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發(fā)霉的空氣,她僵直著身體躺在那里,身上疼痛難忍,堅持著,一動不動,一分鐘仿佛有一年那么長。這里是什么地方?住在這里的到底是什么人?等待她的又會是什么呢?各種想法在腦中一齊涌現(xiàn),只有一陣又一陣不好的預(yù)感。
“嘩啦!”布皮被揭下來的聲音,陽光瞬間灑滿了小半個山洞,照在冰月緊閉雙眼的臉上。
輕快的腳步聲停在她的面前,她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
“不會死了吧?”
她揚起頭,費力地睜開眼睛,只看到一個影子,卻看不清那人的樣子。
“原來你還沒死啊?”那個聲音又響起來。
冰月低下頭,適應(yīng)了片刻,再抬起頭就看清了面前的人。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很漂亮機靈的女孩兒彎腰對著她的臉,看她醒過來,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調(diào)皮地對她說話。
說實話,冰月對她的第一感覺良好。
“你是誰?”冰月用盡力氣才憑著沙啞的嗓子問了一句。
那女孩兒站起來一甩頭發(fā),故作冷漠地說“我憑什么要告訴你?你可沒有資格命令我?!?p> 在那女孩兒說話的時候,冰月用余光瞟了周圍幾眼,果然她猜的沒錯。她是在一個深深的山洞里,而且周圍真的全是蛇,只是此時她想動也沒有一點兒力氣了,身體已經(jīng)僵硬的不聽使喚。
“我不問你了。你能不能救我?”沙啞的聲音問道。
“不能!”簡單干脆的回答。
沒想到真的全都猜對了,她,是要殺了她。
“你想讓我怎么死?”仍是那樣難聽的聲音,她真的沒有力氣說話了,可是她又必須要耗下去。
女孩兒先是吃了一驚“呀,你知道了呀?”然后忍不住調(diào)皮地笑了,指指那些圍在她身邊的蛇“我不會做什么的呀。它們餓了,早就被命令一個月內(nèi)都不能出山洞,它們會把你吃的連骨頭都不會剩的?!彼穆曇舴路鹪谡f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她就像一個天真的孩子,做著無知的事情。
“為什么它們被命令一個月內(nèi)都不能出山洞?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嗎?”
“因為這是婆婆要求的,好像是為了等、、、我為什么要告訴啊,才不告訴你?!迸和W〔徽f了。
“為什么你要殺了我?”
那女孩兒托著下巴想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垂下來,然后才說“我不知道,這個問題我沒想過。不過以前那些人是為了練劍的,全都被他殺了。他走了以后,再來的人才被蛇吃了。那為什么要被蛇吃了?那是因為蛇都餓了啊。你餓了不吃飯嗎?”
冰月感覺她和這個人沒有道理可講,顯然她有她自己的邏輯。
冰月已經(jīng)放棄了,一切順其自然,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一句話都不再說的時候。那個女孩兒突然又把臉湊到她面前。
“哎!你是從哪里來的?”她很好奇地看著她,臉都快貼到她的臉上。
冰月不想理她,對于一個下定決心要殺自己的人,有什么好說的呢?
但那個女孩兒并沒有生氣,還是很開心地問她“你住的那個地方好不好玩???有我們這里好玩嗎?”
冰月繼續(xù)把嘴巴閉的緊緊的。
“那里有沒有這么多蛇?。俊?p> 冰月干脆扭過頭去,一聲不吭。
女孩兒又轉(zhuǎn)到她面前“你那里有沒有很多人???那些人都說,他們住的地方和我這里不一樣,我就問有什么不一樣啊。他們就說,那里的地方有很多很多的人,有老人,還有小孩兒,他們都說了很多很多,還都不一樣呢。唉,就是不知道你是從哪里來的?!?p> 冰月奇怪地問道“那些人是誰?”
