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安慰，夢想

　　名冢彥的語氣略微有些沉重。

　　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如果想要為冰室侑撇清干系，那直接掛斷電話的行為，就是成功率最高的行為。

　　所以要說名冢彥沒有思考，那是在冤枉他。

　　可他到底還是做錯了……他思慮不周，沒有考慮到，少女并不希望被撇開。

　　“名冢彥，你剛才到底去做什么了？為什么會讓冰室同學變成……變成那個樣子？”泉悠月抬起頭，眸中大多是好奇，還有些許擔心。

　　“泉小姐先說自己身份的事情?！泵u頭，示意少女先說。

　　“那……”女孩看著名冢彥清澈的眸光，頓了頓，“我是在中部地區(qū)出生長大的?！?p>　　如果是平常人，聽到這句話，大概會當即遠離泉悠月，起碼要走遠幾步。

　　名冢彥只是點頭，“嗯，亂秩席治下的人，逃到關東也算正常?！?p>　　雖然面板實際上已經(jīng)幫他確定過信息的真實性，但他還是要聽到泉悠月親口說出。

　　否則，那將影響到名冢彥對待她的態(tài)度——親口說出自己的身份和對身份遮遮掩掩，哪個更加可信。根本就不用多說。

　　“名冢彥，你聽說過玉衡嗎？”看著名冢彥完全不為所動的樣子，泉悠月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催促自己不要猶豫。

　　“玉衡嘛……亂秩七席中的一位，當然聽說過。”名冢彥笑了笑，“泉小姐和他有關系？”

　　“不只是有關系……”少女抿住嘴唇，像是在下定最后的決心。

　　“嗯？”

　　“我是他的義女，而他現(xiàn)在被……被抓走了?！鄙倥拖骂^，聲音中有些哀傷，“如果不是他先被抓走前，讓人告訴我快跑，我絕對到不了東京?！?p>　　“所以，現(xiàn)在的這些黑道，就是那些抓住玉衡的人，派來抓你的？”名冢彥等待片刻，眼見少女的情緒略微恢復正常，才繼續(xù)發(fā)問。

　　“他們沒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滲透進東京?！比圃履ㄈパ劢堑男┪⒕К摚昧u頭，“驅(qū)使這些普通的黑道，是他們最后能做的事情?！?p>　　“所以，解決掉那些黑道，泉小姐就沒有后顧之憂了？”名冢彥吸了口氣，確定般反問。

　　“……嗯，至少現(xiàn)在是這樣?！?p>　　“好吧，聽起來雖然有些困難，但還是值得一試。”名冢彥笑了笑，“還有一個問題?！?p>　　“還有……什么？”少女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泉小姐之后的打算呢？”名冢彥看著泉悠月，一字一頓，“回到中部地區(qū)，還是留在關東？”

　　如果那群黑道被解決，我接下來應該怎么辦……

　　聽到名冢彥問出的問題，泉悠月有些黯然。

　　她能回到中部地區(qū)嗎？

　　答案很明顯。

　　無論是自己義父被抓，勢力被打散，被搜捕，又或者是她在通緝名單上，這些事實都在告訴著少女，她不能回到中部地區(qū)。

　　她身為還沒有從高校畢業(yè)的普通女孩，怎么回到中部地區(qū)，去改變這一切？

　　更別說離開之前，那位被派來傳消息的人還告訴她，義父最后的話只有一句。

　　不要再回中部地區(qū)，永遠都不要回來。

　　義父的意思，是讓她好好活著，不要再參與進這些事情吧……

　　想到這里，泉悠月不再猶豫。

　　“我要留在關東，哪怕只是去打雜工，很普通地活在這里?！?p>　　名冢彥笑了笑，站起身來，“泉小姐放得下那些？放得下在中部地區(qū)的回憶，中部地區(qū)里熟悉的人？”

　　他望著窗的方向，外面夜色漆黑，只是有燈火照亮，才不至于能吞噬一切。

　　就算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也花了好幾年才適應，更是等到認識冰室侑之后，才放下了過去的那些……

　　更何況，才在不久前遭遇這些事情的女孩？

　　他的問題，不過是明知故問而已。

　　“放不下……”女孩用力搖頭，漂亮的短發(fā)撲打在她白皙的臉蛋上，“但就算放不下，我又能……又能怎么辦？”

　　少女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逃出那里之前，爸爸只給我留過一句‘不要再回中部地區(qū)，永遠不要回來’……”泉悠月看向名冢彥，眼眶晶瑩聚積，“名冢彥，你告訴我，我應該怎么辦？”

