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可是這次見到的可不再是吃草的牛羊,而是滿身是血的人。
天還是蒙蒙亮,這人躺這荒郊野外許久,也許已經(jīng)躺了一夜,不知是死是活。晨風輕輕拂過,似乎也在關心他的生死。直到天又亮了些,遠遠能看到人家生火煮飯的白煙時,地上的人終于是醒了。
男人半睜著眼,動了動手腳后仍躺在地上,好一會兒他才撐著身體坐了起來,他身上的衣服沾著不少泥漬,顏色卻不是泥土的褐黃色,更接近暗棕色,這人應是留了不少血。
男人撐著身體又愣了一會兒,手卻直接按在了他的腹部上,那里有凹陷的痕跡,他卻感覺不到疼痛,也沒有溫熱的流動感。
他喃喃道:“我又死了。"
沒錯,男人并不屬于這個世界,他是來自另一世界的黑道老大洛寧燼,是黑道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風云人物,才貌雙全,而且還是“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持戟挑眾杰”的少年天才,沒想到最后他還是輸給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白道少爺”,其實也不過是為了洗白自己的家族犧牲品,可歸根結(jié)底他是輸了的,最后死在了自家倉庫里積了灰的“三昧真火”下,繼而來到了這里,呃,一個死人身上。
洛寧燼舒展了下身體,拍了拍身上干結(jié)不落的泥土,最后只好隨便擦拭一下掌心,這才勉強能入眼。雙手合并,寧心聚神。洛寧燼被譽為天才的另一個原因其實在于他的血脈繼承,他繼承的正是鬼王——白鬼血脈,天下英杰亡魂拜他為主,難道他還不能逍遙一下嗎?
在他的世界里,像他這樣的人不少,而挑起戰(zhàn)火的也是他們這些人。
數(shù)分鐘后,他才隱約能感應到一些靈魂波動,很弱,不過還好,過來的不僅是他自己,還有他習以為常并賴以生存的能力。他將右手覆蓋在腹部上,借以微弱的能力來修補這具殘缺的身體。等日后這具身體逐漸恢復后,再加以鍛煉,他相信自己必然重回巔峰。
不過,現(xiàn)在他該去哪兒呢?
數(shù)月后,N市北山。
洛寧燼站在山頭,俯瞰著山下的“蟻人”。數(shù)月前他來到了這個世界,他只有一具殘缺的身體,還有被縫在內(nèi)兜里的身份證,上面也沾了不少血跡,跟幾張沾紅了的鈔票。
原主人的名字叫宋寧非,來自N市的一個小地方。他并不是什么有錢人,身上的錢財和身份證也沒被取走,他并不是被劫財,至于色……他不太懂男人被侵犯是什么感覺,但他也沒有其它特殊的義感覺,“色”被排除。所以宋寧非因為什么而死,而自己重生在他身上究竟是巧合還是因為其它原因……為了調(diào)查這些,他來到了N市。
雖然是兩個世界,但世界規(guī)則與法律道德還是有很多相似之處,所以洛寧燼很快就適應了下來。
N市是華夏東南部的一個沿海城市,這里的地貌更多是丘陵,比較低緩、破碎的地勢,而這座北山來源,洛寧燼覺得要么是它在古時候真的是高聳入云,要么就是矮子里面挑將軍,總之他的確在這里找到了宋寧非證件的出處。
他是在下午三四點時候到這的,剛來這還沒進門,他就被門口一個老大爺叫住了,他穿著天藍色制服,頭上戴著頂帽子,看樣子應該是這里的執(zhí)勤人員,彼時他正在喂門口拴著的大黑犬吃饅頭。
“老先生,請問你叫我是有什么事嗎?”洛寧燼站在老大爺身后兩三米的地方,瞧見對方后腦勺有幾許白絲。
“你不用進去了,里面沒人。”老大爺慢悠悠地回答了他,又顛了下手里剩下的一點兒饅頭碎,伸到大黑犬面前,大黑犬一下就給添了個干凈,低身伏在老大爺腳邊。
“沒人?是發(fā)生了什么嗎?”洛寧燼看了眼關閉的拉門,又問。
“哈,小伙子不是本地人吧,你看看我們這里,就這么個小地方能發(fā)生什么?還不都是去外面混日子去了?!崩洗鬆斆藘上麓蠛谌哪X袋,這才撐著膝蓋站了起來,轉(zhuǎn)頭看向男人,洛寧燼少有的覺得心慌,感覺自己的“本質(zhì)”都被這老人給看透了。
“進來吧,要辦什么我老頭幫你蓋印。”
“現(xiàn)在還是上班時間,怎么都跑去外面了?”
