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二年四月,谷雨過后,降水明顯增多,關(guān)中的氣溫也漸漸暖和了起來。
自從漢軍主力離開關(guān)中后,攻略廢丘城的任務(wù)就落在了韓信身上,自去年冬天接手廢丘外圍陣地到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在這里待了好幾個月了。
“將軍,這章邯自打被漢軍擊敗后,退入廢丘城也有大半年了,這城中似乎仍不見缺糧的情況?!标悜c剛剛帶人從前線偵查回來。
“章邯早已將城中百姓都趕走,僅靠守軍吃喝消耗,城里的糧倉怕是再支撐個一年半載都沒有問題?!表n信正十分專注地查看著廢丘周邊的地形圖。
“難道我們要一直守在這里,等到章邯斷糧后才進攻嗎?”田英不想留在關(guān)中,近來她時常心神不寧做噩夢,總覺得齊國好像出事了。自己想過派人打聽,可關(guān)中與齊國相隔千里,又被楚國領(lǐng)土阻隔,消息難以迅速獲知。
“如今漢軍已經(jīng)聯(lián)合諸侯各軍向楚國開戰(zhàn),除非戰(zhàn)事有利,否則我們一時半會兒都難以班師回齊了……”韓信一邊看圖一邊回答著田英。
“那我們現(xiàn)在就帶兵出關(guān),跟著聯(lián)軍一起往東進攻,打回齊國去!”田英走到韓信身邊拉著他的胳膊說道。
“我們走了,那章邯怎么辦?這頭老虎好不容易被打成一只困獸,如果讓他跑了出來,日后必將成為大患!”
“我不管!我就是要走!”
陳慶看到這兩口子又要吵起來了,識相地悄悄退出了大帳。
韓信為了勸說田英,讓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拿下廢丘,他帶著田英騎馬來到廢丘東南六里外的灃河邊。
“你帶我來這里干嘛?”田英望著眼前靜靜的灃河,看不出這里與攻打廢丘能有什么聯(lián)系。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合作完成的戰(zhàn)役嗎?”
田英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眼睛睜得大大地看向韓信,“你想用水攻?”
“我看過周邊地形,廢丘正處于渭灃兩河交匯三角洲平原,地勢不高。此河距離廢丘城不算遠,近來降雨變多,河水流量增大了不少,正是利于水攻的時候?!?p> “哼!這次我可不陪你挖渠了?!碧镉⒁娮C過韓信水攻的厲害,心里已經(jīng)相信他一定可以成功,但是嘴上不想服軟。
很快,在漢丞相蕭何的幫助下,大量民夫被調(diào)來挖導(dǎo)流渠,不到半個月,就將溝渠挖到了廢丘城外。
章邯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異常,但由于兵力有限,嘗試派兵出城攻擊了幾次,都被城外嚴陣以待的漢軍、齊軍打退。
隨著溝渠完工的消息傳回灃河畔,韓信立即下令將導(dǎo)流渠與灃河相接的最后一段土層掘開,灃河水開始緩緩流入渠內(nèi),涌向廢丘……
由于廢丘城外圍皆已被漢齊兩軍陣地、營寨圍死,城內(nèi)守軍只能眼睜睜看著水流灌入城內(nèi),卻沒法阻止或逃離。
經(jīng)過一周時間的漫灌,廢丘城已經(jīng)完全被泡在了水里,章邯軍士兵都住到了屋頂或城樓上,而糧食大都被水淹沒,剩下的也沒條件生火煮熟了。
城樓上空間有限,待不了太多人,而屋頂雖然可以避難,但讓人長時間在上面居住是一種十分煎熬的事情。
又過一周,多處城墻被水泡塌,士兵們身上的干糧也早已吃完,絕望彌漫在整座殘破的廢丘城內(nèi)。
終于,一些受不了的士兵開始從城墻缺口處向外趟水逃生。
城樓上的士兵見到這些人一直趟到漢齊兩軍陣地都未被攻擊,而是就地就被對方拉上岸接收了。廢丘守軍的心理防線徹底瓦解,紛紛走下城樓,涉水往外逃生。
眼見士兵們都已逃散,章邯心知在這樣一個大勢已去的局面下,自己強行靠殺人來喝止這些人是不現(xiàn)實的,因為自己已經(jīng)沒有可以讓大家相信繼續(xù)守下去會有希望的籌碼了。
一代名將章邯,此時已是滿面憔悴,他站在城頭上望著咸陽的方向拜了三拜,隨后揮劍自刎而死……
廢丘城的勝利,意味著整個關(guān)中已經(jīng)被完全平定,漢軍可以將兵力都投入到關(guān)東與楚軍對抗,而韓信等人也終于可以啟程回齊了。
然而事與愿違,上天似乎想要給韓信更多的考驗。
正當(dāng)韓信、田英整頓兵馬、籌備糧草,為率軍前往關(guān)東做準(zhǔn)備時。
漢丞相蕭何急匆匆來到韓信營地,告之漢王已回櫟陽,并邀請韓信前往,有重要事宜相商。
漢王劉邦作為此時天下反楚聯(lián)軍盟主,既然有事邀請,韓信自然沒有理由拒絕,何況后續(xù)糧草還需麻煩蕭何。
當(dāng)韓信來到櫟陽行宮時,遠遠便感覺到了現(xiàn)場肅穆沉重的氛圍,這讓他隱約感覺不妙。
“即墨侯韓信到!”殿外宦官高聲報號。
“宣!”
“韓信拜見漢王!”
“不必多禮,”劉邦擺了擺手,微笑道:“韓信,寡人要祝賀你擊敗了章邯,為我大漢,也為這天下除了一大患。說吧,你想要什么賞賜?”
“章邯過去是我們反秦義軍的死敵,消滅他,是韓信應(yīng)盡的義務(wù),在下不需要任何賞賜。”
“不,韓將軍立此大功,寡人一定要賞!”
“那就請漢王給我軍提供一些糧草軍械,我們好打回齊國去?!?p> “沒有問題,寡人不光要給你們提供糧草軍械,還要派漢軍跟你們一塊兒打過去。”
“多謝漢王。”韓信躬身拱手作禮,突然心念一轉(zhuǎn),向劉邦問道,“恕在下冒昧,漢軍此刻不是應(yīng)該正在關(guān)東與楚軍作戰(zhàn)嗎?漢王為何有空回櫟陽?”
“唉——!”劉邦仰天長嘆一聲,“寡人敗了,敗給了項羽那廝……”
“那齊國……”聽到劉邦敗了,韓信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放心,齊國還在,并且那邊現(xiàn)在被項羽鬧得是全民皆兵,大部分楚軍都已陷在了齊國戰(zhàn)場,只是齊王他……”劉邦話音停了一下,瞟了一下臺下的韓信,“齊王被項羽擊敗后,在轉(zhuǎn)移途中,不慎為流民武裝所害……”
韓信只感覺自己腦袋嗡的一下陷入一片空白,身體忍不住搖晃了幾下,勉力站住。
片刻過后,韓信抱拳沉聲說道:“漢王,韓信懇求立刻出兵關(guān)東,為齊王復(fù)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