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路,周道看前面領(lǐng)路的水生走的方向不對,便問道,“水根,怎么不去二妞家里,你不是非讓我?guī)纤黄??!?p> 吳水生腳步一滯,回頭有點沒面子回答,“二叔不讓她和我玩?!甭曇艏毑豢陕劊f罷踢了踢腳邊的石子,周道見狀不好說話,只好繼續(xù)跟著走。
后面挑擔的兩人壓根沒聽到,只是低頭走路,肩膀終于逐漸放松下來。水生只當是他們倆的力氣不夠,想幫他們卻又不好意思開口:
“我說你們倆這扛著的到底是什么寶貝呀?如果不是什么秘密武器,能讓我們碰,要不我和小道哥幫你們拿一會兒?”
話音剛落,阿文阿武瞬間停下了腳步。
見狀,周道和水生也止步,好奇地看著兩兄弟和他們中間的大筐。
走在前面的楊統(tǒng)文神神叨叨地往四周看了看,又回頭看了看來路,確認真得已經(jīng)出了村子,拍拍筐蓋,“阿言,出來吧?!?p> 于是這一路上一動不動的秘密武器,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樣。
先是自己掀出了一條縫,然后猛地推開,蹦出了一個“福娃”,直接跳進周道的懷里。
看著自己懷里,梳著兩個辮,白里透紅,滿面紅光,上身穿著背心,下身只是稀里糊涂圍著一塊布的大娃娃,周道不禁說,“小言,你真是越來越像紅孩兒了?!?p> 娃娃也張口,“就是小道哥哥你以前給我們講的,天變之前的妖怪嗎?”
“那是神仙,不過也未必真有?!?p> 吳水生看著眼前這一幕,“楊言,你?”
又看了看阿文阿武兩兄弟,現(xiàn)在應該說是楊家三兄弟,哈哈大笑起來,“哈哈,你們敢偷偷把小言帶出來?算了,今天我先不直接回家,一定要去看完你們?nèi)趺窗ご虿豢?,哈哈哈……?p> 哪怕又換來兩個白眼之后,笑聲依然不減。
“本來咱們今天就是在冒險,現(xiàn)在又加上小言,你們一定聽我的,至少都不要受傷,聽到?jīng)]有?”周道懷抱著小楊言厲聲對眾人說。
“是…”,看著前面不以為意的四人,周道也無可奈何,都是自己平日里造的孽,打成一片就是這樣。
只有楊言,攥起拳頭,興沖沖地說,“小道哥哥,我相信你!都聽你的!”好像他知道什么是信任一樣。
揉揉楊言圓圓的后腦勺,想起為了睡成這樣,楊叔夫妻二人二十四小時待機,時刻不讓楊言肚朝天睡覺。把他放在地上,示意一行人,“繼續(xù)走吧。”
楊統(tǒng)文和楊含武手忙腳亂地又把筐子蓋好往肩上扛。
“干嘛,小言都出來了,你們倆還扛著這破扁擔筐?”
“我們是為了裝東西,不然用手抱回來嗎?”楊統(tǒng)文不解道,遇上吳水生后,這眼白就沒翻下來過。
吳水生聞言馬上笑著說:“你們倆不會真的以為我們能有什么收獲吧,大人們都是空手而歸,我們幾個?哈哈哈!”
