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水一方
石翼看到后也暗自舒了一口氣,他白天見識過石墨對付熾族戰(zhàn)士的手段,打心里還真的不愿意招惹他。
雨格一聽也就答應(yīng)了,兩個人一起過去確實要安全一些,他讓兩人馬上行動,于是石翼扛起一條烤好的獸腿就陪著石墨一起消失在林子深處。等二人走遠雨格才想到,石翼扛那么大一條烤肉,這不明擺著要給熾族傳遞信號嗎,那么香的味道只要有鼻子的人都能聞到,可是二人已經(jīng)走遠了,雨格只得無奈作罷,但愿他們能想到這一點吧,在半路上把龍腿吃完或者扔掉。
此時時間已經(jīng)到了申正,也就是下午4點多,雖然天還沒黑,但是太陽已經(jīng)看不到了,被馮山擋住了。雨格也無心吃飯,就坐在一旁的樹樁上苦等石墨,一則是擔(dān)心他們兩人的安危,再則主要的還是擔(dān)心他們無法打聽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這一等,就等了足足兩個時辰,到戌時三刻打定更的時候才隱隱約約看到前方有兩個人趕來,走得近了發(fā)現(xiàn)正是石墨二人。
雨格急忙迎了上去,先是上下打量了二人一會兒,確定二人沒事,然后才開口說道:“怎么樣,有探聽到什么消息嗎?”
石墨淺淺一笑,淡然道:“當(dāng)然,不但探聽到重要的消息,我們還給你帶來了個小禮物?!?p> 雨格都等的急死了,哪還關(guān)心什么禮物不禮物的,急忙開口道:“快和我說說,都是什么消息?!?p> “熾族那些人經(jīng)過我們白天的一陣追殺,到現(xiàn)在還狼狽不堪,我們很輕松就找到了熾峰的帳篷,他比誰都怕死,就把帳篷搭在最外面,距離我們這邊最遠的地方。不過這樣反而給我們提供了便利,我們就躲在他的帳篷后面,一晚上也沒被人發(fā)現(xiàn)。如果他的帳篷搭在那些帳篷中間,我們可就沒辦法了,帳篷內(nèi)外都是空無一物,根本無處可藏。”
雨格心下著急,不過強忍住沒有打斷他。
石墨繼續(xù)說道:“報信的人顯然早就離開了,所以我們過去的時候也沒有聽到熾峰談?wù)撁魈斓挠媱?。我們就在那里趴著,因為野草很高也不害怕有人看到,一直等了差不多一個多時辰,才終于聽到動靜,大老遠的我就看到那個去報信的人回來了,因為我們潛伏的位置剛好就在他的正前方,當(dāng)時我都嚇壞了,深怕他發(fā)現(xiàn),急忙一點一點的向右邊挪,因為左邊有踩踏的痕跡,是一條路。”
雨格感覺自己要被這個家伙急死了,他緊了緊拳頭,不過仍然忍住了,沒有打斷。
“那家伙大老遠的就喊,熾峰統(tǒng)領(lǐng),我回來了?!?p> 熾峰聞言也是大喜,急忙走出帳篷,他走的還真是左邊,要是右邊我們就完了。就聽熾峰大喊道:“熾笡,你小子總算回來了,快和我說說,族長怎么說?明天是繼續(xù)增兵還是派人去和馮族講和?”
那個叫熾笡的人笑道:“熾峰統(tǒng)領(lǐng),你的愿望可能要實現(xiàn)了,族長根據(jù)我的描述重新評估了一下馮族的實力,然后說道‘果然是塊難啃的骨頭啊,看來我們想要收復(fù)失地的愿望要再次落空了,那就派個人過去和他們講和吧?!?p> 然后就聽熾月族老說:“到了現(xiàn)在,就算想講和恐怕也不容易啊,我們不出點血是不行嘍,鋒族不愧是天下排名第二的恐怖種族啊,隨便出來百十來號人,就可以把我們的兩千多名精英戰(zhàn)士打的落花流水。”
然后又聽熾炎族老說:“哼,我看鋒族這是虛張聲勢,如果真像上次熾峰報告的那樣,他們派了一千多人壓到邊境,怎么可能這次只有一百多人來襲擾我們?”
