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萬里晴空,耀陽高照。
一行人慢慢地走在路上,四人均拿著劍。
鬼西子陸西同一路走,一路不斷地提出問題:我們要去見血訣嗎?雖然我從未見過他,可是我可不想向他出劍。
松東峰冷冷地望了一眼鬼西子,他立刻閉上嘴,不再說話。
紀夜山也說道:聽傳言所說,血訣狠毒陰險,那把血光鞭令人望而生寒,一想起來確實恐怖。
鬼西子聽到紀夜山如此說,急忙說道:確實如此。我們此般去,是生是死還真是很難預料。如果真是遇到了血訣,我們幾個人加上也打不贏他吧。
松東峰冷聲道:血訣也不過二十八九的年紀,縱使厲害,又豈能敵得幾人圍擊?
鬼西子不自覺地說道:可是他是人是鬼,我們都不知道,怎么能了解能不能打敗他?說不定,他本來就是個魔鬼,等我們?nèi)可先ィ魂噥y殺。他說著,不禁打了一個寒戰(zhàn)。
紀夜山輕笑,這樣的想法,確實是太荒謬了。
松東峰聽了鬼西子的話,不禁有些怒氣,冷笑道:鬼西子,見到一個對手就怕成這樣,真不知你如何成為了一個劍客。如果你再敢出聲,擾亂人心,小心我讓你立刻變成鬼。
鬼西子立刻錯過林霜雪,站到最左邊,離站到最右方的松東峰更遠了些。
紀夜山望了一眼左邊蒙著面紗,一身黑衣的林霜雪,她從開始一起走時,一直到現(xiàn)在都是沉默不語。她這樣冷漠,常常讓人忽視她的存在,也讓人明白,這是一個無情冷漠的劍客。他想到了雷鳴,不自覺地朝后望了一眼,雷鳴,他喜歡上這樣的人,注定是痛苦的吧。這樣的人,注定是沒有感情,沒有同情和憐憫的,只是一個人冷無聲息地來往這個世界。
林霜雪慢慢地行走,似聽到他們的談話,又似什么都沒有聽到,始終是沉默著。她自己決定要來這一趟,本來可以什么都不再理會,本來是沒有什么可在乎的了,可是她還是選擇一起來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么,也許,一個殺手,生活中沒有了對手,沒有了殺戮,就會被孤獨侵蝕吧。
紀夜山說道:不過血訣此人,確實有些難以捉摸。他很早就踏足江湖,我們卻都是只知道他這個人,卻從來都未真正見過。而且他行事果斷狠毒,毫不避諱,好像是性格和能力都暴露無疑,但是我們卻又對他沒有半點了解,不知道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甚至于他的容貌,有人說是溫文爾雅,有人卻又說是陰戾暴虐,真不知道到底哪一種才是真的。
松東峰聽罷,沉思了片刻,也點點頭:聽紀公子這樣說來,確實如此。
紀夜山又說道:這次說不定是個很好的機會,我們能夠借這次機會,會一會哪個江湖中傳言的血訣。
松東峰不語。
鬼西子突然說道:但我還是寧愿不見,萬一丟了性命,還真是不劃算。一輩子不見他,我都不會想見到他這樣的人。
聽到鬼西子的話,松東峰搖搖頭。血訣這樣的人,恐怕正是每一個追求劍術的劍客想要決斗的對手吧。劍客,不會為了恐懼而棄戰(zhàn),而會為了劍術而迎擊一個一個比自己強的人,這樣,劍客才能更強大。而鬼西子,他的劍術到此為止,不會再有更大的進展。
四人都不再言語,朝著去的方向走去。
過了不久。
四人剛才走過的身后,慢慢走出來一個人。
姿態(tài)挺拔,健步如飛,手中拿一把古銅色寶劍,臉上是不染風塵的爽朗,笑望著前面消失的背影。
他,是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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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林霜雪在埋伏勿心的那次受傷幾乎死掉后,雷鳴就開始時刻擔憂著林霜雪。
他知道他不可能讓她聽他的話,而不去參與任何的決斗,就如勿心的那次一樣。他也知道他不可能哀求爹讓林霜雪退出利劍,因為林霜雪不會因為雷烈志的話就退出。但是,他有他自己的辦法。
紀夜山在自己屋子喝酒。
雷鳴走到紀夜山的窗外,看到里面沉悶喝酒的紀夜山。不知為何,從很久前,紀夜山突然間就喜歡上了喝酒,而且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而不喝酒的紀夜山,也不再是原來那個利落周全,時常大笑的紀夜山,他仿佛突然之間就變了,變得頹廢不堪,所有的事情都不想做,都不在意,即使他的劍已經(jīng)生銹,他也不再擦了。雷鳴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他問過他,可是每次他都只是望了他一眼,然后舉起酒壺繼續(xù)大口灌著酒。
