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軍管令
崇禎十六年五月初九。
綏德縣城內(nèi)貼了無數(shù)告示。
尤其是臨時公堂前面,不但有告示,還有人解說。
告示內(nèi)容:軍管令
第一條、即日起,綏德縣廢除一切丁賦、口賦、攤派。
第二條、即日起,綏德縣按田畝收受田稅,每畝收三成所得,平民、士紳一體納糧。
第三條、即日起,綏德縣所有佃租不得超過四成。
第四條、即日起,禁止投獻(xiàn)田地,清退一切已投獻(xiàn)田地。
第五條、即日起,清丈無主土地,分于無地者。
第六條、即日起,收受田稅,清丈田畝等,皆由農(nóng)林司統(tǒng)一管理。
。。。。。。
“什么?”
知州李成忠手中的茶杯滑落在地,一臉的驚慌失措。
他這是被徹底架空了。
大將軍太狠了。
作為地方官,收稅收糧、升堂問案是最大的權(quán)利。
如今有了農(nóng)林司,有了刑法司,他知州李成忠干什么,難道整天喝茶遛鳥?
本來還想坐山觀虎斗,沒想到他們兩方打架,把他這個看戲的打死了。
不行,不行。
李成忠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
穿上官服連忙趕去大將軍府。
。。。。。。
“稟報大將軍,綏德各士紳的田冊已經(jīng)交上,各家年輕才俊來了不少,按照大將軍的指示,農(nóng)林司的框架基本搭建?!?p> “好,知遠(yuǎn)干得不錯,本將沒有看錯你。”
“大將軍過譽了,當(dāng)初未能及時領(lǐng)會您的苦心,反而躊躇不前,實在是慚愧至極,幸好您不計前嫌,卑職才有為您效命的機會?!?p> 裴知遠(yuǎn)臉色又是羞愧,又是感激涕零,就差跪舔。
“人才啊?!?p> 站在旁邊的財務(wù)司總管王章暗自反省,自己還是要與時俱進(jìn)才行。
裴知遠(yuǎn)的表現(xiàn)朱思明不太在意,對他來說,愿意給他辦事,能夠辦好事才是關(guān)鍵。
萬里長征第一步算是踏出去了。
說實話,朱思明對自己的政治屬性非常有自知之明,唯一的長處就是幾百年的見識。
三國演義說得好,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華夏幾千年歷史,朝代幾十、數(shù)百年就會更迭一次。
為何?
有人說是帝王昏庸,有人說是官員腐敗,有人說是外族入侵,還有人說是天災(zāi)。
其實這些都沾邊,但是卻始終沒有王朝能夠脫離怪圈。
歸根結(jié)底是沒有解決最直接、最根本的問題。
什么問題?
只有兩點。
一是糧食。
夏商周至今,從來沒有哪個王朝能夠徹底掌控糧食,因為大部分糧食都流進(jìn)豪門或者士紳的口袋。
士紳逃避稅賦,囤積居奇,操控糧價,這些已經(jīng)是天經(jīng)地義,對于他們,基本上是豆腐掉灰堆里,打也打不得,吹也吹不動得。
長此以往百姓吃不上飯,將士吃不上飯,豈能不亂。
二是律法。
所謂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古往今來,律法從來就是管制底層百姓,受了怨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實在咽不下,那就造反吧。
要想解決這倆個基本問題,區(qū)區(qū)軍管令還不夠,之前只是不過是給百姓看的,只能算軍管令的一部分。
“大將軍,知州李成忠求見?!?p> 張懋賞進(jìn)來稟報道。
朱思明一拍大腿,笑道:“另一塊拼圖到了?!?p> 。。。。。。
“學(xué)生任正庭拜見大將軍,謝過大將軍救命之恩,學(xué)生實在是無以為報。”
任秀秀扶著父親任正庭跪倒在朱思明面前。
此時的任秀秀與當(dāng)日可是天壤之別,一身水綠細(xì)折裙,頭上插著一支梅花銀簪。
令人印象最深的還是那雙似喜非喜的眼眸。
“起來起來,你身上還有傷不必行此大禮,任姑娘還不快快將令尊扶起來,坐下說話?!?p> 朱思明對父女二人抬手示意道。
“謝過大將軍。”
任秀秀微微頷首,將父親扶到旁邊的椅子上,自己則站在一邊。
朱思明有意無意的看了看任秀秀,說道:“任先生大可不必謝本將,若非令嬡,本將也是無可奈何。”
任正庭寵溺又憐愛的看了女兒一眼。
旁邊的任秀秀額頭微紅,說道:“若非大將軍,即便小女子到了延安府,恐怕也是羊入虎口。”
說完,眼中閃過一絲后怕。
任秀秀說的沒錯,原來朱勝文居然是延安府知府的便宜小舅子,若是真到了那兒還能有得好。
朱思明道:“不知任先生以后有何打算?”
任正庭苦笑道:“學(xué)生,年過四旬,還能有何打算,不過是了此殘生罷了,只是。。。。。?!?p> 說著看了看自己的女兒,臉上露出一絲傷感。
任秀秀微微一笑,說道:“父親,女兒陪著你?!?p> 看著任秀秀臉上的青紗,朱思明心中隱隱不適,“本將軍幕府空虛,不知任先生是否愿意為本將效力。”
“這?”
任正庭一愣,沒想到大將軍居然招攬自己。
“父親還不快快謝過大將軍?!?p> 任秀秀眼中一喜,連忙推了推父親,倒不是任秀秀有多貪慕權(quán)勢,更多是為了父親高興。
常言道學(xué)習(xí)文武藝,貨賣帝王家。
任正庭舉人出身,自然也是希望做官,可惜運氣不佳,先是因故會試落第,之后花了大筆家財?shù)昧藗€實缺,卻又趕上守孝。
幾經(jīng)蹉跎,心思也越來越淡,但還是有些抑郁。
任正庭準(zhǔn)備站起謝恩,卻被朱思明制止,只是由任秀秀代為拜了拜。
朱思明又道:“既然如此,你先在大將軍府養(yǎng)傷,傷好之后先做書辦,替本將整理一下文書?!?p> “是?!?p> 書辦就書辦,任正庭也不嫌棄,當(dāng)即便答應(yīng)。
至于為何大將軍要招攬自己,父女兩也沒多想,只是以為大將軍可能是可憐他們。
卻不知,朱思明心中所想,有些不舍,不舍何物,難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