女孩兒隨意地說“就是那些跟你一樣掉到這個山洞里的那些人呀。我說告訴我外面的事情吧,然后不知道為什么他們就開始拼命地說拼命地說,說了好多好多,連自己心里見不得人的想法都說出來了,到最后被蛇咬死的時候還在說呢。真是討厭?!?p> 冰月很無語,估計那些一直說的人是看到這個女孩兒很天真可愛,以為聽她的說自己的故事就能讓她放了自己,其實不知道她只是因為好奇而想聽聽外面的事情而已。她不害怕了,因為這個女孩兒很可愛,只是一個什么都不懂沒出去的孩子,而最可怕的后果也就是死,那還害怕什么呢?
“你叫什么名字?”冰月很有興趣地問,只是聲音像八十歲的老太婆,而且很費力氣。
“珊靈?!迸阂膊活櫦?,直接回答。
“你一個人住這里?”
“當(dāng)然不是啦!”女孩兒突然很恐怖地把臉湊到她臉上,故意用一種陰深深的語調(diào)說道“和一個很可怕很可怕的老太婆住在這里哦!”說完又呵呵笑了起來“怎么樣,嚇人吧?她真的很可怕的呀,真的是一個很恐怖很恐怖的老太婆?!闭f著還故意在她面前張牙舞爪的嚇?biāo)?p> “她會治病救人嗎,懂藥材嗎?”冰月又問。
“哦!”珊靈恍然大悟“原來你是為了這個來找婆婆的!”
冰月一下子看到了希望“對,對,我是為了替人找解毒的藥才來的,我也是為了救人,你放了我吧,帶我去見那個婆婆吧?!?p> 珊靈又把臉湊到她眼前“她那么恐怖你也不害怕嗎?”
冰月急忙搖頭“不害怕,我一點都不害怕,你帶我去見她吧?!?p> “不要!”珊靈頭一甩背手扭過身子“才不要,那些人也和你一樣都是來找婆婆要草藥救人的?!?p> 原來如此!
冰月真的不抱任何希望了,歪頭倒在那里,不準(zhǔn)備再說一句話了。
“珊靈,你在干什么?聊得如此熱鬧,很喜歡那些擅闖山谷的人嗎?怎么,我讓你和他們一樣如何?”這話說的又冰冷又狠毒。走進來的是一個一身墨蘭長裙,蒙著面紗四五十歲的女人。
不知為什么,看到那個女人的身影,冰月腦子里就浮現(xiàn)起一種想法——她年輕時絕對是個絕美的女子。不知為什么這時候還會這樣想,就是她給人的感覺是這樣,她的身材,她的聲音,雖冷卻柔的聲音,她的氣質(zhì),讓人情不自禁地就有這種感覺。
對于那女子的責(zé)罵,珊靈一句辯解都沒有,而且自那人進來后,珊靈仿佛被黑暗籠蓋,垂手站在旁邊,一句話都不再說了。她看出那不是恐懼,只是收斂了所有光彩的沉默。
“是個女人!”那女人走過來看到躺在地上的冰月,只冷冷地說了一句。
站在她面前的冰月明顯感覺到了她身上的狂怒氣息,她為什么會這么生氣?而且從很遠的地方就能看出來她是個女人,她為什么走到她面前才說這句話?
“為什么不趕快殺了她?”那人冷冷地說道。
“她、、、她在求我呀!”為了辯解,心里還是有點對那人恐懼的珊靈,就這樣慌亂地解釋。她看出來那人心情很不好,而且她知道她心情不好的后果。
“她求你,她求你你就、、、那就去死吧!”正發(fā)泄著怒火,歇斯底里的婦人看到眼前的冰月,突然沖上前去掐住了她的脖子。
珊靈站在一旁,轉(zhuǎn)過了身子。擅闖花谷的人從來都是被蛇吃掉的,婆婆絕不會自己動手,那樣為了別人臟了自己的手的事情是婆婆無論如何都厭惡的。但是,現(xiàn)在婆婆真的是心情很不好很不好,而且一連幾天婆婆都心神不寧的,不知道還會有什么更害怕的事情出現(xiàn)。死就死吧,反正進了這個花谷的人下場都是死,不死的話還會更難受。
空氣一點一點地抽離,好難受好難受,冰月拼命拼命地?fù)夏侨说氖?,幾乎把那人的手撓的血肉模糊。她這一本能的動作在那人看來更加的愚不可及,她加緊了力度,幾乎就要把她給掐死。
她快要死了,她馬上就要死了,好難受,好難受,她今天就要死在這里了嗎?不要,不要,她還沒有見到月痕。痛苦中,她只能哭著呼喊那唯一能喊的名字“月痕,月痕,月痕,月痕——”
無聲的嘴唇拼命呼喊一個名字。
月痕——
突然,緊掐的力氣消失,冰月一下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蒙面的女子發(fā)瘋了般沖上來,再不似剛才那么強硬,如一個可憐的瘋婆子一樣抓扯著她喊“你在喊誰?是誰的名字?你在叫誰的名字?”
