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脅迫
馬良早就想對蒯越動手，這次與陸議會盟時，他就將蒯越的情況和盤托出，經(jīng)過眾人商議，一致決定要拉攏蔡瑁，狠狠打擊蒯越。
這原因有三。
第一，蔡瑁掌握大軍，還是諸葛亮夫人的親舅舅，總不好隨意下手。而蒯越名聲雖然不錯，但他家在軍中的地位遠不如蔡瑁和張允。
第二，蔡瑁雖然在涉及到劉表繼承人問題上的表現(xiàn)非常惡心，但他在經(jīng)營人際關(guān)系上很有一套，在荊州的士人和草民中都擁有非常不錯的名聲，算是言出必行講義氣的大哥形象。
蒯越就不一樣了。
當(dāng)年荊州宗賊橫行，劉表非常頭疼，不敢對這些以家族為單位到處做賊的團伙下手。而蒯越則非常風(fēng)輕云淡，設(shè)計騙來了五十五家宗賊首領(lǐng)，說朝廷要給他們封賞，然后趁機把他們灌醉都砍了。
手段是好手段，但如此一來，那些宗賊都恨透了蒯越，恨不得把蒯越細細剁碎。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蒯越是襄陽郡中廬人，在劉表時期，他占據(jù)了大塊大塊豐美肥沃的土地，跟他家一比，馬良家的土地真的能稱得上鳥不拉屎雞不生蛋。
這樣一個得罪了不少人，又掌握大量肥沃土地的人家，不搶他們簡直對不起自己。
馬良和關(guān)平此番摸上門去，就是要狠狠折辱蒯越一番——當(dāng)然，他們也是要講方法的。
“蒯公是咱們荊州自己人，又熟讀圣人之言，怎么會做出出賣自家人的事情？可外面都這么說，說蒯公為了榮華富貴故意賣了我們荊州，害的荊州人一直被人欺負。
蒯公也知道我馬家治下都是一群蠻夷，他們都嗷嗷叫著要把出賣荊州之人扒皮抽筋，我是為了蒯公好，這才叫上阿平來拜訪。
嘿嘿，蒯公不會見怪吧？”
蒯越的心怦怦直跳。
關(guān)平居然能大搖大擺地混進江陵，還能立刻找到自己的別院，肯定是有人指點。
蒯越不想死，更不想讓自己全家被殺。
他猶豫許久，也只好顫聲道：
“當(dāng)然不是我！我當(dāng)時苦勸劉琮莫要投降！是，是那……是那傅巽搬弄是非，力主投降?！?p> 蒯越想來想去，心道傅巽是北地郡泥陽縣人，在荊州沒有根基，不管什么黑鍋甩給他肯定是最好的選擇。
想到這，他終于松了口氣，竹筒倒豆子一般說起了傅巽的故事。
當(dāng)時曹操南下，劉琮其實并不甘愿束手就擒，他問眾人能不能憑借先君的基業(yè)與曹操對峙一下靜觀其變，可傅巽跳出來說這絕對不可。
要對抗曹操就要依靠劉備，首先劉備獲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其次劉備就算戰(zhàn)勝了曹操，估計很快也不愿意繼續(xù)在劉琮之下。
劉琮一聽說的也有道理，無奈之下被迫投降，才有了后來的故事。
關(guān)平臉色稍和，緩緩點了點頭，又道：
“那傅巽身在何處？”
“關(guān)，關(guān)將軍真要殺他？”蒯越一臉苦澀，“殺他，呃，呃，他在曹軍保護之中，關(guān)將軍要是殺他，只怕要……”
“告訴我他在何處。不殺他，也得殺他全家。”關(guān)平垂下雙目，從袖中取出一張絹放在桌案上，“請！”
口說無憑，關(guān)平必須逼迫蒯越寫下供狀。
蒯越也知道自己一旦書寫，自己的名聲就要被關(guān)平死死拿捏，只怕很快就要完蛋。
可若是不說，關(guān)平的刀就在自己眼前。
只要他愿意，一刀就能取自己性命。
萬般無奈之下，蒯越還是只能哭喪著臉坐下。
