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延!留兩三千守城軍,剩下的人可以準備前往徐州城了?!?p> 趙延給我端來白粥以后并沒有離開,而是站在軍帳的拐角處的視野盲區(qū)中。
所以我說話只要稍稍大聲些,趙延就能聽清楚。
不過無論他的本意是想要偷聽,還是單純的當一個守帳的侍衛(wèi)以表忠心,現(xiàn)在倒是省的我可以去將他叫來。
趙延連忙出現(xiàn)在我面前,拱手作揖,呈聽候吩咐之姿。
“這次行軍不用像來的時候那么著急,到了徐州城以后再好好歇一會兒。糧草記得備足了,也叫將士們做好長途爬涉的準備,咱們接下來可能要先去涼州了?!?p> “涼州?可是冀州都……”
“妖族前段時間又開戰(zhàn)了。涼州荒涼,以往都是有雷族坐鎮(zhèn)才安然無恙。如今的涼州,被妖族攻破的可能性很大。”
“可就算涼州被妖族攻陷,那也是北秦的疆土……”
“涼州有凌峰國,只要凌峰國還在,我就不會覺得涼州是北秦的?!?p> 趙延抬頭盯了我一會兒,然后點了點頭。
“諾!”
趙延后退幾步,然后快步離開了。
我回頭看向了剛剛被我厲聲打斷而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蘇雨馨。
帶著面具的人是不會輕易卸下自己的偽裝的。
蘇雨馨淚眼朦朧,纖細的手指交錯于前,活脫脫像是一位受了委屈的小家碧玉,一顰一笑間散發(fā)的迷人韻味,讓人不免心生霸占之欲。
但對我而言卻并沒有這樣復雜的感覺。
一個人的本能會為自己做出最迅速直接的判斷,但這也將導致接下來一切理性的判斷或多或少都會被一開始本能的意向影響左右。
而我沒有本能,對待任何事物都不會有任何直接的喜怒憎惡。一切想法都是經(jīng)由判斷后的結果,它會導致我會猶豫抉擇,也會讓我疲于應對意料之外的突發(fā)狀況。
不過好在我有游神境的魂力支持,保證我的精神不必休息,隨時保持最巔峰迅速的判斷。
“走吧,我們出發(fā)去冀州。”
我向蘇雨馨招了招手。她微微一愣,收了收情緒,指著自己。
“就我們倆?”
“那我直接帶兵去冀州?你們天地盟不來攔著?還是說北秦那邊不會插手?”
我從雨棚中走出,順著街邊店面的屋檐避著雨,向襄川城北門走去。
蘇雨馨吹彈可破的臉上透著濃濃的挫敗感,也不知道是被我問住了還是因為懊惱自己弄不懂我在想些什么。
她跟在我身后,用靈氣劈開雨水,比我瀟灑。
來到城北門的時候,趙延和巴圖寶漢已然等候在此了。
見我來了,趙延親自前去推開了城門。巴圖寶漢則是拉著他的那頭格外壯碩的巖崖羊來到我的面前。
“聽說王上要去涼州?”
“妖族來犯,涼州難守。我欲與北秦相爭,可也不想妖族坐收漁翁之利。此去,正好讓天下人都知道我華國,揚軍威,立萬古千秋功?!?p> 面對巴圖寶漢,我自然不可能將冀州有天地盟作為屏障難以攻取這樣的話說出來,只能說些涼州軍情緊迫,妖族來犯這樣涉及民族大義的事來“蒙混過關”。
但后來一想,冀州天地盟的戰(zhàn)力作為徐州原蒙山國國主的巴圖寶漢能不清楚么?我這番說辭在巴圖寶漢聽來估計話里話外都是“不信任”三個字吧。
可令我意外的是,巴圖寶漢像是故意裝作沒聽懂,并不在意,順著我的話說道。
“王上,從襄川前去冀州山嶺眾多,崖壁四起,山上也不乏久不出世的隱山大妖。王上雖有神威,但與那些不必要的東西糾纏,也怕要慢了行程……”
巴圖寶漢將他那頭格外壯碩的巖崖羊的韁繩交到了我的手里,繼續(xù)說道。
“王上,大牙是徐州巖崖羊之首,徐州的山巔角洼,瀑布斷崖就沒有它不認識的地方,它定能帶您迅速離開徐州進入冀州的?!?p> 徐州山地陡崖變幻莫測,即便是在徐州久住的人都可能迷路于山間野地。這也是北秦有意奪取徐州卻遲遲不動手的最大原因。
翻山越嶺于我而言其實并沒有難度,可若是在其中迷了路,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的尷尬境界。
因此我也毫不猶豫地接下了巴圖寶漢交給我的韁繩。
“巴圖,徐州除了守城軍還有多少兵馬可用?嗯,就是類似于荊州軍那樣的軍隊?!?p> “稟王上,徐州山地眾多,除了襄川城,徐州城和天格古拉以外少有可供大量兵馬駐軍的平野曠地。由此,徐州并沒有駐州大軍,只有常年來往于各個城池之間的騎兵游族?!?p> “有多少?”
