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晾曬

　　有些事情是自然而然的，不需要多加修飾。不需要人工斧鑿，不需要刻意而為。就像流水自東，風(fēng)候又至。春紅柳綠，柳綠春紅的，都是一種自然的饋贈(zèng)。不是理所當(dāng)然，也非求之不得的，都是按時(shí)隨遇，誰都可逢迎的。當(dāng)然魅影出外。

　　就是見得，也并非是真見。不是真知灼見，就多少有些捕風(fēng)捉影的氣息。大家就只管聽聞，聽聞老吳頭從密林里帶來的傳說，柳含絮從廊橋里捎回的信息，還有柳翠兒和小五兒從流水里掄回的水汽。如何分辨這些消息內(nèi)。晾起來，曬起來，自然就干了。自然而然的，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不需要人為的干預(yù)什么。

　　于是大家不知可否，不問興衰，一股腦的把流水里掄回的水汽都晾曬到竹竿、繩索之類上去，風(fēng)吹日曬，日久天長的，就把許多的氤氳密布，密林疏影，廊橋東風(fēng)都給晾曬開了，展平了，鋪墊了，于是大家各自忙各自的去。誰也不指望一時(shí)半刻就能晾曬出什么樣的效果。

　　過了較長的一段時(shí)間。大家忽然恍然大悟似的想起，還有這么一段事。是，確實(shí)，還有這么一段事。就像是流水里想起了往事里的書生，有人把老吳頭當(dāng)成了村上春樹，誰把什么遺落在流水里了。想起來了，就趕緊去翻檢一遍，又展平了，晾開了，這次就比上次輕松了許多，可以抖散了，舒開了，不那么拘謹(jǐn)了。

　　暢所欲言，隨心所欲，信手偶得，這樣大家的心情就合適了，妥帖了，不那么為難了，不那么畏難的，不那么特別了，什么都可以看，可以翻，可以檢，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不需要多些客氣體面，不需要有些修飾掩蓋，不需要有些冗余悠長。三言二拍就可。于是一個(gè)新的小說，一件新的衣服，一間新的雅舍，一個(gè)新的物件就進(jìn)入了生活。自然而然的，不是人工斧鑿，不是刻意而為，不是求之不得，是人間天上，天上人間的契合了。

　　忙里偷閑的，誰也可當(dāng)一回常先生，去廊橋里轉(zhuǎn)悠一圈，覺得是不是也有些氣派，不比尋常往日。柳含絮就去了廊橋里，大聲的讀，朗讀，誦讀，認(rèn)真的讀，覺得是不是也有些不同往日?？衫舷壬懒藢弳栔撛趺崔k？把殘卷尋不著，像往事里的書生一樣，把些重要的物事遺失在流水里了，還被流水里惦念著該怎么辦？有誰知道怎么辦嗎？這重要的事情該怎么辦呢？

　　不見明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這里不見長江，只有小河。河水也氤氳，也起伏，有波瀾，有岸畔，柳是柳，花是花，隔岸看柳的，走馬觀花的，都是天涯之內(nèi)一般的景致。只是相逢著了，相處著了，相看著了，果然與憑空構(gòu)建的有所不同。這里也新，那里也艷。姹紫嫣紅，桃明柳綠的，雖然不言，下自成蹊，自然而然的，就有些明月窈窕之章的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