他一直鼓勵自己勇敢起來狠狠呵斥關(guān)平和馬良卑鄙無恥，可在死亡的面前，他讀的圣人之言發(fā)揮不出任何作用，只能痛苦地將傅巽之前勸劉琮投降的種種盡數(shù)寫下，還詳細交代了傅巽所在的位置。
關(guān)平慢條斯理地將這封供狀收好，從進門以來就一直繃著的臉終于緩和下來。
呼。
威脅殺別人全家這種事情還是馬良擅長啊……
“關(guān)平多謝蒯公了?！彼辛艘欢Y，微笑道，“我等還要在江陵盤桓些時日，這些日子還請蒯公多多關(guān)照。我等回襄陽之后，自會去拜訪蒯公家人?！?p> 蒯越心中咯噔一聲。
他本想等二人走后立刻通報曹操滿城搜捕他們，可一句家人讓他頓時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腦門。
“你威脅我？我，我家在襄陽也……”
“我怎敢威脅世叔？”馬良獰笑道，“威脅別人這種事是蠻夷所為，吾等不屑為之。小侄也知道蒯公的家中也有護院，可近來一群逃兵藏入峴山之中，與那些蠻夷宗賊匯聚成一股，還真是不太好對付。
小侄這全都是為了世叔，絕對沒有半點威脅世叔的意思啊。”
蒯越太陽穴一跳一跳，冷汗不住地流下來。
他知道馬良心狠手辣，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出來。若是果如他所說，有一股逃兵與宗賊匯合，藏在峴山附近，就算我央求樂進去搜山，也未必能找到他們。
倒是我家眾人都在明處，日防夜防如何防守的??？
就算殺了馬良，自家人全部慘死，又有何用……
“我，我在江陵薄有名聲，兩位賢侄有何事，盡管來找我，我……我一定盡力而為?！?p> 關(guān)平這才一臉喜色，狠狠拉住蒯越的手搖了搖：
“早就知道蒯公絕非腌臜下作之人，小侄等在江陵，全為匡扶漢室，還得求蒯公尋些曹軍軍情，此事多謝蒯公了?！?p> 蒯越的嘴角痛苦地抽動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敢抱怨，只能從嘴角中擠出一句頗為正確的話：
“愿與諸公……匡扶漢室，匡扶……漢室?！?p> 關(guān)平和馬良離開蒯越的別院，此刻天已擦黑，關(guān)平抬頭看天，只見天空又是無月無星，不禁微微有些感慨。
他嘆了口氣，馬良奇怪的問道：
“今日一切順利，何必如此？”
關(guān)平苦笑道：“季常兄，大漢四百年，確實虧待了不少黎民百姓，可何曾虧待了這些大戶人家？
他們當(dāng)大漢的官，吃大漢的糧，大漢給了他們土地，讓他們衣食無憂。
為什么大漢傾頹，他們不曾念著大漢的恩情苦戰(zhàn)，反到隨波逐流，今日投降逆賊，明日又愿意與我等共扶漢室？”
“如果他們真把曹操當(dāng)成漢相，那應(yīng)該與曹操一起保衛(wèi)漢室。
若是把曹操當(dāng)成逆賊，也應(yīng)該早早與我等一起共扶漢室。
為什么他們隨波逐流，眼里只有利益，從不考慮大漢如何？”
“就算這次我等匡正大漢，千載之后我等皆為黃土，再有強敵入侵時，我大漢還能靠誰？還能再依靠這些君子世族，大家顯貴嗎？”
馬良撓撓頭，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哎，千載之后的事情還是留給千載之后再說，相信后人定有主意。
咱們是休息一下，還是……”
“不休息了，今天拜了兩位叔父，這第三位走完……咱們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