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伯投敵的消息很快傳遍楚軍大營,軍心士氣一下低落至谷底,而且如果再突圍不出,楚軍很快就會面臨斷糧的危局。
項羽重新收拾心情,很快作出分兵的規(guī)劃,他打算挑出八百精銳騎兵,明天由他親自率領突圍南下,趕往江東會稽郡與項聲會合,以圖東山再起。
而即便突圍不成,力戰(zhàn)而亡,也算死得轟轟烈烈!
垓下戰(zhàn)場則由鐘離眜統(tǒng)攬全局,與項羽其他親兵將領共同統(tǒng)率剩余近九萬楚軍。
項羽心想若漢軍大舉追擊自己,這些楚軍應該也能趁勢突圍而出。即使一部分楚軍被迫投降,等到自己將來東山再起時,這些身在漢營心在楚的將士們一定也會重新回到自己麾下。
一切布置完畢,待將領們都散去后,項羽坐在帳內又開始發(fā)愁——他致愛的美人名為虞姬,此刻跟隨自己就在營中,還有心愛的坐騎烏騅馬,這一人一馬,是他最難割舍的。明日若帶著虞姬一起突圍,肯定是個累贅,可若留虞姬在楚營,又擔心她被俘后遭遇羞辱。
為此項羽始終猶豫不決,心煩意悶之際,他吩咐左右取來酒肴,又喚來虞姬與自己對飲數觥。無奈平日里與美人對飲是何等愜意,今日卻是越飲越愁。
項羽飲酒間滿腔怨憤,心緒如潮,想起自己起兵八年,身經大小七十余戰(zhàn),未曾一次敗北,所擋者必破,所擊者必服,東征西討,所向無敵,遂至稱霸天下。誰知到了今日,身困重圍,連自己最愛的人都保護不了,真是虎落平陽、英雄氣短……
項羽心中對虞姬還有許多言語想說,此情此景卻難以開口。又幾杯酒下肚,酒入愁腸,他借著意興吟詩道:“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一寸芳心如小鹿亂撞,她聽出了項羽詩中之意,亦吟詩道:“漢兵已掠地,四方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項羽聞聽虞姬之詩,聲情凄咽,頓時虎目流下兩行眼淚。
虞姬則早已低頭悲啼,淚痕滿袖。左右親兵見此情形,盡皆痛哭失聲,氣氛悲壯。
過了片刻,虞姬對項羽說道:“大王自己保重,賤妾不能相隨,早尋一死,免被漢兵凌辱!”說罷拔起佩劍自刎,頓時血濺珠喉,香消玉殞。
項羽懷抱虞姬痛哭一場,酒氣漸去,便收拾心情,開始調兵遣將,一番安排后,又叮囑鐘離眜,若實在抵敵不住,可投降韓信。
部署完畢,項羽披掛甲胄跨上烏騅馬,身后八百精騎相隨,開始向南突圍。
這支由項羽親自領銜的楚軍騎兵,在項羽的氣勢感染下,個個如嗜血的猛獸,任敵軍箭矢肆虐,他們只顧不斷揮舞手中的長矛、利刃,擋者無不命喪當場。
韓信遠遠目送著項羽突圍而去,卻下令不必追擊,因為他的目標是在這里圍殲楚軍主力,他心知沒有了這些軍隊,光靠一個項羽是沒法扭轉乾坤的,況且此時垓下戰(zhàn)場外圍還分布著三十萬漢軍。
項羽成功脫出韓信的前線大軍陣地后,一路朝著蒲將軍柴武那個方向突破而去,那邊楚人很多,并未對他全力阻擊。
等項羽突破到外圍時,身邊仍有三百余騎跟隨。
然而接下來項羽要面對的,是絕不會心慈手軟的灌嬰騎兵軍團,這支軍隊組建之初,是以秦朝騎兵為核心的,可以說個個都對項羽是恨之入骨。
“眾人隨我沖殺過去!”項羽縱馬大吼一聲,一騎當先殺入到漢軍騎兵隊中,只見他手中霸王戟上下飛舞,擋者瞬間被擊飛倒斃,一團團血霧在漢軍中炸開,漢騎兵陣線竟生生被項羽一人一騎撕開,而緊隨他身后的是同樣豁出性命沖殺的楚軍鐵騎。
就在項羽即將擺脫灌嬰騎兵陣線之際,從楚軍側翼又撲來一支齊軍騎兵,為首者身著全副甲胄、鐵面遮臉不辯身份,身后一襲紅袍隨風飄揚,分外耀眼……
“大王!王后她親自帶人去追擊項羽了!”幾名后軍侍衛(wèi)急奔而來。
“什么???”正在關注垓下主戰(zhàn)場戰(zhàn)況的韓信聞訊大驚,“我不是讓你們寸步不離的看著她嗎?”
