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應(yīng)了俗話的久別勝新婚。
早上起來的時候,季末然拿著杯放了冰塊的水啜飲,大腦才清醒了不少。
昨晚真算是,縱那個什么了。
他女人還在睡著。他洗過澡,拿著杯水,穿著睡衣,閑庭信步地轉(zhuǎn)著這個房子。
陽臺上給花澆澆水,心情不錯地磨了杯咖啡……
走到別墅的門被人輸入密碼,被他請來做早飯的女孩兒照常穿著普通地來打工。
“季先生,早上好?!备總€見到老板問好的普通的打工人一樣,楊一笑得禮貌而無害。
季末然擱下一杯剛磨好的咖啡,充分拉著人享受了此刻的歲月靜好:“嘗嘗?!?p> “您不喝嗎?”楊一面帶猶豫。
季末然的回答是:“不辦公的時候,我不喝咖啡。”
楊一低頭淺嘗,抿了抿唇,一陣苦意:“我們導(dǎo)師高興的時候就會跟我們一起吃辣條……”
季末然低笑,指了指放在旁邊被她忽略的方糖。
楊一握緊杯子,目光放在方糖上:“謝謝?!?p> 喝完這杯咖啡,楊一去做飯了。
她走向這套豪華的房子唯一屬于她的地方。
人的共同點(diǎn)是在高興的時候包容力上升,吃一下平時不碰的食物,碰一碰在平時沒有需要的東西。
季末然很高興。
楊一煮著雞蛋的時候,想的卻是:喬小姐是真厲害啊……
此刻琴聲悠悠傳來。
楊一微怔,默默凝聽,呼吸都忍不住放輕。
喬默是被優(yōu)美的琴聲喚醒的,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又聽了一會兒,慢慢坐了起來,露出了一天開始的第一個笑容。
季末然的眼睛突然被蒙住了。
離開餐廳,楊一靜靜地看著他們,這是一種不一樣的生活,這是一個不一樣的男人,這是一個被愛著的女人,在見到之前,她曾以為這樣的畫面只會出現(xiàn)在童話故事里。
現(xiàn)實(shí)中,男人沒有“唯一”可言,女人也很難放心地真正視誰為依靠。
無論男女都在忙著生存,誰都想要輕松一點(diǎn),可誰都不得不每天地聽從鬧鐘行事。
吃早餐,磨咖啡,彈鋼琴,與愛人相守……好像是最平凡的事情,但有幾個人擁有呢。
季末然的眼睛被蒙住了,但并沒有影響他彈鋼琴,音聲不亂,但很快以滾珠般的滑音結(jié)束。
他拽下她的手,微微側(cè)過身,掐住她的腰把人給抱坐在了腿上。
喬默手指落在琴鍵上,右手輕輕彈著《夢中的婚禮》和弦,任左手被他握著。
他們沒有交流,卻更加從容。
季末然注意到了楊一:“可以吃早餐了嗎?”
楊一眼神復(fù)雜,點(diǎn)點(diǎn)頭:“我還有課,就先走了?!?p> 喬默看過來:“謝謝?!?p> 楊一:“拿了薪酬,我應(yīng)該做的,不用客氣?!?p> 她轉(zhuǎn)身離開。
喬默雙手抱著季末然的脖子,眼神里有點(diǎn)藏不住的羨慕:“她是賢妻良母?!?p> 季末然含笑看她:“你還有機(jī)會成為這樣的女人嗎?來,騙騙我也好?!?p> 喬默懵:“我也學(xué)過做飯的……百分之五十的幾率吧是吧?我沒騙你。”
季末然更想笑了,他吻了吻她:“別當(dāng)真,我對賢妻良母沒興趣。”
喬默怔:“那你對什么樣的女人有興趣呢?”
季末然黑色的眼睛看著她,不曾移開過視線。
“她是那個一哭就停不下來的喬默就行了?!?p> “哦……”喬默笑了,“我可以做到。”
季末然捏了捏她的臉蛋,廢話。他把她抱起來走向餐廳吃早飯。
這時門鈴聲突然響起,同時季末然的手機(jī)也響了起來,季末然讓喬默安心吃飯,一邊拿著手機(jī)接通了姑姑的來電,一邊去開門,看見的人卻正是他的姑姑季靜。
季靜還是扶著人來的,那人正是剛剛走了的楊一,楊一見到老板頗有點(diǎn)不知道怎么解釋。
季靜倒是干脆:“我把她給撞了?!?p> 季末然沒花三秒接受了這個壞消息,“她是我雇的廚子?!鄙焓职褩钜粡募眷o手里接過來,從頭到尾打量了季靜:“有沒有受傷?”
