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擦了眼淚,起身收拾了茶盞。
許之詠走了好一會了,茶也早就涼了。
徐夢湘凝視著桌上的茶漬,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撩起隔簾,走到內(nèi)間,歪在了床上。
許之詠是當朝探花,經(jīng)夢湘父親舉薦,在京中補了個缺,不大不小,到現(xiàn)在,也做了兩年了。
兩年了啊,原來已經(jīng)兩年了啊。
徐夢湘閉上了眼。
兩年前,一樣的春天,母親也不知道從哪里打聽來的,說是有一位極靈驗的老道在慈恩寺算卦,硬拉著她去廟里求簽。
那時,她還是個懷春少女。
風吹散梳得整齊的胡子,那老道凝視著竹簽,眉毛似擰非擰,手指輕輕摩挲著刻在竹簽上的字,抬眸看著夢湘,問道:“姑娘可是好事將近?”
“對!還真是!”玉兒急急應聲道:“小姐,這道士算得可真準!”
“我與之詠即將成親,此事不難知道?!眽粝鎿u了搖頭,依然淺笑著望向老道。
那老道也不惱,緩緩說道:“姑娘聰慧能干,如此淑女,求娶者眾。只是姑娘請記住,孽緣引得真情到,破出劫難此生榮。”
“姑娘乃是風波命。”
“怎會如此?你莫不是來騙人的,我家女兒自幼乖巧懂事,哪里來的什么風波命?”母親氣壞了,氣得都要同道士吵起來了。
母親總說“你這般乖巧懂事,母親不求你能大富大貴,只求女兒你呀,平安幸福就好了?!?p> 徐夢湘是當朝工部尚書徐成的獨女,端的是知書識禮,沉穩(wěn)大氣。旁人都說,娶得徐家女,家宅一世寧。自從徐夢湘及笄,前來提親的媒人就沒斷過,但不管是哪家的郎君都沒能入了這位京城才女的眼。不想前不久春闈,各地才子齊聚京師,夢湘與探花郎在廟里巧遇,二人一見鐘情,不久,便已談婚論嫁。
這探花郎名為許之詠,做得一手好詩,為人溫和有禮,霽月之風,名動京城,引得京都女兒都稱:一見許郎終生誤。
兩人婚事公布,一時轟動,人人都道這是一對佳偶天成,怪道徐娘子對那些個公子哥從來愛答不理,只有許郎神仙似的人物方配得上。
成婚以后,確實過了幾天甜蜜日子,描眉頌詩,風花雪月,甚至被編入話本子演出,才子佳人,令人艷羨。
直到有一天,許之詠吃罷宴席回家,夢湘迎上去扶他,被他一掌打過來,腰重重地撞在了桌角上,趴在地上怎么也起不來。
夢湘痛苦的皺了皺眉,翻了個身,不再想了。
第二日
一頂精致小巧的轎子就搖搖晃晃地從東邊角門進了府,許之詠單手背在身后,低彎下腰,從轎子里迎出一雙凝脂般的玉手,隨后,一群下人便擁簇著二人移向了早便收拾好的碧落院。誰也沒有看到簇簇的竹葉后面站著的夢湘。
“小姐”玉兒看著遠處的那片熱鬧,問道:“綠卿姑娘是從青樓里出來的,還能不知道咱們姑爺?shù)男宰??不過是攀權附貴的東西,如何值得小姐疼惜!”
徐夢湘并未作答,只說:“玉兒,走吧”
“小姐脾氣就是太好了,不爭不搶的,咱們是正房,是當家主母,今日那綠卿入府,小姐本該堂堂正正的去,吃一口她敬的茶?!庇駜阂贿呎f著,一遍伸手去扶夢湘,才下了雨,路滑。
“許之詠即然沒問過我的意思,那便是不待見我過去,何必?!眽粝娴幕氐?,聲音平和至極,仿佛她真的不關心一樣。
不關心嗎?夢湘暗問自己,不關心又干嘛去看呢?
昨日許之詠氣勢洶洶來找自己,為得就是綠卿的事,說是商量,其實就是告知一聲,全她正妻的面子。這不,今日就把人接進了府里,好大的排場,怕是籌備了許久,先斬后奏,做得一氣呵成。
徐夢湘低垂了眼眸,看了一眼地上的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