“王后趁……趁我等不備,命親隨突然發(fā)難,將我等捆縛在木樁上?!笔绦l(wèi)一臉緊張。
“唉!”韓信長嘆一聲,又急切問道,“那她走了多久了?!”
“等到巡哨發(fā)現異常將我等解救時,已經過去快半個時辰……”侍衛(wèi)們低頭。
韓信立刻將陳豨、蔡寅、盧卿等將招來,讓他們督促好各部隊按照原定的進攻部署行事,自己則親率騎兵衛(wèi)隊往灌嬰負責的外圍陣地飛馳而去。
等韓信等人趕到時,這邊的戰(zhàn)斗已經結束,由于楚軍主力還被圍在垓下戰(zhàn)場,灌嬰麾下的騎兵們大多還是繼續(xù)守在外圍警戒。
灌嬰急匆匆騎馬趕到韓信身邊,“齊王,田王后她……”
“她怎么了???”韓信急問。
“唉,您還是隨我到營中來看看吧……”
于是韓信等人跟著灌嬰來到了騎兵指揮營地。
大帳內,幾名醫(yī)師剛剛處理完田英的傷勢,地上到處都是被血染紅的止血布。
韓信快步走到田英身邊,看到她緊閉雙目,臉色煞白,上身已經被裹上重重布條,韓信聲音顫抖地連連呼喚著田英的名字,但對方始終沒有任何反應,顯然是陷入到了重傷后的昏迷狀態(tài)中……
“項羽今日仿佛發(fā)了瘋一般,驍勇異常,他在連續(xù)擊殺我百余騎后,即將率眾突圍之際,田王后率騎兵趕到,隨后便親自上前與項羽廝殺,兩人交手幾個回合后,田王后不慎被項羽刺落墜馬,我等奮力拼殺才將她從項羽馬前搶回……末將有罪,沒能攔住項羽……”灌嬰一臉自責跪在一旁抱拳道。
“諸位先生,王后傷勢究竟如何?”韓信并未理睬灌嬰,轉身向幾名醫(yī)師詢問。
幾名醫(yī)師面面相覷,欲言又止,最后為首醫(yī)師拱手道:“王后被重戟破甲后貫穿了身軀,已傷肺腑,恐怕是撐不過今晚了……”
韓信聞言,頓時只覺頭腦一陣眩暈空白,身子險些站不穩(wěn),咬牙挺住后,向隨行侍衛(wèi)官趙虎傳令:“速速派人向各軍征調醫(yī)術高超的醫(yī)師,快!”
“是!”趙虎知道救人如救火,立刻轉身出營向麾下侍衛(wèi)們吩咐后,各自朝聯軍各營區(qū)趕去。
得知齊王后是在作戰(zhàn)時負傷,各軍將領在感佩之余,紛紛派出自己最好的隨行醫(yī)師趕來探視,然而這些醫(yī)師們最后也都是無奈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正當韓信快要絕望之際,帳外侍衛(wèi)稟告:“漢王夫人前來問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