　　“我哪里會有辦法?！北硨χ倥拿﹪@了口氣，轉(zhuǎn)回身來，“不過，泉小姐的父親說得對，至少在有辦法改變這一切之前，先保護好自己，保證自己好好活著。

　　“就像泉小姐先前憑借本能做的那樣……躲過黑道，讓自己活下來。”

　　少女只是抿嘴，眼中晶瑩終于化作淚珠，就要流下。

　　“從我個人角度來說，泉小姐的相貌還是相當出色的……至少當時那個搪塞我的理由，一定程度上是成立的?！泵┮姞?，只是從一旁扯過餐巾紙，抽出兩張遞給女孩，“所以，泉小姐還是少哭為妙……

　　“多哭一段時間，說不定我就心軟，把所有費用都給免了。”他笑著搖了搖頭，“也不對，再多哭，我就把冰室同學的手機拿過來，把泉小姐的照片拍下來，放到網(wǎng)上付費觀看?！?p>　　拍了拍額頭，名冢彥看起來十分頭痛，“這樣看來，我是不是得想個辦法惹泉小姐哭？那樣的話，說不定能賺的錢還更多點。”

　　泉悠月原先還算連續(xù)的，夾雜著嗆聲的哭泣漸漸停下。

　　少女恨恨地瞪了一眼名冢彥，搶過名冢彥遞來的紙巾，動作有些胡亂地擦去淚珠，話語上還不忘記反擊，“名冢彥，等黑道的事情解決之后，你就去表演落語，肯定能賺不少錢！”

　　“那再好不過，只靠說話就能賺錢，不比動腦子動手要方便多了？”名冢彥重新坐下，雙手虛枕在頭后，看起來愜意非常。

　　“你……哼！”被他又嗆了一句，女孩只能不滿地扭過頭去，不再說話。

　　“好吧，至少這樣的話，我就勉強放心了?！笨粗圃碌膭幼鳎┲逼鹕眢w，輕輕點頭，“不過泉小姐，只是打雜工……應該還不夠吧？”

　　少女轉(zhuǎn)回頭，只是懷疑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繼續(xù)今天下午的話題……我記得那時候問過泉小姐，以后想要做什么。”名冢彥神情認真地看著她，“既然決定留在關東，那么以后想要做什么，就是很重要的事?！?p>　　他或許不能幫助女孩完成，但如果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他也總能試著幫忙。

　　但前提是，女孩有明確的目標，有想要做的事情……

　　沒有目標的人，他能怎么幫？

　　泉悠月看著名冢彥認真的表情，許久沒有動。

　　少女眸中的懷疑漸漸消失，直到她深吸口氣，重新開口，“名冢彥，你聽說過……聽說過聲優(yōu)嗎？”

　　“聽說過，泉小姐想做聲優(yōu)？”名冢彥有些驚訝，但及時壓了下去。

　　在他印象中，中部地區(qū)的文娛產(chǎn)業(yè)實在過于落后，根本不像是能出現(xiàn)“夢想做聲優(yōu)的人”的地方。

　　“嗯?！迸⒒卮鸬穆曇粜×诵?，但足夠堅定。

　　“我……方便知道原因嗎？”名冢彥想了想，用試探的語氣問道。

　　女孩已經(jīng)有了目標，至于背后的原因，愿意說很好，不愿意說也無妨。

　　“只是羨慕動畫里的角色，想要扮演他們，成為他們……”泉悠月的眸光中有些憧憬，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名冢彥，你沒有崇拜的，想要成為的人嗎？”

　　“有?！?p>　　“是誰？”

　　“這個嘛，保密。”名冢彥笑得很開心。

　　開玩笑，這種情況下，他總不能說是位姓李的教員吧？

　　“小氣鬼，連這個都不愿意說……”泉悠月似乎沒有意外，“那我也不說。”

　　“這么看來，泉小姐也是小氣鬼?！?p>　　“是你先不說的！”

　　名冢彥打了個呵欠，“那換我先問問題，不就是泉小姐先選擇不說了？”

　　少女當場噎住。

　　這家伙，怎么有的時候很順眼，有的時候這么討厭。

　　讓人恨不得拿膠帶封住他的嘴。

　　“說回聲優(yōu)這件事情……泉小姐知道應該怎么成為聲優(yōu)嗎？”

　　“怎么成為？”女孩神色有些茫然，“我只知道，要進入聲優(yōu)養(yǎng)成學校，然后再通過事務所的選拔……”