“我們這兒只是小地方,掙錢少還小事不斷的,年輕人沒幾個呆得下的,呆幾天就要往外面跑,你要辦什么?”老大爺坐在里頭,在下頭柜子里找些什么。
“我不辦證,我是來……問問我家里人是誰來的。”洛寧燼把之前想到的一些說辭說了上去,說自己出了車禍,不太記得自己家在哪了,就順著身份證上面的地址過來了,“我就是想在您這查查看?!?p> 老大爺瞅了眼洛寧燼,又瞇著眼看證件,手邊是剛從下面找出來的印章盒,這才突然想起般,說:“啊,原來你是宋家小子呀?!?p> “您知道宋……我?”洛寧燼驚喜道,他原是想著這宋寧非的事恐怕不好查,沒想到一下子就讓他給問到了。
“嗯,想當年還是我送你去縣城里的?!崩洗鬆旤c點頭,眼睛里還閃著光。
“去縣城?”
“哎呀,看來你腦子是真出了事,聽我給你講吧。”
當年的宋家……就只是當年的宋家……開玩笑,宋家當年住在北山半腰上,蓋有兩棟石屋子在那上邊,四世同堂,家庭和睦,就差宋寧非娶媳生子,供出個祖奶奶這樣的祖宗牌位來了。可就在某天夜里,這半山腰竟著了火,火勢很旺,又剛好順風而行,這宋家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全給燒沒了,就剩下宋寧非一個活了下來。因著這地方?jīng)]什么親戚照顧,最后由當時的李警官,也就是眼前這位老大爺給送去了當時在縣城里生活的外祖家里。
“沒想到這一晃就過去了這么些年,你都長成俊小伙了,你舅舅家怎么樣了?”李老大爺感嘆了句,又問起其它事請來。
“還算舒適?!甭鍖帬a胡謅道,他并沒見過宋寧非的舅舅。
“嗯,這就好,我送你的玉珠子還在嗎?”
呃,貌似他就沒見過什么玉珠子,再說老大爺送宋寧非玉珠子做什么,當?shù)鯄??貌似不太合理吧,難道這里的男子小時候都要帶些小玩意兒?
“丟了也沒事,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物件。”李老大爺看出洛寧燼的意思,于是安慰他說:“不過你小子難得來一趟,來大爺這住一晚唄,明天我再帶你去山里看看?!?p> “不了,大爺,我就是來問問我身份的事情,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山里也都沒人了就不去了,免得看著傷心?!甭鍖帬a應付著,他其實是要去的,只是他覺得他不能跟著這個李大爺去,心里總有些不安,而且自己現(xiàn)在的狀況鑰匙被這個李大爺知曉了怎么辦?送自己去精神病院?
很有可能。
夜半。
現(xiàn)在他所在的地方正是宋家所在的山頂,本是打算直接前往宋家查看一番,可在腳下他就察覺出一絲異樣——哀嚎聲,夾雜在風里,緩緩鉆入每個來客的耳里,洛寧燼徒然有絲快感,他更確定宋寧非有不為人知的故事,也更期待。但他還是選擇先繞開宋家來到山頂上,對于他來說,夜,才是狩獵的最佳時機。
數(shù)月的修養(yǎng),這具身體很多地方都被修復,除了腹部,不知是什么原因使得他恢復得如此緩慢,難道這個世界也存在血脈繼承這一回事嗎?洛寧燼在山頭上坐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天就黑了個徹底,風也有些涼了,也更盛了。
半山腰那其實面積不大,只是剛好能住下四世同堂的老宋家,而且這個位置是面向南方,冬暖夏涼,是個好地方,至于用水,老宋家在山腰處設了個活動式取水的建筑,這用水也就方便了。不過,現(xiàn)在的風景截然不同了。
“這地方還挺適合做鬼屋的?!?p> 焦黑的墻壁,成灰的舊石,這片沉寂多年的火災舊地,沒有人上來清掃過,在無聲的夜里更顯詭異。洛寧燼再次凝神調(diào)息,身邊的景象幾經(jīng)回轉(zhuǎn),最后回到了當年。
宋家門前很是廣闊,還種了棵楊樹在上頭,看看有些歲月了。
“非兒,別在這里瞎搗鼓了,拿著這點心去你太奶奶屋里陪陪她?!迸死≡诖箝T口扔石子的男孩,把手里看著格外精致的桂花糕遞給他,仔細叮囑著男孩,男孩都一一點頭答應,末了,男孩才被女人放了進去,彼時正值夕陽十分。
但在洛寧燼眼里,畫面卻不全然姚。在大門口外,女人的身后還站著另一個身影,隱約可見一絲紅色,其余樣貌洛寧燼也看不真切,這都是因為他還沒完全恢復,而且他的血脈能力似乎受到了某種壓制,原因尚不明了,現(xiàn)在他更關心的是那女人。
女人身后的影子動了。
剛剛男孩的石頭也剛好扔在了紅衣鬼上,宋寧非從小就看得見這些東西,但女人不知道,這么小的小孩看見這些玩意既不害怕又不告知家人,沒幾個吧。
洛寧燼跟上宋寧非的腳步,來到里屋內(nèi)室,裝潢十分簡單,除桌椅家具外,也就貼了些壁畫、貼紙在墻上。宋寧非喊了句“太奶奶”,這才靠近屋子里的高桌,又蹬了下矮凳,才上到高椅上,其實也并不是有多高,只是宋寧非的個頭還小,不過七、八歲。
子晏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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