她本來已經(jīng)要死了,現(xiàn)在又被這瘋子搖的翻江倒海,頭又暈又疼,生氣地大喊“他叫月痕,我在喊月痕?!?p> 身上一下子沒了抓扯的力道,那個蒙著面紗的婦人摔坐在地上。
她看著那婦人,她仿佛受了很大的打擊,呆呆的坐在那里,突然抱著膝頭痛哭了起來。
她看她現(xiàn)在七魂已經(jīng)跑了六魂,八竅也沒了三竅,急忙用盡全力爬起來就跑。誰知跑了沒幾步就被莫名其妙爬出來的藤蔓絆倒。她狼狽地摔在地上,看到一直站在一邊沉默的珊靈手里握著一條藤蔓。
“我以為你不會管?!北滦闹械南敕摽诙觥?p> 珊靈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去扶坐在地上痛哭的婦人。
那個婦人卻推開珊靈的手,珊靈站起身扭過頭去不再管她。
“他多大了?”她還坐在那里,望著摔在地上的冰月問。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你讓我走?!彼鷼獾卣f。
“你回答我的問題?!彼约号榔饋矶自谒媲?,露出的兩眼望著她。不知為何,冰月竟在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柔情。
“我不能告訴你,萬一你要害他呢,我就算死也不會告訴你的?!北屡み^頭去大喊著。
“他二十多歲是不是?”那女人猜測著,細(xì)心地觀察冰月的表情,然后溫柔地笑了“果然,我猜對了。那他的全名叫什么?月痕,那是他的全名嗎?”
冰月哼一聲扭過頭去,不去看她的眼睛。
“小姑娘,我想我已經(jīng)喜歡上你了,我不殺你,怎么樣?”那個女人慢慢地站起來說道。
冰月猛地扭過頭“真的?”
“但你要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p> “哼!”冰月又扭過頭,不過還是豎起耳朵仔細(xì)聽著。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外面的人了,也很久不知道外面發(fā)生的事情了。留下來陪我?guī)滋彀?,把外面發(fā)生的事情講給我聽,也把你的事情講給我聽。然后我就會放了你,讓你去找你的月痕?!彼f著,卻有一絲請求的語氣。
冰月?lián)u頭“不行,我們還要找玉泉花救人呢?!?p> “如果你表現(xiàn)的好,不惹我生氣的話,到時我自會給你。”
冰月一聽“果然你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嗎?”然后,急忙點頭,又想到什么“可是,我夫君還在外面,我不出去,他一定會著急找進來的。”
那婦人一震“你夫君?”
“是啊,他就是我夫君?!?p> “他已經(jīng)成親了?”
“他為什么不能成親?”
冰月問完這句話就后悔了,因為她看到那女人流淚了,她扶著樹藤背對著她。但是她聽到了壓抑的哭泣聲,還看到地上滴落的淚水。難道她是?冰月?lián)u搖頭,不敢再想。
“知道我為什么剛才不殺你嗎?”
冰月拼命搖頭,她真的很不明白。
“我的夫君,他叫吳明痕。剛才我產(chǎn)生了錯覺,我以為你在喊著他的名字,我以為他還沒有死,我以為、、、”聲音被一陣嗚咽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