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取站要到了!睡著的同學(xué)們醒一醒!記得帶上自己的隨身物品!”在電車廣播的提示聲響起后,藤本老師站起了身子,朝著車廂內(nèi)的同學(xué)們喊道。
原本安靜的車廂里響起了三三兩兩的哈欠聲,漫長旅途中不太舒服的睡眠姿勢讓睡醒后的玄樹不自覺地伸了個懶腰。
他扭了扭早已僵硬的脖子,拍醒了還處于睡夢中的陽一。
在甜蜜約會中挨了女神一個大耳貼子的陽一正納著悶,就發(fā)現(xiàn)女神的臉變成了玄樹的臉。
恐怖如斯。
“小王醒了沒?”陽一摸了摸自己有些生疼的臉,大腦還處于未開機狀態(tài)的他并沒有什么余力追究玄樹的不是。
大腦逐漸恢復(fù)了清醒狀態(tài)的玄樹站直身子往衍山的方向看了看,越過座椅靠背,他只能看到王衍山略微歪斜著的后腦勺。
“應(yīng)該還沒醒,我過去叫他一下。”玄樹舒展著身子朝那兒走去。
面前的一幕讓只有姐姐的玄樹有些羨慕…也不羨慕。
衍山的胳膊越過了有些礙事的座椅扶手,手部無意識地耷拉地垂在美波的腿上。美波的手則把那只越過雷池的胳膊抱在了懷里,她的頭依偎在衍山的肩膀之上,而衍山則將頭靠在美波的發(fā)間。
如果忽略衍山嘴角的口水的話,想必會是充滿青春色彩的一幕。
玄樹壞心思地舉起了手機,給這兩位主角拍了幾張照片,在連續(xù)幾聲快門的咔嚓聲中,衍山的身子正了過來,他在胡亂地擦了擦嘴角邊的口水后才慢慢地睜開雙眼。
而在他睜眼之前,玄樹就已經(jīng)將手機收起來了。
意識到列車的行駛速度已經(jīng)逐漸慢了下來之后,王衍山抽回了被美波抱在懷里的胳膊。
在衍山胳膊抽離的瞬間,察覺到懷里突然變得空落落的美波不滿地哼唧了幾聲,她習(xí)慣性地把手往衍山這邊摸了摸,在摸到熟悉的‘抱枕’之后,那無意識的聲音才消停了下來。
“到鳥取了。”王衍山用另一只手推了推美波,被抱著的那只胳膊已經(jīng)麻了。
感受到身邊人的呼喚,美波迷迷糊糊地把腦袋從衍山的肩膀上挪了開來。她打了個哈欠,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好困哦?!?p> 睡醒的美波理了理自己的頭發(fā),因為剛剛睡著時兩人的姿勢,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亂了。
“我頭發(fā)怎么濕了一塊?”她問道。
對兩人互動行著注目禮的玄樹早就酸了,乘著這機會,他獻上了自己剛剛拍到了的獨家照片。
從相片上不難看出,美波頭發(fā)上濕的那一塊,似乎是衍山的口水。
“玄樹!你拍的什么東西??!”王衍山一把奪過玄樹的手機,為了保持形象,這種毀壞自己形象的照片絕對不能存在!在利索地點擊刪除之后,衍山這才把手機還了回去。
此時的列車已經(jīng)完全停止了行進,在問過美波的行李放置處后,衍山徑直朝那兒走了過去。
“那個…白石桑,你的手機應(yīng)該有相片回收站的吧?”在衍山走遠之后,美波小聲地在他身邊問道。
“有的?!毙湟馕渡铋L地笑了笑。
“那我加你的Line吧!”
……
說到鳥取,最有名的當(dāng)屬沙丘了,這是由飄落到千代川泥砂之上的火山灰堆積形成的山峰,經(jīng)受立本海的風(fēng)吹浪擊,歷經(jīng)10萬年創(chuàng)作出來的大自然杰作。
鳥取的沙丘與鳥取站之間的距離并不算太遠,只需要乘坐20分鐘的大巴即可到達。經(jīng)過兩個半小時的養(yǎng)精蓄銳之后,20分鐘的路程對精力充沛的高中生們而言又算不得什么漫長旅途了。
陽一也拿出了他的相機,試調(diào)著各種參數(shù)。
他在網(wǎng)路上看過鳥取沙丘的風(fēng)景,腦海中早已勾勒出幾個拍攝的最佳角度。
一行人的運氣還算好,雖然有風(fēng),但那風(fēng)還不足以強到將砂礫卷起砸到人身上的程度,只不過…還是存在著細小的沙粒被卷進嘴里的可能。
這可能性還算不上小。
王衍山站在沙丘的頂端俯視著下方擺好了各種姿勢的同學(xué)們,這個同學(xué)們,自然也包括了美波和陽一。
這不戴帽子是真的勇啊。王衍山看著在風(fēng)中飛揚著的美波的頭發(fā),思考著她今晚洗頭發(fā)所需要花費的時間。
至于他自己……他早已戴上了口罩和帽子用以阻擋沙粒的襲擾。還是美月想得到位,該帶的早都一股腦地塞進了他的背包里。
一邊的玄樹更是武裝得全面,除了基本款的帽子和口罩之外,還戴上了墨鏡,穿上了防曬服。
“你這裝備得夠全面的啊?!蓖跹苌綄χ淠R上的自己說話道。
玄樹把墨鏡往下移了移,露出一雙得意的眼,“我考慮的夠全吧!”