楊含武是哥哥,聽吳水生這話只是皺皺眉不說話,楊含武卻氣不過,爭辯道,“你又知道了,那你干嘛要來呢。”
“我來玩玩而已啊,那我能不知道嘛,村里誰有了東西不得去我家交易。”即使不占理,吳水生本根也要嘴硬,但這次都是一起長大的兄弟,攻擊家境確實有點過分。
不動聲色輕輕給了水生一肘,周道和聲地對著兩兄弟,“阿文阿武,我這帶著織好的袋子,更方便,試試我的如何?!倍松钚挪灰?,這場算過去了。
看著把筐和扁擔整整齊齊地放在道邊,準備返程時候再拾回去的兩兄弟,“小道哥,你準備帶我們?nèi)ツ??”水生又一邊踢著腳下已經(jīng)和泥土混在一起的舊日建筑崩碎的水泥塊,漫不經(jīng)心地問,本就憂愁的少年加上剛剛的無心之失,愈發(fā)憂郁。
周道哪能看不出,卻不點破,回答道,“噢,我之前好幾次都注意到村西北的林子里,有正在生產(chǎn)的小蚺,很虛弱,咱們…”
“我不是說今天、現(xiàn)在要做的!我是說以后!”水生聲音雖高,語氣雖然強硬,卻罕見地垂頭喪氣起來。聽到動靜,三兄弟也是疑惑不解地看過來。
“怎么了,根仔,咱們今天是第一次一起出去。要是你不高興了,以后還是我自己?!敝艿乐皇切χ鴨枺牪怀鏊捓锏囊馑?。
“沒有!我的意思不是這個!我早就想和你一起出來!”水生一聽周道的話,臉都憋紅了,忙著解釋。
“我只是不想…我都十四了,馬上成年,在這破村子里要待到什么時候?”“哥,你那電腦里面的是什么世界?高樓大廈,人們雖然沒有異能卻可以上天入地!你再看看咱這破破爛爛的村子,就沒幾間好房。東邊是懸崖和沒人敢進去的原始森林,剩下三面全是地,走過種的地就是各種次生林。是像我娘一樣做點小買賣,像楊叔一樣每天種著那一畝三分地,每天面朝黃土背朝天,還是像村里的一些低級覺醒者,冒生命危險闖進林子里打獵,最后等著不知道哪來的勞動隊,把我們的東西都搶走?”
“我不想一輩子這樣活著,如果這樣我寧愿不活著!”水生像機關(guān)槍一樣,嘟嘟嘟不停地說著。
巧的是,吳水生此話一出,一邊半人高的草叢簌簌傳出動靜,幾個孩子立刻緊張,一起躲在周道身后。從里面竄出來一道影子,披頭散發(fā),渾身臟污,只有額頭上的金字格外突出。
金,大家伙也就這么叫他,就是村子里的瘋子,不會說話,能不能聽見也值得懷疑。不知道從哪來,渴了喝露水河水,餓了就啃點草甚至是排泄物,十幾年不知道怎么活下來的,在村里除游蕩之外從來不做事,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了它的存在。但偏偏就對吳水生特別的好。這次也不例外。
知道是虛驚一場,眾人松了口氣,卻見金掏出一個草織成的環(huán),托手交給吳水生,而水生也不嫌棄,拿過來就戴在脖子上,大小正合適。見狀,金又消失在灌木叢中。同樣眾人早已見怪不怪,這不是第一次,只當做是什么小玩具。
而這剛好提醒楊統(tǒng)文,“呵,你想干嘛?你能干嘛?你是覺醒者?你能反抗勞動隊?”他搶先咄咄逼人。
“我…”水生一時語塞,但眼睛卻滴溜溜地轉(zhuǎn),在想著怎么回,讓他對楊統(tǒng)文認輸是絕不可能。
眼看著兩人又要開始拌嘴了,周道只是平和地說,“根仔,你別急,等你再長大點,有的是機會。到時成了覺醒者,有的是機會走出咱村?!睌堊⌒⌒值芗绨?,“到時候不僅是我,還有你娘,也會支持你走出去。還等著你罩我呢,這樣不管有什么也不用分給勞動隊了。”
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我一定要成為最強大的覺醒者!”水生重重的發(fā)誓。
“但是…”周道假裝嚴肅地說,“你這還成為覺醒者呢?阿文阿武比你小,都比你高了,等回去以后,每天早上一起起來和我鍛煉!”。
“???!”楊含武卻是沒想到自己老老實實走路,一句話沒說,還有自己的事。以后懶覺都沒有了,也想向水生表達感謝,大恩不言謝,直接動手。
自然是不給機會,水生和阿文一邊跑又鬧起來。
楊言看不懂也聽不懂,只是覺得大伙在一起吵鬧好玩,一邊拍手一邊咯咯笑。
