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丹看到合同的落款上有大地房地產(chǎn)公司的印章和石勇的簽字,也有老呂公司的印章,唯獨不見承包商老呂的簽字,大吃一驚。
老呂擠到白信文的身邊看合同,臉上露出難以察覺的笑意:“我說白主管,咱們干事都有章法,你們那么大的公司不能隨便糊弄人。我記得我沒簽過這個補充合同,你們非說我簽了,這上面哪兒有我的簽字?”
白信文的臉色發(fā)白:“呂經(jīng)理,我們不可能騙您,您看這上面有您公司的印章?!?p> “有我公司的印章不假。最后一個條款上寫著合同簽字蓋章之后生效,沒有我的簽字,合同怎么算是生效呢?”
白信文強作歡笑:“呂經(jīng)理,咱們雙方簽訂合同時都在場,我看著您把字簽下的,您忘了嗎?”
老呂一臉的糊涂:“您記錯了吧?我怎么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呂經(jīng)理,這是非常嚴肅的事情,您可不要開玩笑?!卑仔盼牡穆曇糇兇?。他真著急了,當初決定增加修路事宜,公司和老呂就扯皮很長時間,最終,老呂不情愿地同意簽訂補充合同,由他多加五百萬負責修路。現(xiàn)在沒有老呂的簽字,說明補充合同未生效,這五百萬就有了缺口,公司肯定會追責。他作為當事人,跑不了。
老呂正色:“這怎么是開玩笑呢?沒有我的簽字,您不能逼著我認賬??!”
白信文氣的渾身發(fā)抖,說不出話來。
葉小丹穩(wěn)定心神:“呂經(jīng)理,您公司的章可是清清楚楚蓋在合同上面的,如果可以的話,您現(xiàn)在合同上簽字?!?p> 老呂找借口:“我們公司之前保管公章的人辭職了。那小子可能為了報復我,隨便在合同上蓋的章,他不代表我。這讓我自掏腰包修路的合同,我可不簽?!?p> “按照法律規(guī)定,你們公司的人只要手持你們公司的公章,就代表您已經(jīng)授權(quán)給他,他蓋章的行為對您有效?!?p> 老呂發(fā)現(xiàn)葉小丹很難纏:“葉工,這上面最后一個條款明確寫著合同蓋章簽字之后生效,沒有我簽字,這合同就不算數(shù)?!?p> 葉小丹堅持:“算不算數(shù)不是您說了算的。我記得您也親口答應過,要修那條路。”
“我真不記得有那樣說過。更何況,空口無憑,落字為證。合同既然沒生效,你們就直接回去交差,大不了被罵一頓?!崩蠀翁统鰞蓚€大紅包塞過去:“前幾天,你們公司的人過來輪流巡視項目現(xiàn)場,我忘了準備紅包,現(xiàn)在給您二位補上。”
白信文和葉小丹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老呂拍拍紅包:“里面的數(shù)目一定讓你們能好好灑脫一把。白主管,您別客氣,一定要收下。葉工,初一的事情實在不好意思,您這份里面有您當天的勞務費,當我給您賠不是?!?p> 兩人慌忙拒絕。
老呂硬塞:“二位,我老呂要是在這項目上賺了錢,少不得二位的好處。這兩個紅包,你們一定收著,不拿就是不給我面子?!?p> 兩人落荒而逃。
老呂留在原地,拍著紅包惋惜:“這兩人膽子也太小了?!?p> 他的助手走過來:“老板,他們沒有收下紅包,會不會另想辦法對付您?咱們不能和他們鬧僵了,以后還得指望他們結(jié)算工程款?!?p> “怕什么?合同上看不到我的簽字,他們能耐我何?你小子的主意不錯,簽字果然消失,給我省下五百萬,回頭,我給你包個大紅包?!?p> 那人大喜:“謝謝老板?!?p> 葉小丹和白信文回公司。白信文在路上就給洪蕾打電話說明情況。
洪蕾不敢相信:“我馬上讓徐萱去公司法務部翻看備份的合同?!?p> 葉小丹和白信文趕到公司,尤鞏等在門口:“洪經(jīng)理讓你們直接去會議室,石副總經(jīng)理馬上就到。”
白信文點頭,直接進入會議室。葉小丹緊隨其后,看到洪蕾和法務部經(jīng)理垂頭喪氣地坐在那里,面前擺放著承包合同,合同的最后一頁和白信文手中的一樣,俱是沒有承包商的簽字。
石勇急匆匆地走進來,沒坐下就質(zhì)問:“怎么回事?我們公司的合同向來都是在對方簽字蓋章之后再蓋章。這份合同怎么只有我們公司的簽字蓋章,不見了對方的?”