楊一靠著季末然,看著他的側(cè)臉,似乎呆住了,聽到這句話卻猝然驚醒過來,季末然關(guān)心的人不是她。
喬默已經(jīng)走過來,和季靜四目相對。
三秒鐘后,季靜收回目光,喬默也看向季末然,走過去默默把楊一從他懷里扶出來。
這里就可以看出來在場的人各自關(guān)注的側(cè)重點(diǎn),以及完全可以來推斷他們?yōu)槿巳绾巍?p> 在場面僵住的時候可以來理一下:
楊一關(guān)心的是她的老板關(guān)不關(guān)心她——關(guān)注一個她世界之外的人,也是比咖啡更苦澀。
季末然關(guān)心的是他的姑姑有沒有受傷——他的本質(zhì)真是很涼薄且無情。
喬默關(guān)心的是楊一靠季末然很近——她的占有欲非常強(qiáng),絕不遜色于她的哥哥喬待定。
只有活了大半輩子也沒指望再活多久已經(jīng)看開生死的季靜只關(guān)心楊一,這個被她撞了的小姑娘。
并且在第一時間扶起楊一,正好在季末然家門口,看楊一腿受傷,先把她往這兒安頓。
然后叫季末然去處理這件事——這里可以看出來,季靜是一個比較傲慢的人,她承認(rèn)自己傷害了別人,但她也并不覺得需要她去送這個人就醫(yī)。
這個人就算不是季末然,也會是她的下屬。
喬默看了看那對姑侄,在楊一詫異的目光下,她彎下身,輕輕撩起一點(diǎn)點(diǎn)楊一的半身裙,看到她磕破的膝蓋,以及腫起的腳踝,判斷出來這場車禍不嚴(yán)重但是確實(shí)人被車逼了一下,她小心地放下裙子,站起身對楊一說:“我們?nèi)メt(yī)院?!?p> 喬默才是真正在乎她的人,楊一身為當(dāng)事人,并不傻。
季末然剛要答應(yīng)下來,季靜就開口命令下去:“季末然你送小姑娘去醫(yī)院,喬默你跟我談?wù)劇!?p> 這幾乎又觸動了喬默的占有欲那個紅色按鈕了,她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但是楊一的傷最重要,她做出抉擇,把自己先放到一邊,把楊一交給了季末然。
看著季末然接過楊一,給了她一個等他的眼神……
季末然才扶著楊一離開。
季靜看他們慢吞吞的卻著急起來:“你一個大男人不會把小姑娘抱起來啊?”
喬默一言不發(fā)。
季末然懶得與長輩爭論,把楊一打橫抱起來,他才是真的急,讓兩只母老虎撇開他相處,說實(shí)話,他很怕。
楊一被季末然一路紅燈地送進(jìn)了醫(yī)院。
楊一卻誤會了,她以為,他在關(guān)心她。
“季先生,我沒事的。”
季末然薄唇輕抿,他真的很想說出“我有事”那種話。
他總覺得自己會被那兩只母老虎任何其中一只……給暗中賣掉。
喬默和季靜面對面坐著。
這兩個人都不是熱情的人,且都遺傳了親人血緣里的漠然。
你不喜歡我是不是,我也不喜歡你。
你看不慣我是不是,我也不一定看你順眼。
誰也不會為了誰而改變。
無視對方是她們這些年的相處法則。
可是季靜年齡大了,她活不了多久了。
她最近按捺不住了,必須要面對這個年輕的女人了。
“舒幸是我放在季末然身邊的?!?p> 開場語,非常不友好。
幾乎算得上一種挑釁了。
季靜伸出手捧著水杯,紅色指甲十分靚,她對這個沉默的漂亮晚輩輕輕一笑:“我還可以送更多的女人到他身邊去,他還不能和我生氣?!?p> 喬默面色平靜得看不出任何波瀾起伏,似乎根本不以為意。
但季靜并不打算因?yàn)樗牟唤诱卸胚^她:“只要他一天不結(jié)婚,我就不會停止這種手法。我知道效果微乎其微,但我就是要給你添堵。”
我就是要你看著他身邊鶯鶯燕燕,怎么樣?
喬默低頭喝著水,喉嚨微微動著。
季靜太知道何為男人女人了。
女人對于男人,幾千年來有一條從沒變過,那就是希望她們的男人眼里、身邊的異性只有她們。
否則就會懷疑、嫉妒。
而男人對于女人,幾千年來有一條從沒變過,那就是希望恢復(fù)三妻四妾的規(guī)矩。
雖然季末然對喬默足夠深愛,但是如果這條三妻四妾的規(guī)矩有機(jī)會恢復(fù)的話,他會去阻止嗎?他不會的。
他不會去踐行它,他也一樣不會去阻止它恢復(fù)。
這就是男人。
季靜就是要他們彼此生疑,從這一點(diǎn)上她和她不認(rèn)識的喬待定意外地共同。
喬默突然打破平靜:“難道我就不能嗎?”