“唉,還是小言最乖,不過等會兒動手的時候肯定會分心?!敝艿佬南搿?p> 沿著周道提前做好的記號,一行人逐漸接近次生林,映入眼簾的就是五彩繽紛的植物,它們形態(tài)各異,傷人的方式也多種,但其實越顯眼的越普通,真正危險的是那些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東西,不動則已,一動就會讓普通人喪命,加上愈重的霧氣,幾人看向彼此都有點虛影,更遑論幽暗的林地深處,幾個小兄弟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差不多了?!敝艿劳O履_步向眾人說道。說著,蹲下替幾個小兄弟挨個做準備:先用巴掌拍死趴在體表準備吸血的斑斕蚊,一個個綻放出手指肚大的血花,然后再揪出已經(jīng)半截鉆到皮下的吸血蟲。
平時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吳水生此刻別提心里有多緊張,不然他怎么會接過吸血蟲就往嘴里塞,另一只手攥著剛才的草環(huán),起到了護身符的心理作用。
“好吃嘛。”周道看吳水生吃著吃著還吧唧嘴,貼心地問。
“還行,嗯?”吳水生回過神來看看手上的無頭蟲尸,趕緊呸呸呸。
周道笑著安慰幾個小兄弟不要緊張,從包袱掏出一小罐子,看上去是什么秘密武器。剛一打開罐頭,吳水生鼻子仿佛無端被人打了一拳,失去全部嗅覺,立刻哭喪個臉。
“哥,這個不會是那個吧。”
沒等楊統(tǒng)文問那個是哪個,周道就回答,“沒錯,是獸金?!?p> “獸金是什么?”楊含武問道,他沒見過金是什么,但也聽說過是很珍貴的東西,既然如此珍貴,小道哥怎么會有,還抹在他們身上。
“獸金就是長輩們好不容易得到的,可以掩蓋人的氣味,也能防止細小的吸血蟲,對我們此行有很大好處的寶貝。”
“什么呀,你們別聽他的,這就是屎,唔...”吳水生還想說話,周道的大手攥住一把珍貴的獸金直接糊在他臉上,粘稠程度剛剛好,覆蓋在臉上看起來像是迷彩,至于有多少擠進他的嘴里導致他驚聲尖叫,已經(jīng)沒有人在意。
“前面一條變異蚺,正產(chǎn)小蛇呢,就是咱這次的目標?!敝艿览^續(xù)說明。
“是變異動物嗎,以咱們幾個的力量,只要稍微進化就沒辦法?!睏詈涞谝淮伍_口,就質(zhì)疑到。
“嗯,所以我之前注意它好久了。從體型上看,比小蛇大一點,變異程度肯定不高。尤其是剛剛生育,之前還有將近半年的孕育時間,現(xiàn)在是最虛弱的時候。咱們正好趁虛而入,肯定沒問題,蛇肉可是大補啊,你們多吃點地龍,將來覺醒異能,真的是鯉魚躍龍門?!?p> 周道努力給小兄弟們鼓勁,又何嘗不是給自己鼓勁。
“這樣,一會就別發(fā)出聲音了。等見到那家伙,就告訴你們,我們這樣交流…最后我拿著刀,上去砍死母蛇,根仔、阿文、阿武,你們?nèi)齻€拿著袋子去處理小蛇,把窩封住,不讓它們亂跑就行,等我回頭處理。小言,你年紀力氣最小,就別動手,好好藏起來在周圍幫我們看著。雖然我覺得觀察已經(jīng)夠仔細,但還是不排除意外,遇到情況先往我往這里跑,邊跑邊說。”
周道看著楊言,認真地說。
“大家都明白了?”
“明白!”
見水生只是點點頭沒說話,問道“怎么了,根仔,有什么問題?”
水生只是搖搖頭。
“沒事你怎么不說話,緊張了?害怕了?”
“不是你不讓我說話的嘛!”水生聽說他害怕了,急得臉紅大喊。
“噓——”小可愛楊言,鼓起圓臉表示噤聲。
眾人淺笑緩解氣氛之后都不由得屏氣凝神,更加小心翼翼地深入林地。
即使是生物密度很大的次生林,活物的聲音也在慢慢減弱,大家伙都在蟄伏,小東西都不敢發(fā)出聲響。周道感覺靠近了森蚺的領(lǐng)地。
突然,貓腰在最前方的周道舉手示意。
四人的神經(jīng)和身體同步瞬間緊繃,到了!
只見周道先是比了三根手指,隨即握拳。這就是剛剛約定好表示獵物,產(chǎn)后的小蚺就在前方30米處。然后拇指向下,指指地面,就說明此時母蛇就在窩上,一窩小蛇就在母蛇身下的洞穴當中。
四人心領(lǐng)神會,只等周道的下一步手勢。
握拳,準備,松開手掌示意眾人分頭行動。同時彈出去的是周道的調(diào)整為最佳發(fā)力狀態(tài)的身體。上身前傾,膝蓋彎曲隨時準備落地,雙手左前右后,拿著一把長柄刀,刀刃短粗便于發(fā)力,寒光畢露這刀的刀刃沒怎么磨損,只是刀柄有著很多咬痕,看來平時最多和野獸僵持一下,卻很少能夠發(fā)出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