那個叫熾笡的人接著說:“統(tǒng)領(lǐng),我一聽就急了啊,萬一熾炎族老再讓我們?nèi)ズ婉T族打仗,我們下次可能就沒有那么好的運氣保住性命了,我急忙對熾炎族老說道,‘族老,您老人家有所不知,根據(jù)我們的探子三天前聽到的消息,他們之所以僅派出100多人進攻我們,其實只是一部分年輕人想要玩某種游戲,或者說是比賽?!?p> 因為當(dāng)時距離太遠,那名探子也沒聽太清楚,直到今天早上馮族打了過來,我們才發(fā)現(xiàn),他們的比賽竟然是割耳朵,看誰割的耳朵多,我們族內(nèi)好多人的耳朵被割了下來,我的耳朵也是這么沒的。不過有些馮族的人卻沒有殺我們,而是放我們走,但是所有膽敢反抗的,全部被他們給殺了。所以我們熾峰統(tǒng)領(lǐng)判斷,他們這次其實并不是真的要攻打我們,他們根本不在乎我們有多少人,完全是拿我們當(dāng)作比賽的籌碼,游戲中的道具而已?!?p> 熾炎族老當(dāng)場就拍案而起,大怒道:“真是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族長皺眉道:“熾炎,你冷靜點?!比缓笞彘L就朝我揮了揮手,“你先回去吧,明天我會派人支援你們,是打是和,明天到了邊界再說?!?p> “接下來我們又等了很長時間,發(fā)現(xiàn)確實打聽不出什么了,就準(zhǔn)備悄悄回來,可是石翼攔住了我,說是想給你帶回來一個小禮物?!笔诮K于說完,然后朝石翼抬了抬下巴。
石翼也嘿嘿笑道:“你看?!彼麖谋澈筇崃锍鲆粋€包裹著的獸皮,然后遞給雨格。
雨格打開,赫然是一顆人頭,借著火把仔細辨認(rèn),終于看清楚那是誰的一張臉,不由得大吃一驚,“這是熾峰的?”
兩人齊齊點頭應(yīng)是。
雨格雙手把人頭往地上一摔,氣急道:“哎呀,你們兩個胡鬧,怎么能把他給殺了!”
石翼奇怪道:“他是熾族的首領(lǐng)啊,殺了他不更好么?他們?nèi)糊垷o首,明天肯定會亂套。”
“你這個腦子呀,熾峰早就被我們嚇破了膽,他根本不敢和我們對抗。你有沒有想過,熾峰死了,會是誰來接替他的崗位?”
石翼滿不在乎的地說道:“管他是誰,來一個殺一個?!?p> 石墨卻是神情一呆,他已經(jīng)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問題是你殺得完嗎?人家可能有上萬人,就算全部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讓你挨個去砍,你一天又能砍幾顆腦袋?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明天熾族派過來一個強硬到敢和我們硬剛的家伙做首領(lǐng)那該怎么辦?我們還想像白天一樣僅憑百來號人就殺掉人家一千多人?那是做夢。而且人家人多,人家耗得起,就算二十個人換我們一個,人家都是賺的。這一點我們能比嗎?哪怕是死一個人,對我們來說都是慘重的損失,我們可沒有多余的力量補充進來?!?p> 石翼砰的一下跪到地上,帶著哭腔說道:“雨格你別說了,你處罰我吧,人是我殺的,我知道錯了,你想怎么罰都可以。”
石墨臉皮再次抽動,也一聲不吭地跟著跪了下去,等石翼說完后才開口道:“我也有錯?!?p> 雨格長嘆一聲,使勁拍了拍腦門,然后把兩人拉了起來,“好了,人都已經(jīng)殺了,再處罰你們還有什么用?現(xiàn)在要做的是趕緊想一想明天的事情該怎么應(yīng)對。你們兩個跟我來,我們?nèi)ヒ娮彘L?!?p> 鐵山在樹屋下面的一個火堆旁邊坐著,正和人說笑著什么,見三人過來,便拍了拍身下多出來的獸皮,示意雨格坐過來。雨格依言坐下,然后又讓石墨把今晚發(fā)生的事情重新和鐵山講了一遍。
鐵山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分別看了石墨和石翼一眼,只是呵斥了一句“兩個蠢貨”,便沒有再說什么。還有人和石翼一樣一開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雨格只好又主動解釋了一遍。
在座的都是石翼和石墨的長輩,待明白事情始末和可能產(chǎn)生的后果后都忍不住破口大罵,靠得近的甚至分別給了兩人一腳,把他們踢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但是兩人卻低著頭一聲也不敢吭。
罵也罵完了,打也打完了,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雨格,因為自從雨格來到這里,給大家?guī)硖囿@喜了,所以大家都對他產(chǎn)生了一種盲目的自信,覺得這孩子一定有好辦法。
鐵山也不由得看向雨格:“雨格,你說說看,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雨格搖頭苦笑,“我一時也想不出太好的辦法,所以才過來找您。我們和熾族之間,已經(jīng)沒什么好說的,除非是我們主動退讓,否則肯定是遲早得有一戰(zhàn),熾峰的死,并不能改變這一結(jié)果,只不過把這個結(jié)果提前揭曉了而已?!?p> “那你覺得明天是開戰(zhàn)的可能性大,還是講和的可能性大?”