季靜皺眉,防備起來。
喬默笑容可掬:“季女士,他可以鶯鶯燕燕,我也可以。難道你以為我是會哭著在家等男人回來的賢妻良母?”
季靜心中被刺到了,她曾經(jīng)就有這么一段婚姻。
喬默看著她:“我不是。他如果傷我一分,我會傷他五分。綠帽子這種事,男人才忍不了。我們女人可是有容忍的歷史以及天賦的。他們吃醋嫉妒起來遠(yuǎn)比女人可怕得多,比這一塊,他們一定會輸?!?p> 季靜定定地看著喬默。
“所以……”喬默目光冷漠,“你這么做下去,受傷害的人絕對不只有我。”
明確告訴你好了,你如果要我死,我就會拉著你侄子一起死。
幾乎算得上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手法了。
季靜很生氣,非常生氣。
你說你不和我侄子結(jié)婚卻非和他在一起,還不允許他身邊出現(xiàn)別人……還玩非如此不可,否則都下地獄這一套。
真難怪季靜生氣。
“你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季靜難得罵人。
喬默的難處又跟誰說。
血緣這種東西,是每個人一出生就戴在身上的金鎖,是禮物,也是束縛。
季靜摔杯而起,轉(zhuǎn)身走了。
又一次不歡而散。
如果她回一次頭,就會看到喬默落寞的樣子。
季靜走出門,一個電話打給季末然,簡直歇斯底里的語氣:“季末然我真不知道怎么救你,你被毒蛇咬上不松口了你知道嗎?”
季末然剛坐進(jìn)車?yán)铮骸肮霉茫也惶愕囊馑??!?p> “喬默啊,那條毒蛇?!?p> 季末然無奈了:“她不是?!?p> 他還護(hù)著咬他的毒蛇。
季靜簡直要叫他一聲佛祖:“我看你死在她手里也不知道!”
季靜氣得摔了電話,開車而去。
季末然丟下行動電話,也開車回家。
喬默坐了一會兒,一個人去吃早飯。
豆?jié){已經(jīng)涼了,她卻毫無所謂地喝了下去。她腦袋里一片空白,手上卻在收拾著桌子,直到季末然開門回來,看見的就是她失魂落魄這一幕。
他想到姑姑被氣得說出來的胡言亂語,怎么都好像是這個失魂落魄的女人贏了吧……
那為什么像個失敗者。
季末然從背后圈住她,她身體卻顫抖了一下。
喬默生硬地咀嚼著文字:“你那么快就回來了?楊一呢?”
“她在醫(yī)院。我又不是醫(yī)生,在那兒也沒用?!?p> “你把她一個女孩子留在那兒,她會害怕。”喬默痛恨自己的虛偽。
“看在足夠錢的份兒上,醫(yī)生會好好為她治療且好好安撫她。”
季末然并沒有覺得這個做法有什么不恰當(dāng)?shù)牡胤健?p> 受了傷,得到錢,得到治療,這就是最該做的。
可楊一不是一般的受害者,貪嗔癡她幾乎全占了,在遇到季末然被季末然帶出來的那個晚上。
作為一場車禍的受害者,她得到了她該得到的補(bǔ)償,但作為人生的受害者,是的,她見到了另一種人生,從此再也不覺得自己應(yīng)該過現(xiàn)在這樣的生活,她想要改變,徹底改變。
喬默在愧疚:“等她出院,我們一起去接她。”
“好。”季末然轉(zhuǎn)過喬默的身體,讓她抬頭,看見她蒼白的臉色,“姑姑給你難堪了?!?p> 肯定的語調(diào)。
喬默苦笑,只說:“她很愛你,她想保護(hù)你。”
她不怪。
季末然也不知道怎么說,只能替他姑姑:“抱歉?!?p> 喬默只是抱住了他。
她什么都不怕。她閉上眼睛,她不怕任何人,沒錯,所有的問題都有解決的方法,只是她暫時還沒有找到,但她總會找到的。
只要他在這里,她就不會放棄。
季末然輕輕地,一下又一下拍著她繃起的后背,有的問題到了必須去解決一下的時候,至少,要讓姑姑放她一馬,還她清靜……
這樣的會面再多來幾次簡直是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