“若是全部召集起來,約莫一萬有余吧。”
一州之地,除去每個城中固有的兩三千守城軍隊,還有一支兵馬精悍,兵甲齊備的駐州大軍。這支大軍的人數(shù)雖然會因為攻城掠地,支援御敵而常有變化,但總體的人數(shù)一般都保持在六萬至八萬之間。
而徐州僅有三座城池,且多以崎嶇的山地為主要的地形,并不適合駐軍。所以我對徐州兵馬不多早就有了些許心理準備,可當巴圖寶漢說全部召集也不過一萬余人時,還是稍稍跌出了我的預料。
我忍不住眉頭一皺。
巴圖寶漢自然也知道這個數(shù)量的兵馬實在有些少了,所以也沒有停頓,繼續(xù)補充說著。
“王上,騎兵游族雖然人數(shù)不多吧,但是個個都是身懷絕技的精兵悍將……”
“我知道了?!?p> 我拍了拍巴圖寶漢的肩膀。
“多少其實也無所謂。將來支援涼州,若是能夠把妖族拒于城外,大家都是有功之臣!”
巴圖寶漢原來大概是覺得我會對徐州兵馬數(shù)量相當不滿,情緒一直有些壓抑。而此刻現(xiàn)在聽到了我的話,才一下子精神了許多,眉眼稍開,就習慣性地從大牙的包裹袋里取出了酒皮囊子。
只是酒皮囊子里的酒早已喝盡了,巴圖寶漢捏著癟塌塌的囊子,有些尷尬,又有些遺憾。
我一邊示意蘇雨馨先騎上大牙,一邊對巴圖寶漢說著。
“行了,等我從涼州回來,就讓人給你送點酒來。我不懂酒,所以先說好了,若是不滿意就跟我再說,別背地里罵我!”
巴圖寶漢一聽我要給他送酒,剛剛無酒可喝的不愉快也一掃而空,眉開眼笑地回應道。
“不至于不至于,上貢給王上的酒怎么可能有差的。我巴圖寶漢什么酒都能喝得,來者不拒!哈哈哈!”
我微微一笑,翻身上羊,出了襄川城。
不會騎馬。更不用說騎羊了。
不過好在大牙自己本身有著近金丹的實力,雖然還沒到口吐人言的地步,但卻也基本能夠聽懂我們在說的話了。
大牙知道我們此刻要出徐州,進入冀州。
因此這起起伏伏的山路,全由大牙帶著我們過。韁繩雖然在我的手中,我也只是虛握著,從不干涉大牙。
唯一的詬病,大牙總喜歡載著我和蘇雨馨從一個近乎直角的斷崖上爬上,又從另一邊爬下。即便有時候旁邊就有一條看起來更為平整的小道,它也依舊選擇爬崖。
也不知是因為巖崖羊喜歡爬崖,還是因為那些小道上的確有什么麻煩。
我有著一身金剛琉璃,即使明知從斷崖頂部摔下去也難以摔傷我,可每當大牙載著我在斷崖上騰躍的時候,那搖搖欲墜的膽戰(zhàn)心驚仍舊引得我一陣又一陣的心顫。
連我都是這般心境,蘇雨馨就更不用說了。才翻了兩次斷崖就已經(jīng)嚇得花容失色,最后終于憋不住了,抱著哭腔向我抱怨。
“你既然是要去涼州,帶著我做什么?我不去了!放我下去!”
我攬著蘇雨馨的腰,要是被旁人看見了,肯定會把我當成一個綁架小娘子的荒山悍匪。
“去涼州不得經(jīng)過冀州么?喂喂,別叫了!再叫把你綁起來!”
“你,你就一個人,去冀州誰管你?。《?,而且誰能管的住你??!”
“我不是說了么?要支援涼州,我的兵馬是不是得經(jīng)過冀州,帶上你么,幫忙行個方便?!?p> “不是,這跟我有什么關系?。∧愕娜四懿荒苓^冀州又不是我說了算……”
或許是蘇雨馨吵得太大聲了,斷崖上滾落了些碎石,噼里啪啦地滾落,好巧不巧竟砸在大牙落腳處,驚得大牙都差點一個趔趄。
我趕緊往靠崖的一側(cè)拽了一把韁繩,讓大牙穩(wěn)住陣腳。
“大牙,上去!”
大牙趕緊快步上崖,來到了崖頂,然后才幽幽地扭頭看了蘇雨馨一眼,一聲冷哼。
“你一個水族的人,在冀州天地盟混的如魚得水,讓我的兵馬過去這點事,我覺得你辦的了?!?p> 我松了松韁繩,拍了拍大牙的脖頸示意它放松。蘇雨馨被剛剛驚險的一幕刺激得還未回神,此時面對我突然的肯定毫無防備,近乎下意識就問出了口。
“你怎么知道我能……”
蘇雨馨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可嘴里已經(jīng)蹦出的字卻塞不回去。
她身子微顫,似乎比剛剛差點墜崖還要害怕。
“所以,你真的有讓一支兵馬經(jīng)過甚至駐留在冀州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