雨格搖頭,“我對熾族的了解太少了,實在不好下結(jié)論。如果熾峰不死,有他向家族高層夸大咱們的實力,明天他們肯定會講和,現(xiàn)在就不好說。”
正說著話的功夫,大霧突然間彌漫開來,幾分鐘的時間而已,一矛之外的距離已經(jīng)是灰茫茫一片,看不見任何東西,即使是伸手所及處,都是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雨格見此情境突然間眼前一亮,一拍手掌道:“真是天助我也,我有主意啦!”
眾人聞言,自然大喜過望,紛紛詢問。
雨格拿手一指,“這朦朧大霧,就是我們最好的助力,明天定可以讓熾族不敢輕舉妄動?!庇旮衤砸唤忉?,只需如此如此。
為了增加成功率,雨格和鐵山合計,干脆讓大家爬起來連夜訓(xùn)練,練習(xí)站方隊。他把自己從地球上學(xué)到的那一套搬了過來,但是做了簡化,一晚上的時間也不可能出啥奇跡,他只是求關(guān)鍵時刻隊伍不亂就行。
對于這種有些機械化的動作,如果給它配上一套有節(jié)奏的音樂,定然可以起到催化劑的效果,讓訓(xùn)練效果大幅提升。雨格也不怕擾鄰,再次把戰(zhàn)鼓抬了出來,森林里頓時不得安寧,大量飛禽走獸落荒而逃。
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被打擾的可不止是野獸,還有對面的一千多名熾族戰(zhàn)士,累了一整天,他們才剛睡著,突然間又聽到鼓聲,頓時一個個激靈靈坐了起來。有些人實在是被馮族打怕了,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逃跑,剎那間營中便大亂起來。
很多人來不及收拾任何東西,光著屁股就跑了出來,本來森林的夜晚就顯得黑暗,再加上有大霧彌漫,更加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了,這就給熾族的戰(zhàn)士帶來很大麻煩,好多人剛跑出沒幾步,便迎面撞上了其他同伴,兩個人來了次狠狠的親密接觸,直撞得口鼻流血,可是他們卻顧不得這個,再次爬起來四下逃跑,然而還沒跑出幾步,又是“砰”的一聲,和另外一個人撞了個結(jié)實。
經(jīng)過短暫的幾分鐘混亂,熾族士兵才終于找準(zhǔn)逃跑的方向,大家一起發(fā)足狂跑了足有1000矛,鼓聲終于弱不可聞了,才一起停了下來。這時有些機靈的士兵便自發(fā)尋找自己的上司,小兵尋找班長,班長尋找排長,排長尋找連長(咱也不知道熾族的等級制度,姑且就這么排吧),找來找去,大家發(fā)現(xiàn),唯獨不見大統(tǒng)領(lǐng)熾峰。這下眾人面面相覷,光顧了自己跑了,把老大給弄丟了,這怎么可以?就算他們能逃得性命,回去后也會受到族規(guī)的嚴(yán)厲處罰。
怎么辦?再回去找吧。
于是幾百人又結(jié)伴往回走,一個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不敢發(fā)出任何聲息,邊走還邊聽著前方的動靜。稍微聽到前方有什么聲響,便一起停下,由排在最前頭的小隊長輕聲喊話:“是熾峰統(tǒng)領(lǐng)嗎?”等候片刻,見沒回應(yīng),再接著往前走。
越往回走鼓聲越清晰,眾人提起的心也跳動的越厲害,好在鼓聲傳來的位置距離這里仍然遙遠,他們還不至于畏縮不前。就這么提心吊膽的又走回到宿營地,竟然都沒有發(fā)現(xiàn)熾峰統(tǒng)領(lǐng),而此刻他們也已經(jīng)確定,馮族并沒有真的攻來,只是不清楚他們?yōu)槭裁创蟀胍沟牟凰X,反而發(fā)起瘋來響什么鼓。