白姓文垂著頭道:“我親眼看見呂文德在合同上簽了字?!?p> 石勇怒吼:“你親自看到他簽過字,為什么現(xiàn)在他的字跡不見了?當初公司費勁周折讓他簽下補充合同自費修路,現(xiàn)在怎么拿合同約束他?修路的費用,你來出嗎?”
白信文將頭又低下幾分。
石勇拍桌子:“這事情怎么回事?誰能給我一個合理的答復?”
洪雷起身給他倒茶端上:“石副總經(jīng)理,您消消氣。我剛才跟法務部的丁經(jīng)理溝通了,他也確信這份承包合同當初確實在雙方簽字蓋章之后,他們法務部才將備份的合同歸檔?,F(xiàn)在,呂文德的筆跡消失,只能說明一個原因?!?p> 石勇一驚,心里有了猜想:“你覺得是?”
“對方簽字用的筆肯定有怪,筆跡在若干天之后蒸發(fā)?!?p> “你們快回想一下,當初合同是怎么簽的?對方拿的什么筆?”
洪蕾看向白信文:“信文,我記得石副總經(jīng)理和我勸說呂文德同意簽訂補充合同后,鄭總經(jīng)理打電話讓我和石副總經(jīng)理去他的辦公室,是你全程盯著呂文德簽的合同?!?p> 白信文努力回想簽合同的細節(jié):“我當時正等著他簽字,工程部的經(jīng)理打電話,急著找一個文件,我就讓徐萱盯著呂文德簽完合同之后,將其中一份送到法務部備案?!?p> 石勇泄氣:“肯定是呂文德騙過徐萱在簽字筆上做了手腳,這個混蛋竟然跟我們玩這一出。眼下,這份補充合同沒有生效,公司需要多掏五百萬修路。鄭總經(jīng)理知道后肯定大為光火,我們?nèi)嫉贸怨下?,以后升職加薪不指望,飯碗能不能保得住還兩說,得趕快想辦法解決。”
洪蕾希冀地看著法務部經(jīng)理:“丁經(jīng)理,您有什么辦法?”
丁經(jīng)理苦笑:“事到如今,我能有什么辦法?”
洪蕾垂頭喪氣:“怪我,我應該再對合同進行審查,就不會出這樣的問題?!?p> “洪蕾,你別自責,這是對方有意在算計我們,我們掉入了他們的陷阱?!笔聶M法務部經(jīng)理一眼:“老丁,你作為法務部經(jīng)理,主管公司合同審查?,F(xiàn)在,合同上對方的簽字消失,造成合同無效,你們法務部脫不了干系,肯定也要被追責。”
丁經(jīng)理小心翼翼:”我知道,我們法務部肯定有失察之責,可是,合同不是我們跟對方簽訂的,第一個先問責的不是我們吧?”
石勇一拍桌子:“不要急于撇責任!你看走司法程序,公司是否有贏的把握?”
丁經(jīng)理的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贏的機率很小?!?p> 會議室里頓時一片烏云籠罩。
良久,石勇開口:“既然是這樣,就得有人承擔這個責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