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借你的美色一用
案子順利解決，但對于唐真來說，委托卻還沒有結(jié)束。
“天真暖心屋”接受的委托歷來是一條龍服務(wù)到底。
夜晚的江戶霓虹閃爍。
從警視廳出來后，唐真隨便吃了點東西，便來到一棟豪華三層小樓前，觀察著偶爾進出的各式豪車。
“唐真大人，你真的要進去嗎？這里面可不比一般雀莊，是供有錢人消遣玩樂的地方?！?p> 帶路黨A是曾經(jīng)在李叔雀莊鬧過事，隨后被唐真輕松擺平的小混混。
此人對江戶的各式地下雀莊比較熟悉，同時對一些小道消息比較靈通。
據(jù)他介紹，這棟小樓是橋本莊司的重要副業(yè)。
這里經(jīng)常招攬白領(lǐng)和有錢人前來打牌，雀莊里幾位陪打?qū)嵙Χ己軓姟?p> 有些人輸了錢喜歡向雀莊借取暗金，是一個引誘人墮入地獄的地方。
“當然要進去了。我平時除了做側(cè)寫，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幫人戒賭。”
唐真望著樓內(nèi)燈火，又問道：“你之前說，三浦良樹的手指就是在這里丟的？”
“千真萬確！根據(jù)我的線報，三浦良樹說自己不想干了，希望能夠拿回壓在橋本莊司那的十字架小刀。”
“橋本莊司當然不同意了，他說按照道上的規(guī)矩，想退出就必須留下點什么?！?p> “三浦良樹一直沉默著。橋本莊司可是個狠人，揮揮手，那群打手就死死按住三浦良樹，硬生生把他的小指給砍了?！?p> 帶路黨A說的繪聲繪色，仿佛做這行被砍是件常事。
“他沒有反抗，也知道報警沒用……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愚蠢啊?！?p> 唐真輕嘆著，拿出手機，給肖晶晶發(fā)了個短信。隨后，獨自一人向小樓的大門走去。
做暗金生意的，對初次來的客人都十分客氣，甚至能讓你產(chǎn)生一種賓至如歸的錯覺。
穿著女仆裝的性感接待將少年引入大廳，隨后收走了所有的電子設(shè)備。
“貴客您今天來得正是時候，那桌剛好三缺一，而且賠率也適當，要不要試試？”某個濃妝艷抹的女服務(wù)生介紹道。
“二樓是用來干嘛的？”少年好奇問道。
“二樓是超級貴賓區(qū)，上去需要足額歡樂豆的擔(dān)保?！?p> 歡樂豆是這棟小樓里的代幣。之所以使用代幣，是因為代幣相對現(xiàn)金更不會讓人心疼。
這就和刷信用卡一樣。血拼的時候，刷卡和付現(xiàn)完全是不同的心理體驗。
女服務(wù)生突然有點興奮，又有點擔(dān)心。眼前的男人那么帥，而且看起來年少多金的樣子，他真不應(yīng)該來這里的啊。
“那三樓呢？”唐真再問。
“三樓……三樓是獎勵區(qū)。至于是什么獎勵，只有在二樓獲勝才有資格享受。”女服務(wù)生聲音很輕，略帶有些挑逗和誘惑，不用想就知道三樓是什么鬼地方。
“那就先從一樓開始吧?！?p> 唐真帶著淡淡笑容，坐到了那張麻將桌前。
一小時后，和他對局的三人不是趴在麻將桌上，就是癱在椅子上。
“你沒有打錯，只是運氣不好。承讓了?！?p> 少年每贏一局，都會說這些暖心的話，讓人完全恨不起來。
換到第二桌，對局繼續(xù)。
第二小時后，唐真贏夠了歡樂豆，大手一揮，就踏上了二樓的旋轉(zhuǎn)扶梯。
第三小時后，在小樓里亂殺的少年終于驚動了橋本莊司。
這個雀莊喜歡做局，一開始會故意讓客人先小贏一點。嘗到了甜頭，客人往往會繼續(xù)賭下去，甚至接受更大額的賭注。
只是今天的陪打怎么都沒想到，眼前的年輕人卻喜歡反其道而行之。
“老板，我們已經(jīng)換了三波人，連王牌陪打都上了，竟然還是不行?！?p> “這人奇怪的很，東風(fēng)局打得像是個不懂規(guī)則的新手，一把都胡不到?？梢坏侥巷L(fēng)局，他的牌運總是特別好。”
“而且第一個半莊贏了以后，會主動提出增加賠率。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八個半莊了，他一局都沒輸過?！?p> 小樓的總管邊看著監(jiān)控，邊向橋本莊司通報情況。