為著這樣的紀夜山,雷鳴很是傷心,他不想看到這個樣子的紀夜山。他心目中的紀大哥,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不認識的陌生人。
雷鳴站在外面看了一會兒,心痛地走了進去。紀夜山仿佛什么都沒有聽到,繼續(xù)大口喝酒。雷鳴站在他面前,他也仿佛沒有看到。
“紀大哥,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p> 紀夜山?jīng)]有理會雷鳴。
“你讓我很失望。這些年來,我相信的只有你一個人,我敬佩的也只有你一個人??墒悄銋s變成了這樣,你真的讓我很失望,很傷心,你知道嗎?”雷鳴大聲對紀夜山喊道。
紀夜山聞所未聞,仍沉悶地大口灌酒。
“紀大哥,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雷鳴生氣大喊。
紀夜山還是沒有反應。
“不要再喝了!”雷鳴一把奪過紀夜山的酒壺,一把摔在地上。
紀夜山卻根本都不在意,繼續(xù)拿起桌子上的另一壺酒繼續(xù)喝著,已然是一具沒有任何思想的軀體了。雷鳴看到這樣的紀夜山,心痛的幾乎要流出淚來,沖上去一把拽住紀夜山的衣領,大聲吼道“為什么,你告訴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訴我?我可以幫你,你告訴了我,我會幫你的。”
紀夜山輕輕地搖了搖頭。
雷鳴松開了手,紀夜山從椅子上摔在地上,繼續(xù)舉著酒壺喝酒。雷鳴頹廢地坐在椅子上。
“雪兒要去萬鬼窟和第六劍約定結盟的地方,我來是想告訴你,我也會跟著去?!?p> “不要去!”猛喝著酒的紀夜山突然說道。
“為什么?”雷鳴盯著紀夜山。
紀夜山仍喝著酒,坐在地上頹廢不堪,他沒有看雷鳴“你真的那么想去?”
“是,我希望在危險的時候,我能幫得到她?!?p> 紀夜山慢慢喝著酒,聽到雷鳴的話。突然,他仰起頭舉起滿壺的酒朝臉上倒進嘴里,很多的酒水都順著臉上流下來,他說道“想去就去吧!”
雷鳴用力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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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一行四人走到了血訣和第六個劍客相約的地方。
幾處破舊的屋宇。
離相約的時間還有半個鐘頭,這里沒有任何人。
松東峰望了望周圍:我們先找地方隱藏,等到他們來時再見機行事。
其他三人都點頭同意,四人立刻分散開來。
松東峰握著腰間的劍鞘,慢慢向屋子后面走去,他準備在屋后跳上屋檐,在那里可以看得到院子里發(fā)生的任何事情。他順著屋子邊緣小心地行走,借圍墻隱蔽著,但是他剛轉到屋子后面,就見到了靠在樹上的人。他想起了雷堡主說過的話。
“你從未把吳風當作對手,他也一樣,所以你們永遠不能殺死對方?!?p> 那個人同時也看到了松東峰。
松東峰不知是否繼續(xù)向前走,那個人,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想再見到的人。
兩人都移開了注視的目光,氣氛有些詭異。
“看來明月宮也早已得到了消息,已經(jīng)埋伏在了這里,是嗎,吳風?”松東峰首先開口。
吳風點點頭,又望向了松東峰。
“如果一會兒三劍堡和明月宮的人相互動手,你會殺了我嗎?”
吳風聽到松東峰的話有些吃驚,但是搖了搖頭說道“不會。”
“為什么?你覺得你虧欠我,覺得內(nèi)疚是嗎?”
吳風不語。
松東峰冷盯著吳風,沒有一絲感情“你曾經(jīng)救過我一命,我也放過你一次,我們已經(jīng)互不相欠了。所以,不必覺得虧欠而忍讓我。吳風,你要想著要殺了我,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殺了你!”
吳風望了一眼松東峰:好,如果動手,我會殺了你!