終于有人想到去熾峰的帳篷去尋找,然后一聲驚叫傳來,嚇得那人又奪路往外跑,“里面有個…有個…無頭死尸?!?p> 幾個膽大的再次進去確認(rèn),最終確認(rèn),是熾峰的尸體,只是腦袋怎么也找不到??謶值那榫w再次在空氣中漫延,大家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幾個小隊長聚在一起商議,這事得向族中稟報啊,如果拖到明天再匯報的話肯定就晚了,得連夜出發(fā)才行。晚上出發(fā)危險系數(shù)無疑會增大許多倍,畢竟這里距離族中還有兩個多時辰的路程,所以要增派人手。
眾人聞言紛紛毛遂自薦,搶著要回族中報信,大家在這里實在擔(dān)驚受怕,寧愿面對路上的未知危險也不想面對馮族帶給他們的恐懼。
可惜此刻沒有馮族獵人監(jiān)視,如果他們知道熾族士兵對自己恐懼成這樣,也就壓根不會擔(dān)心未來的戰(zhàn)爭了。面對這樣的兵,即使真的以一敵萬,他們也有信心殺個七進七出。雨格大晚上擂鼓的初衷也確實是想嚇一嚇熾族的士兵,但是他絕對想不到會起到這么大的效果。
熾峰的死給熾族的震撼是無與倫比的,他們內(nèi)部的聲音越來越兩極分化,以熾炎為代表的主戰(zhàn)派認(rèn)為堅決不能再隱忍下去了,不然對方的氣焰會越來越盛,如果不加以打壓,以后在這片森林就沒有熾族的立錐之地了;主和派則認(rèn)為敵我雙方的力量懸殊,已成不爭的事實,面對天下第二強族,在共工巨人不出世的年代,還有誰是鋒族的對手?我們一個小小的熾族就敢和鋒族爭雄,無異于以卵擊石。
第二強族是什么意思呢?這是很多年前畫師塔給整個盤古大陸上的人形智慧物種做的一個綜合素質(zhì)排名,第一名是共工巨人,第二名就是鋒族。為什么說是綜合素質(zhì)排名而不是戰(zhàn)力排名呢?因為這個世上還有畫師的存在,畫師的戰(zhàn)力是很難去按人種進行排名的。排名前二的兩個家族都是不修習(xí)畫術(shù)的,可是即使是這樣,也沒有任何一個高級畫師敢說他們能打得過鋒族高手。
排名的事先放一邊,那么究竟是誰給了熾炎那么大的勇氣來和馮族對抗呢?還真和外來的畫師有關(guān),前段時間,從遙遠的南炎堡來了一群畫師,他們來的時候有136人,因為路途遙遠,路上危險不斷,等來到熾族的時候,已經(jīng)只剩下13人,可謂損失慘重,當(dāng)然這種事他們不可能和熾族明說,因為他們過來熾族,是帶有重要任務(wù)的。
南炎堡的炎族和這里的熾族,在二百年前其實是同一個宗族,他們共尊火靈為神,只不過后來因為一些原因分開了。炎族發(fā)展的越來越好,最終建立了南炎堡,相當(dāng)于一個國家,而熾族則仍然過著游牧打獵的生活。
炎族和熾族之間一直有著某種外人所不知道的聯(lián)系,雖然相隔萬里,卻可以相互傳遞消息,也就是前文中我們提到過的“靈焰刺神”,不過這句話卻是鐵進聽錯了,它實際應(yīng)該叫“靈焰刺身”,也就是一種符文紋身,類似的紋身以后我們會經(jīng)常提到。有一次當(dāng)熾族提起馮族遷移到他們這里來,并霸占了一大片森林作為狩獵場的時候,炎族立刻就打起了馮族的主意。因為他們懷疑這所謂的馮族,應(yīng)該就是傳說中的天下第二強族鋒族,據(jù)說鋒族之所以那么厲害,和他們的血液有很大關(guān)系,為了保持血統(tǒng)的純正性,他們從不和外族人通婚,而外人也極少有人知道鋒族的老巢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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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靜安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出自《詩經(jīng)·國風(fēng)·秦風(fēng)·蒹葭》。我所思念的人啊,他就在水的另一方。 這里形容雨格心系敵營,一刻也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