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紅魅

　　到了園子里，往往姹紫嫣紅、嫣紅姹紫的，尋不著多少可看的頭緒。花繁枝鬧的，讓人摸不著頭緒。一片紅，一片紅的，想有些開門見山的事情，也不會有。到處遮掩，到處門檻，到處壁石，有些瀑布流水的，也并非流水里的流水。這里講究的是人工，是人情，是人本。

　　所以就有些風(fēng)聲雨露的，也只能算是行跡。大家看見也就看見了，不是真的看見了。是真的看見或是看不見，也沒有什么要緊的。有些事情也就是想想，看看，轉(zhuǎn)轉(zhuǎn)。便賞遍了十二亭臺是枉然。倒不如興盡回家閑過遣。是天公不費買花錢。這里只有行跡，沒有定駐的意思。就是園丁，也是到點即來，過午就走。就像一陣東風(fēng)一樣。

　　鮮艷的愈加鮮艷，惹人的愈加惹人。不是生根的意思，不需要多少遮掩才對。其實不然。到處遮掩，不把這些鮮艷輕易的透露出來，讓墻外的人看去。到處門檻，不是園中的物事，或是別院的情緒，都可以輕易的隔離出去，只留當(dāng)下的芳華。到處壁石，不是廊橋里的氣派，就像是演繹的義務(wù)，讓旁邊的鮮艷更加惹人，讓惹人的更加鮮艷。

　　這里就是柳含絮來了，也只是撲蝶引蜂的，不是去廊橋里讀書的氣派，不是學(xué)堂里的儼然，不是村里的方正。這里有些春風(fēng)得意的興致，也需要走馬觀花，不是定下來生根的意思。就是有些所得，也并非書中往事、典故和訓(xùn)誥，不能當(dāng)?shù)谜媲?。這里的流水也不是流水里的流水。這里的氣派也不是廊橋里的氣派。

　　時間久了，自然就倦了，不是重復(fù)、反復(fù)、翻覆的意味。對著一片紅，一片紅的，姹紫嫣紅，滿園繁花，往往找不到定下來生根的意思。時不時的，就轉(zhuǎn)過園去，又是新的門檻，壁石，流水，又有了新的起色。移步換景的，把滿園的春樹都關(guān)鎖不住，若有所思的表露出來。還猶抱琵芭半遮面，似有所托的。

　　年月時日，并非園子里萌動的心意。一片一片的，這里有的，別處也未必沒有，可當(dāng)下就是當(dāng)下，擁有就是擁有，別人的那是別人的。他人觀花，不涉你目。他人碌碌，不涉你足。這里面不見得有些實落的要領(lǐng)。看花復(fù)看花，渡水復(fù)渡水。春風(fēng)江上路，不覺到君家。這樣就好了，十分的隨意，隨興，隨便。這樣俯拾皆是，那也瀟灑自在。萬物靜觀，四時嘉興。

　　這樣就可觀了。興也罷，觀也罷，群也罷，怨也罷，都是園子里的春色，縱使無處排遣，倒是真實的意思。一片紅一片紅的，紅的像火，像水，像風(fēng)，只要沒有園門擋住，都可以排遣一二。把些歲月的痕跡都遮掩了去，把滿園的春樹都寂寞了，若有所思的表露出來。大珠小珠落玉盤的，點點滴滴到黃昏的，就是園丁不來，也又些鶯鶯燕燕，可以略識見自然的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