衍山扯了扯嘴角,“你心真細?!?p> 這一局,兩人有勝有負(fù)。
“話說…你覺得這沙漠好看嗎?”玄樹將墨鏡推了回去,問道。
因為墨鏡的遮擋,衍山并看不清楚他目光看著的方向,大概是在看這一眼望得到頭的荒涼,以及因為沙漠保護措施不力而長出的點點翠綠。
露出一個感同身受的笑,王衍山答非所問,“霓虹是我見過第一個保護沙漠的國家?!?p> 在兩人談話間,美波和陽一已經(jīng)爬上了沙丘,來到了離他們不遠處。
“就是這個姿勢!”陽一略帶著些興奮的聲音夾雜著風(fēng)聲傳遞到了兩人的耳朵里,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王衍山抬眸望向聲音的來源,舉手投足間透露著的自信和充滿余裕的笑容在他眼中更加清晰。
倏然間,從前美波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么高所做出的自卑舉動,在他的腦海里也更加清晰了起來。
低頭、駝背和布滿眉宇間的自卑。
他不理解也不需要理解霓虹這種‘女孩子就不可以高’的社會氛圍,他可以仗著男性和外國人的雙重身份肆無忌憚地拒絕入鄉(xiāng)隨俗。
但是美波不行。
從小濡沐在霓虹文化圈里的她,沒有‘外國人’這一身份的護身符,只能被動地接受一切,即使那是傷害。
她不知道這種在霓虹被稱之為東京塔的身高,到了華國是人人艷羨的。即使后來從衍山的口中得知這一情況,她也只會沮喪地感嘆一句,“可惜我不是華國人?!?p> 為了讓美波的眉宇間不再有那種陰郁的低人一等的感覺,王衍山為此努力了許久。他給美波展示了在華國被稱之為高挑美人的數(shù)張照片,也不止一次地直白地表現(xiàn)出對美波身高的羨慕——彼時的他還處于未發(fā)育的階段。
現(xiàn)在嘛,他已經(jīng)高了美波半個頭了,如果按照美月的頭來算的話,那大概是小半個頭。
但一個人的肯定無法拂掃清內(nèi)心的所有陰霾,即使那份肯定來自于最珍視的人。但起碼在自己面前,美波表現(xiàn)得自信了許多。
王衍山驚訝地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美波身上意外地有了一絲兩人獨處時的感覺。但,現(xiàn)在是在公共場合。
他對美波的變化而感到欣喜,即使這份欣喜已經(jīng)光顧他的內(nèi)心幾次了——每當(dāng)她眉間少去一分自卑時,那份欣喜就會來光顧一次。
“要來合照嗎?”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兩人,陽一揚了揚手中的單反。
這確實是難得的機會。
囿于學(xué)校、家和店里的他,即使在霓虹待了數(shù)年,離開咚京前往其他地區(qū)的次數(shù)也屈指可數(shù),和美波一起的次數(shù),就更少了。
“走吧?!毖苌降懒艘宦?,和玄樹一前一后地走向了陽一的方向。
閃光燈閃過幾瞬后,陽一看了看相機上的照片。明明是兄妹的關(guān)系,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卻猶如隔了一條東非大裂谷。
“你們兩個好像不是很熟?!辈淮蟛恍〉耐虏勐晞偤脡騼扇寺犚姟?p> 衍山悄無聲息地往美波的方向移了小半步,碰巧的是,美波也是這樣想的。
略微帶著些秋意的天氣并沒能讓大多數(shù)人換上長袖。
略帶著些涼意的觸感讓王衍山縮了縮手臂,他把手背在身后,摸了摸與美波手臂有過短暫接觸的小臂。
拂去吸附在手臂上的微小沙粒,原來剛剛的觸感來自于這里,他想著,朝鏡頭露出了一個對攝影師而言尷尬的笑容。
陽一舉起單反,但快門的咔嚓聲并沒有響起。
“你們不是兄妹么!親近一點?。≡趺锤嘤H對象初次見面似得!”他放下單反,衍山的表現(xiàn)并不讓他意外。
但剛剛表現(xiàn)得專業(yè)的美波居然也拉了胯。
陽一皺眉看著相機里的畫面——衍山和美波肩靠著肩,雙雙比起了剪刀手。
土,實在是太土了。
自己精心培養(yǎng)了許久的模特,在旁邊這個土人的帶領(lǐng)下,居然也土了起來。他有些痛心疾首。
在為兩人拍完合照之后,陽一松了口氣。而后,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原以為最好拍的兄妹照居然反而是最難拍的。
不管是衍山和自己,還是玄樹和衍山,亦或是三個人的合照,都沒了之前的僵硬感。
在各種組合的合照出爐之后,只剩下了四人合照。
就在陽一拿著單反四處張望,尋找著可以為他們四人拍合照的人時,兩個女生有說有笑地從他們面前經(jīng)過。
衍山心領(lǐng)神會地喊住了其中一人,“你好,請問可以幫我們四個人拍張合照嗎?”
那女生抬起頭,少年英俊的面龐在瞬間恍進了她的心神。
“當(dāng)……當(dāng)然可以?!迸⑽⒌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