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南伍大善人的側(cè)門“呼啦”一下打開,一個散發(fā)蒙面的道人被扔了出來,管家領(lǐng)著兩個護院站在門口痛罵道:“哪里來的的野道人,想蒙騙我家主人,趕快滾!再糾纏不清有你苦頭吃?!?p> 那道人抓著發(fā)髻,顧不得梳理,掩面逃去。
管家盯著道人的身影,不依不饒啐道:“呸!這點道行還想蒙我家老爺,太自不量力了?!?p> 一個常年混跡在此的閑人靠上來討好道:“周管家,何必和那人生閑氣,可有好活路?”
“沒有!”周管家眼一橫,道:“沒個眼力見,好活路輪得到你!”
那閑人“嘿嘿”自嘲一笑,無奈囊中羞澀,掏不出半個子,只能諂媚的對周管家笑。
這時一個漢子擠開他,遞上一串錢給周管家,問道:“伍大善人可好?”
周管家不動聲色收下那串錢,道:“我家老爺自然好的很!”
“久聞伍大善人一直親近出家人,今日怎會這么大火氣?”那人貌似順嘴問道。
“呵…”周管家看了看這人,最好大概看在那串錢的份上,低聲解釋道:“我家老爺最近清修,那道士竟忽悠我家老爺選擇雙修,還說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爐鼎,你不知道,我家老爺那些妻妾那個好相與,這不是給老爺添亂嗎!”
“是??!”那人點著頭,抬頭再看,一轉(zhuǎn)眼巷口已不見道人身影,連忙撇了周管家追出來,大街上人來人往。
再回頭,那周管家已經(jīng)回了院子,這人跺了跺腳,轉(zhuǎn)頭離開。
先前那閑人恨恨沖著他背影啐了口痰,責(zé)怪他壞了自家活路,心中又暗爽這傻子花了錢卻啥事沒辦成,比自己還不如,卻不知那人根本看不上那什么活計,每日混跡于此,只是為了盯梢和打探消息。
顧磊此刻正坐在伍常安的位置上,思量著伍常安的話。
“長小姐的布局不可謂不精妙,但越是精妙的布局,就越不可出差錯,一子不慎,滿盤皆輸?!?p> 周憲具體什么布局,顧磊也不清楚,伍常安也只是因為老練有所推斷,之前也不敢僭越與周憲攤開商量,這次要不是急著離開辦事,也不會與顧磊吐露真言。
結(jié)果事情沒說清楚,倒把顧磊心弄的七上八下,越發(fā)不安,但天色還早,要闖皇宮還是得等天黑,那樣把握更大幾分。
再睜開眼,屋外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顧磊無聲無息的站起,在屋內(nèi)走動了一下,傾聽了一會外間的動靜,整個宅子里的人幾乎都已經(jīng)睡下,除了幾個護院,護院這等高手,對顧磊完全不影響,只是宅子外竟然還有人活動,倒是顧磊沒想到的。
不過也不奇怪,像伍常安這等財勢,沒有人關(guān)注才奇怪,無論這些人是何種心思,現(xiàn)在顧磊也顧不上他們,到時候見機行事便是。
找了個方位,顧磊悄然避開所有人,偷偷出了宅院,朝著南唐皇宮趕去。
護城河和九丈宮墻在顧磊眼中視若無物,只是周憲到底在哪里需要花費一些腦筋。
皇宮前殿,和正殿方向基本正常,不時有“金吾衛(wèi)”巡邏,后宮卻有些詭異,靜悄悄的幾乎沒有人走動。
據(jù)伍常安所言,后宮花草樹木斗是按九宮八卦布置,顧磊走的很小心,那些迷毒他不懼,卻是怕陷入陣中,耽擱了時間。
只是怕什么來什么,繞過一道花墻,顧磊眼前一花,剛才還在的道路消失了,眼前變成了一個池塘,朵朵睡蓮漂浮水面,幾朵晚開的荷花搖曳著,貪婪的吞吐著最后的顏色,卻不想最外的花瓣已經(jīng)掉色衰敗。
顧磊暗暗皺眉,觀察了一陣,環(huán)境他之前經(jīng)歷過,那時他神功未成,還身受重傷,被周憲以樂聲拉入幻象,現(xiàn)在則情況不同,真氣直逼雙目也未能看透眼前幻象,只能說明布陣之人陣法造詣極高,而且還精通易理,利用山川地理改變了地氣,這地氣不僅能迷惑人的感官,還能根據(jù)時令幻化當(dāng)季的景象,這大概率是周家老祖的手筆。
先試試,顧磊藝高人膽大。腳尖一點,人已快速掠過小池塘,只是應(yīng)該到來的地面卻沒有出現(xiàn),迎面一堵高墻直立,顧磊速度太快,眼看就要直接撞在墻面上,顧磊體內(nèi)真氣倒轉(zhuǎn),身體一個折返,朝身后倒掠,行至中途,腳尖點在一朵荷包尖上。
哪知腳上觸感不對,再一提真氣,身體生生又拔高了一節(jié),“咔嚓”一個機關(guān)鎖向顧磊腳腕,假如顧磊沒有防備,只怕就會被卡住,現(xiàn)在那機關(guān)卻撲了個空。
顧磊身體仿佛輕若無物,輕輕飄回開始出發(fā)的地方。
剛才要不是他真氣特殊,能隨時變換運行路徑,改變身體方位,真就著了這陣法的道。
看著眼前這陣法,顧磊暗暗嘆道:“好詭異的機關(guān)!好詭異的陣法!”