松東峰點頭,終于滿足:就是這樣,那我們再見。說完,腳底一用力就飛上了屋頂,不見了蹤影。
吳風看松東峰消失,不想再呆在原地,就離開那里,往別處走去。走了不多遠,看到石洞里一個黑色的身影。他只是無意間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她。
林霜雪一個人抱著劍,蹲在石洞里,低著頭不知在想著什么。她想的很入神,對周圍毫無防備,吳風離她很近,而她竟然毫無察覺。
吳風慢慢地走近,而她仍然是一動不動。吳風想要走到她面前,卻在將要臨近時停住腳步,因為他聽到一聲清脆的落地的聲音自石洞里傳來。本來還要追問些什么,但是現(xiàn)在看來是不必要了。他撿起地上的一個石子朝石洞上砸去,然后快速離開了那里。
林霜雪被石洞上的響聲驚醒,站起了身,才明白是自己分神了。走出石洞,卻沒有看見任何人。然后,她帶著劍離開了那里。
過了很久,天色暗了下來。
終于,一個人走到了相約的地方。
他就是那日的酒樓老板,也是那所謂的第六劍。
他不時地慌張地朝周圍張望著,一直坐立不安,似在害怕著什么。
不久,又一個二十多歲年紀的人走了過來。
酒樓老板走向了那個人,低聲道“這樣就可以了嗎,我已經(jīng)為血訣做到了這樣,可以離開了嗎?”
那人搖搖頭“不行,他們還沒有出來,窟主讓你等到他們都出來的時候。”
那人沒有辦法,只得點頭,站在那人面前。
過了片刻,那人望了望周圍,突然走近酒樓老板,酒樓老板吃驚道“怎么了?”
“拿好這個。我現(xiàn)在先走,我走了你就可以走了?!蹦侨送蝗痪o握住酒樓老板的手,半天才松開,只留下了一個圓圓的東西。
“這是什么?”
“我先走了。”那人說完,環(huán)顧了一眼四周,快步離開了這里。
“等等我!”酒樓老板低聲急喊著離開的那人,緊追了出去,剛走到門口,一個人落在了他面前。
“你是誰?我不是那第六劍,你們搞錯了?!彼麃G下了手中的東西,急忙準備逃走。剛走出幾步,面前突然出現(xiàn)了很多人。
三劍堡的松東峰,紀夜山,林霜雪和鬼西子。
明月宮的吳風,百荷尊者,梁安慶和慕云清。
松東峰撿起地上掉落的東西,拿起來看了說道“他果真是第六劍,錯不了。殺了他!”
“不能殺他,還有事情要問!”吳風站出來,突然說道。
鬼西子看了周圍人一眼,突然跳到那人面前,一劍刺死了那個人。酒樓老板死前,眼睛圓睜,難以置信,卻突然喊了一聲“血訣!”倒在地上死了。
“你——”吳風望著鬼西子,怒不可遏。
聽到吳風的喊聲,梁安慶突然向鬼西子出劍,同時松東峰向梁安慶刺過來,百荷尊者和慕云清沖過來幫著梁安慶,紀夜山幫著松東峰。吳風望了一眼靜立在旁邊林霜雪,她似是不打算干預,林霜雪卻突然拔出劍刺向吳風。幾人正打的不可開交,梁安慶突然趁著空隙從五人中脫身而出,沖到吳風和林霜雪的打斗中幫著吳風。吳風卻從兩人中退了出來,看著兩人打斗。慕云清被松東峰山刺了一劍,倒在地上,吳風急忙上去幫著百荷尊者。打了不多時,林霜雪和梁安慶不知打到哪里去了。百荷尊者對著紀夜山,兩人打到屋外的空地上。松東峰對著吳風,仍在院子里。鬼西子和慕云清也不知在哪里。
林子里,林霜雪和梁安慶打斗著,梁安慶的胳膊已經(jīng)被林霜雪劃破,捂著胳膊在林子里奔逃。林霜雪正打算放棄停下來時,突然,幾個人從林子里跳了出來,和她打斗起來,然后梁安慶又轉身參與到了打斗。一個人躲在后面,見到林霜雪被圍,突然沖了出來和幾個人打了起來,林霜雪卻又梁安慶打斗越來越遠,直至不見了蹤影。
雷鳴和幾人打斗,越來越覺得體力不支,身上已是傷痕累累。他正感覺再也支撐不下去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人飛了過來一連打退了周圍的人。他扶住了雷鳴,雷鳴眼前模糊不清,只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想要站起來。
突然,他的腦后挨了一道力道。他睜大了眼睛,望著那個他最信任的人,然后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對不起,雷鳴?!?p> ————————
這次的結盟之行,三劍堡和明月宮兩敗俱傷。鬼西子重傷,松東峰輕傷,林霜雪輕傷,梁安慶重傷,慕云清重傷,百荷尊者輕傷,吳風沒有受傷。
松東峰是要殺了吳風,但是他還是沒有辦法下手,所以他的重要目標是梁安慶和百荷尊者。而吳風卻并未更多地參與,他一直在找著和死去的酒樓老板見面的那個人。
然后,吳風沒有找到那個人,回來讓他們停止打斗,兩撥人突然都明白了什么,都住了手。所以,沒有人被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