由于有陪打在桌，今天的雀莊已經(jīng)損失了很多歡樂豆。而且由于賠率越來越高，損失也越來越大。
“讓多井去試試，他也該出點力了?！睒虮厩f司吩咐道。
“可是多井說他最近在惡調(diào)期，需要閉關(guān)一段時間?！笨偣芑氐?。
惡調(diào)在江戶的語境里是走霉運的意思。相反，絕好調(diào)就是運氣超好的意思了。
“扯淡！他運氣再差，還能輸給一個小屁孩？讓他頂一會，我馬上就到?！?p> 橋本莊司掛斷電話，將懷里的女人一把推開，只覺得無比心煩。
又過了半小時，遠處傳來高跟鞋踩著地板的聲音，肖晶晶終于在侍者的帶領(lǐng)下，走到在唐真的身后。
少女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叫來這么個地方。
視線中，唐真依舊只是對著自己淡淡微笑。他的上家和下家都無精打采，耷拉著頭，臉上隱隱冒汗。
他的對家那位更加奇葩。那是個50多歲的男人，此刻抓著一張牌欲打還休，滿臉痛苦表情，像極了嚴重便秘，怎么都拉不出來的樣子。
再低頭看唐真的手牌。哇靠！竟然已經(jīng)門清清一色聽牌，怪不得那么氣定神閑。
“你那條短信是什么意思？想學(xué)賭神里的橋段？”肖晶晶用華語沒好氣地問道。
少女確實有生氣的理由。由于患者腦瘤周邊有神經(jīng)粘連，今天的開顱手術(shù)特別復(fù)雜，也特別耗費精力。
手術(shù)時長足足有八個小時之多，剛換完衣服，就看到唐真的信息：
“速來以下地址。江湖救急，借你的美色一用。”
這個借字用的很棒。
肖晶晶在實習(xí)同事的好奇目光下，罕見地換上高跟鞋，化了個還算走心的妝。
“別著急，稍等一下。正主還沒來呢！不過也快了?！碧普姘矒崃艘痪?，繼續(xù)饒有興致地盯著多井的臉龐。
少年能感覺到對家是一個高手。
不論牌好還是牌爛，那人臉上永遠戴著一副痛苦面具，讓人難以猜透。
不過很可惜，他今天遇到的是唐真。
在微表情識別中，很重要的一點是注意左右臉的區(qū)別。
偽裝的表情容易出現(xiàn)左右臉不對稱的情況。那是因為人類的左右腦功能不同，致使左臉善于表達情感，右臉卻能夠掩飾真實情感。
多井此刻的表情確實很痛苦，但左邊嘴角卻在不經(jīng)意的微微后拉。
糾結(jié)了足有兩分鐘，多井終于從手牌中抽出一張東風(fēng)打了出來。
上家和下家都暗暗喘了口氣。兩人早已從多井的出牌中，猜測他在做“十三幺”這種大牌。
“十三幺”在江戶麻將里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國士無雙”，是賠率最大的天牌。
如此痛苦地打出這張東風(fēng)，兩人判斷多井是摸到了沖牌，不敢打而棄胡了。
唐真還是一如既往的微笑，伸手摸上了一張北風(fēng)，隨后想都不想就打出貳萬，單調(diào)北風(fēng)。
清一色六面聽變成了混一色單調(diào)，而且絲毫都不心疼。
偷偷圍觀的侍者發(fā)現(xiàn)牌山里只剩下絕張北風(fēng)，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多井同樣面露驚訝，但依舊裝著痛苦的模樣打牌。
很快，唐真的上家摸到了那張北風(fēng)，見外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兩枚，就很自然地打了出來。
“胡了！國士無雙?！?p> 多井快速推倒手牌，終于把痛苦面具摘了下來。這一局雖然沒有直擊到對面那個年輕人，卻總算是能贏回很多雀莊的資金。
“等等！這位大叔你貴姓？”唐真問道。
“我叫多井?！?p> “哦，多井大叔。你知道真正的痛苦是什么樣子的嗎？”唐真又問。
“嗯？”多井很是不解。
“不好意思，截胡。你今天的運氣真是不好，承讓了?！?p> 少年同樣推倒手牌，混一色沒有寶牌，這種牌在江戶麻將里很小，只有僅僅兩番。
上家如同從地獄到了天堂，在一旁瘋狂的歡呼雀躍。
而多井此刻的表情足以出演一部描述妻離子散的電視劇，簡直精彩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