就剛才這一下,這陣法幾乎可以攔住世間高手,除了頂尖那幾個。當(dāng)然個人所學(xué)不同,能以巧破這陣法的不乏人在,只是不包括他顧磊。
但這陣法他也不是完全破不了,只是那樣動靜太大,顧磊怕驚動皇宮內(nèi)其它高手,到時候被發(fā)現(xiàn),就壞了他此行的目的。
原路返回已不可能,后面路也斷了。
不過顧磊也有了估算,那幾朵睡蓮和荷花,應(yīng)該就是布陣之物,自己只需破壞它們,就能破去陣法。先前腳尖觸感,感覺此物座基不小,可能是巨石假山之類的東西。
真氣運布全身,顧磊打算用暗勁震碎這些布陣之物,唯一值得考量的就是,今夜不虞驚動他人,但事后必被發(fā)現(xiàn),會不會影響到周憲的布局就不知道了。
正當(dāng)顧磊打算強行破陣之時,耳中傳來一聲嘆息:“唉!呆子?!?p> 顧磊順著聲音望去,不知何時,一個俏影出現(xiàn)在月色之下。
顧磊又驚又喜,道:“你知道我今夜會來!”
那俏麗身影,滿是深情的看著顧磊,口中卻嘲笑道:“我哪知道!不過我知道某個野道士不通易經(jīng),能被困住的也就是這里啦!”
顧磊“嘿嘿”自嘲,心中滿滿歡喜,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周憲左一步,右一步的緩緩破開幻境,從一個景物中走到另一個景物。
好一會,周憲才俏生生的站到顧磊面前,埋怨道:“老祖這陣法,已月光為引,我破起來也很費力,偏生你還挑個月圓之夜?!?p> 顧磊此時哪還顧得上她的埋怨,伸手先去握住她的手,一訴衷腸,哪知周憲卻俏臉一冷,退后了一步,仰頭氣呼呼問道:“你還知道來!”
顧磊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額頭,解釋道:“我有事耽擱了,不過我找到小森了。”
“真的!”周憲也喜上眉梢,顧磊為了小森吃了多少苦,她可一清二楚,如今聽到心上人終于達成心愿,由衷替他高興。
兩人說著不由自主向彼此靠近,只是剛一動,周憲仿佛想起什么臉色大變,驚道:“別動!”
“我在陣外只是稍稍固化了陣法,所以才能輕松走進來,現(xiàn)在我也在陣中了,若是觸動了陣法,到時想再破陣也不容易了?!敝軕椥挠杏嗉抡f道。
顧磊聞言愕然,一只腳懸空站著,一動不敢動。
周憲小心翼翼邁了幾步,才又走到顧磊跟前,羞著臉伸手拽住了顧磊衣襟。
顧磊這才發(fā)現(xiàn),當(dāng)日的小姑娘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自己鼻子那么高了,妥妥的大姑娘了。
周憲這時羞得不敢再看顧磊的臉,只是埋頭在顧磊的胸前,剛才她走過來時,一時沖動想擁抱顧磊來著,只是姑娘家終究臉皮薄,反應(yīng)過來改為抓住顧磊胸前的衣襟,她也不知道顧磊看出來沒有,總之覺得自己太過主動,實在羞煞人也!
顧磊金雞獨立站著,沒有周憲發(fā)話也不敢亂動,任憑周憲伏在胸前。
兩人聽著彼此的心跳,細嗅著對方的味道,貌似互擁著,也不愿再分開,就這么靜靜站著,天荒地老,地久天長。
時間流轉(zhuǎn),陣中一片安詳,眼見東方隱先一抹光亮,兩人還是一動不動,顧磊倒是不累,這個姿勢就算再站十天十夜,只要真氣運轉(zhuǎn),也不會有絲毫疲乏。
只是眼看就要天亮了,再不出去可能就麻煩大了。
“我們…這樣…要多久?”顧磊輕聲問道。
“嗯?!敝軕棏醒笱蟮膽?yīng)道,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羞意過去,她很享受這樣的氛圍,沒人打擾,也不用想其它任何事情,就這么靜靜的待著。
天色漸亮,周憲眼皮不由跳了跳,她瞇眼看了看天,心中暗嘆。不甘不愿離開顧磊胸膛,周憲掐算了一番,叮囑道:“你可要跟緊我的腳步,一步都錯不得!”
“知道啦!”顧磊滿口應(yīng)道。
“哼!”周憲白了他一眼,不放心的將他手環(huán)在自己腰上,就像當(dāng)年顧磊與她同練“凌波微步”時一樣。
只是這樣一來兩人又貼在了一起,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周憲早是大姑娘了,前凸后翹,顧磊溫玉在懷,不由心神一蕩。
周憲恨恨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才步步同調(diào),破陣而出。
出了幻陣,周憲在地上這里拔一根發(fā)簪,哪里取走一塊玉佩,又撫平動過的痕跡,才和顧磊攜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