籠作為裝飾。

　　陽一敏銳地嗅到了好作品的味道，當(dāng)即拿起單反記錄下了這一個瞬間。

　　他上前給美波展示著剛剛的作品，幸好自己來得早，已經(jīng)根據(jù)現(xiàn)場的情況調(diào)試好了相機(jī)的參數(shù)，不然剛剛那張照片拍出來怕不是會太暗了。陽一有些慶幸自己早來的決定。

　　相片里的少女明艷動人，也沒有了上次攝影時的拘謹(jǐn)，自然地指著一邊。

　　“哇！拍得好好！”

　　聽著美波的贊嘆，陽一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主要還是模特好啦?！彼t虛道。

　　一邊的衍山和美月對于這兩個人突然這么好的關(guān)系有些疑惑，但由于他們揣著自己心事，便沒有再去糾結(jié)。

　　“那邊好像也很適合拍照片哦！還有那里！”花火大會好像打開了美波的開關(guān)，平時話不算特別多的她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而陽一只能像個無助的小豬，被她提來提去。

　　在陽一回過神來時，衍山和山下美月的身影已經(jīng)不見了。

　　他拿出手機(jī)想給衍山打個電話問一下他們的具體位置，卻見美波沖自己搖了搖頭。

　　美波狡黠一笑，陽一覺得自己似乎從她的眼神里看出了…猥瑣？

　　用這個詞形容女孩子有些奇怪，但此刻的美波用猥瑣這個詞形容卻是再恰當(dāng)不過了。

　　“我們玩我們的，他們玩他們的，等要回去了再聯(lián)系他們也不遲?！?p>　　陽一點點頭，如果衍山著急的話，也會給自己打電話的。這么想著，他收起了手機(jī)，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美波身上。

　　陽一在拍攝過程中，能明顯感受到美波的進(jìn)步，豐富的Pose和自然的表情。想必她在回去之后抱著時尚雜志研讀過了。這讓陽一相當(dāng)欣慰——沒有一個攝影師會希望自己的搭檔一直在原地踏步。

　　他們走遍了這個花火大會的每一處，嘗試了每一種拍攝方式。

　　最后，兩人坐在河邊的長椅上，等待今天的重頭戲。

　　現(xiàn)在是晚上六點五十，距離花火大會的正式啟動還有十分鐘。眼見時間還早，陽一拿起單反打算看見剛剛拍攝的照片，先考慮一下這些圖都要怎么修，但他的行動還沒開始，就被打斷了。

　　“我明天就要回神奈川了?！彼哪抗庠竭^河道看向遠(yuǎn)處，語氣里似是遺憾，又似是欣喜道。

　　“??？這么快？我還以為你起碼要待到暑假結(jié)束呢?！标栆挥行@訝，這件事，衍山也沒和自己提啊。

　　美波沒有回答陽一的話，而是繼續(xù)自顧自地道，“上次我來咚京，遇到了一個叫山下美月的人，她后來成為了我的好朋友?！?p>　　陽一點了點頭，衍山和自己提過，這兩個人好到能穿一條褲子…啊不，是裙子。

　　“而這次，我來咚京又遇到了一個人…”她停頓了半晌，“一個叫勝又陽一的人?！?p>　　“啊，這個人我知道，”陽一笑嘻嘻地回答道，他指了指自己，“這不就是我嗎？”

　　“他第一個主動提出讓我當(dāng)他的模特的人?！?p>　　“因為他，我認(rèn)識到了自己的優(yōu)點，認(rèn)識到了我沒有必要去在意其他人的調(diào)侃，只要做我自己就好?！?p>　　“他讓我知道了什么是自信，我很感謝他。”

　　美波沒有理會陽一的打趣，她側(cè)著頭，認(rèn)真地看著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答應(yīng)我，你一定要成為最棒的攝影師?！?p>　　這種被人肯定了的感覺對陽一目前而言還短暫的人生并不算少，但這次…不一樣。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攝影對一個人的改變，感受到了…攝影的力量。

　　即使沒有這種自信，在氛圍的驅(qū)使下，陽一還是開口應(yīng)答道，“我答應(yīng)你，我一定會成為最棒的攝影師?！?p>　　“還有…這個消息我原本想等結(jié)果出來了再和你說，但是現(xiàn)在，我認(rèn)為是最好的時機(jī)?！标栆幌袷呛龅南氲搅耸裁?，對著美波說道，“你還記得我們之前的第一次合作嗎？”

　　“難道…？”美波面上帶著些許的喜色，但她并沒有繼續(xù)往下說，而是貼心地給陽一留了一些發(fā)揮空間，這種消息，總要由攝影師的嘴里說出來。

　　陽一點了點頭，面帶興奮，“是的，佐藤隆治桑！同意了！對我作品的！推薦！”

　　“所以！我的作品可以被推薦去參加『2014年青少年人像攝影大賽』了！只不過現(xiàn)在名次還沒有出來。但你過兩天不是要回老家了嘛，我覺得這種消息，還是當(dāng)面說比較好?！?p>　　“好耶！”美波站起身，在原地蹦跳了幾下，只是這雙木屐有些影響了她的發(fā)揮。

　　就在這時，廣播播報聲響起，花火大會的重頭戲，開始了。

　　———時間回到一行人還沒走散的時候———

　　“陽一陽一，你看！這里是不是也很適合拍照！”