　　“泉小姐現(xiàn)在能找到聲優(yōu)養(yǎng)成學校，進去學習？”名冢彥打斷了她，“現(xiàn)在的泉小姐……應該連學費都交不起吧？”

　　被打斷話語的泉悠月對他怒目而視，但也很快情緒失落起來。

　　“算了，這些太細節(jié)的事情，等解決完黑道之后再說吧……”看到她的表現(xiàn)，名冢彥主動結束了話題，“現(xiàn)在說這個，只是浪費時間。”

　　少女輕輕點頭，表示贊同，“我的事情已經(jīng)說完了，那名冢彥你的呢？”

　　“哦，這個?！泵┤嗔巳嘌劬Γ昂唵蝸碚f，就是去了學校，想要尋求幫助，結果撞破某個秘密，和當事人對峙了一場?！?p>　　“只是這樣？”女孩有些懷疑地看著他。

　　這家伙是在編故事敷衍自己吧……

　　只是撞破秘密，和當事人對峙，就會讓冰室同學反應這么大？

　　“至少在我可以說的范圍內(nèi)，就是這樣。”名冢彥神情中有些無奈，“泉小姐總不會想卷入到這些麻煩里來吧？”

　　泉悠月用力搖頭。

　　只是黑道就足夠了，她可不像再被什么事情纏上身。

　　“那就好，泉小姐既然有自知之明，那就什么都不要問，什么都不要打聽?！泵┱酒鹕?，做出一幅不準備再多說的樣子，“我去便利店一趟，很快回來?！?p>　　“名冢彥你……不繼續(xù)打工了？”或許是因為名冢彥先前的話語，泉悠月問得有些小心翼翼。

　　“今天實在不合適?！泵┯行o奈地搖了搖頭，“事情太多了，我心里也有點亂，得讓自己平靜一下。”

　　說完，他干脆轉(zhuǎn)身出門。

　　只留下泉悠月在燈光下發(fā)呆。

　　等等，這家伙今天要是回來睡覺的話……那我睡哪里？

　　和他睡一起嗎？

　　片刻之后，少女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可門外已經(jīng)沒有名冢彥的影子，她也只能回到沙發(fā)上枯坐。

　　……

　　和昨天晚上悠閑的心態(tài)不同，今天的名冢彥，實在沒有多少在路上觀賞風景的想法。

　　就算是經(jīng)過野良坂，他也只是繞過野貓們，很快跑到便利店。

　　“名冢，你這兩天怎么回事？”剛進店門，名冢彥就聽見店長洪亮的聲音響了起來，“昨天你來得晚，還能說是要幫清水小姐，今天來得晚呢？”

　　“今天我沒打算找理由，前輩?！泵┛粗觊L，正經(jīng)回答，“我今天碰到的事情實在有點太多了，所以不得不請個假。”

　　單就黑道的事情，就夠他去頭疼一陣了，更別說還有個西園寺大小姐等在后面。

　　真要是在這么顛倒黑白地干夜班干下去，那就算白天碰到什么事情，那自己真還反應得過來嗎？

　　就說哪一天真要打架，人家是打醉拳，難道他還能打一套睡拳？

　　吾好夢中打人？

　　“又碰到事情了？”店長自然不知道名冢彥的心理活動，看到有客人走近收銀臺，抬手讓名冢彥讓開道路，“你等等，我過會兒再問你?！?p>　　名冢彥自無不可，甚至走去貨架旁邊，整理了一下上面的貨物。

　　畢竟店長對他不錯，今天他的請假也太急了些，實在給這位前輩添了不少負擔。這種情況下，能幫一點就是一點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名冢彥足足整理了將近十分鐘，連貨架上的東西都已經(jīng)理過大半，才聽到店長打開收銀臺折門，走出來的腳步聲。

　　“真不愧是你啊，名?！弊哌^來的店長看到差不多弄好的貨架，拍手稱贊，“這才十分鐘吧，你就差不多全搞好了，效率還真高。

　　“前輩，你要是能再拖五分鐘，說不定我就能把貨架都收拾好了?！泵┬α诵?，跟店長開起玩笑。

　　“你這家伙，陰陽怪氣我是吧！”店長沒好氣地伸來胳膊，一下?lián)ё∷牟弊?，“一點后輩該有的樣子都沒有，一點都不尊敬我這個前輩！”

　　名冢彥當即做出呼吸困難，如果店長不松胳膊，就馬上要窒息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