　　衍山有些頭疼地看著美波的表演，他們倆是說好了要故意分開給自己和美月制造獨(dú)處空間。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是這么浮夸的方式…他有些尷尬地?fù)狭藫项^，然后和美月一起看著美波和陽一消失在他們倆的視線中。

　　“美波醬今天心情好像很好??？”美月有些尷尬地開口道。

　　如果是往常的話，她大概會發(fā)表，‘美波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之類的言論。但今天美波這么表現(xiàn)，全是為了創(chuàng)造自己和衍山君的獨(dú)處機(jī)會，雖然這種創(chuàng)造方式讓她腳趾扣地，但她今天斷然是不會背刺美波的。

　　“既然她玩的那么開心，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擾了?！蓖跹苌降淖旖俏⑽⒊閯樱邮芰诉@個出賣自己表妹尊嚴(yán)所換來的獨(dú)處機(jī)會。

　　“說的也是呢?！泵涝沦澩攸c了點頭，她的語氣中似乎帶著些遺憾，“估計她們要拍到花火大會結(jié)束呢，那就只能我們兩個人一起看煙花了?！?p>　　“我們兩個人一起看煙花…不是也挺好的嗎？”王衍山在欺騙自己忘了剛剛美波的丟臉表現(xiàn)之后，愉悅地開口道。

　　“嗯，我也覺得挺好的?！泵涝曼c了點頭。

　　兩人并排走在步道上，因著有些擁擠的人群，兩人只能被迫走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王衍山覺得自己喉頭發(fā)緊，他能感受到兩個人手臂間若有若無的摩擦，一顆心怦怦直跳。

　　他把手握成拳，而后又松開。這樣反復(fù)幾次之后，他的呼吸已經(jīng)亂了節(jié)奏。

　　兩個人默契地慢慢走著，原本兩分鐘就能走完的路，已經(jīng)過了五分鐘卻仍然見不到盡頭。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和美月的手，在想到美波那句『她從你給她買關(guān)東煮的時候就對你生出了好感』之后，理智的圍墻徹底崩塌。

　　他伸出手，握住美月柔軟的小手，慢慢收攏…

　　感受到手上傳來的觸感，美月的耳朵紅得更厲害了，她看向王衍山，眼神閃爍卻沒有躲避，而是乖乖地任由衍山牽著。

　　“咳咳，”衍山的眼睛瞥向其他地方，但余光卻一直看著美月，“那個…”

　　“那個…十幾天前的事…你有印象嗎？”他明知故問道。

　　“嗯…衍山君考慮好了嗎？”美月低頭看著兩個人十指相扣的手，盡管此刻兩個人牽著的手已經(jīng)宣告了問題的結(jié)果，但她還是想問，她想從衍山的嘴里聽到那個答案。

　　“嗯…我想，我也是喜歡你的?！蓖跹苌匠烈鞯溃篮竺娴脑挄蚱片F(xiàn)在這種讓他沉醉的氛圍，但他還是決定要面對，“之前我一直在想，如果沒有未來，那還要繼續(xù)嗎？”

　　“沒有未來？”美月略帶著些疑惑看著王衍山，這是她沒有想到過的事。

　　“嗯，因為我知道美月醬一直想進(jìn)藝能圈，想做偶像，而偶像是不能戀愛的…”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甄選成功了，留給我的就只能是分手，對嗎？”他看著美月，以他對她的了解，她會點頭。

　　在猶豫了片刻之后，美月點了點頭，她并不想騙衍山，至少現(xiàn)在不想。

　　這是王衍山預(yù)料之內(nèi)的結(jié)果，他并沒有失落，而是繼續(xù)道，“我現(xiàn)在想明白了，人生苦短，只爭朝夕。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話，我大概會為你祝福吧?！?p>　　“我已經(jīng)做好了隨時會失去你的心理準(zhǔn)備，所以，我覺得我現(xiàn)在有資格喜歡你了?！?p>　　“山下美月，做我女朋友可以嗎？”

　　王衍山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在那一刻來臨之前，他不想讓自己后悔，不想讓這段感情后悔。

　　美月怔愣，她抬起頭望向王衍山的雙眸，里面的光芒異常熾熱。

　　“好啊?！?p>　　王衍山拉著美月來到了河道旁，盡管再不遠(yuǎn)處的長椅上發(fā)現(xiàn)了陽一和美波兩個人，但他們卻默契地誰都沒有提起。

　　煙花在頭頂上炸開，美麗而絢爛。

　　美月仰頭看著煙花綻放的美景，在這一剎那，美麗綻放，絢爛奪目，但它最終也會凋零，而這個美麗的瞬間，也將永恒。

　　“美月，我喜歡你?！?p>　　“我也喜歡你，衍山君。”

　　王衍山低頭看向美月，她的唇邊帶著笑意，紫色的浴衣在花火的襯托下顯得與美月更加的合拍，他微微彎腰抱住了對面的女孩，輕吻著她的唇角。

　　對面的女孩也配合地?fù)ё×怂牟弊?，回?yīng)著他的吻。

　　如果忽略另一邊不時亮起的閃光燈和不停凹造型的美波的話，那這一幕應(yīng)該挺浪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