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學期,沅鴻也不再是一個人住。沅鴻的表弟,也姓沅,叫沅康,他姨媽的兒子,考高中成績不理想,來沅鴻學校復讀,與他一塊住。沅鴻把他放在游美麗老師班,游老師教語文當班主任。
或許是因為是縣城的,或許是因為人已偏大顯成熟,有城里人的傲氣,有城里部分紈绔子弟的陋習。
沅鴻現(xiàn)在房子兩間,外間辦公。里間臥室,擺兩張床。
沅康在食堂吃飯,沅鴻做不到準點開餐。偶爾做一次,提前告訴他別訂飯。
剛入校,沅鴻對沅康說:“一年,目標,一中?!便淇颠@個時候還是很有理想的,很有精神的說:“哥,放心,我會努力的?!?p> 沅鴻不懷疑他的理想。沅康小時喪父,上有兩姐,下有妹妹。沅康父親在時,有一份工資,一家勉強維持生計。父親去后,有一筆撫恤費,經(jīng)不起折騰也很快就完了。這期間大姐因為吸毒,與那些人員搞到一塊,后面不明不白橫尸街頭。二姐與母親在縣城開個小飯店,好景不長,入不敷出,半年光景就關停了。這樣一來,剩余的錢已經(jīng)沒有了,二姐打工維持一家生計。沅康母親一直苦苦支撐,沒有改嫁。
為了讓沅康能有個好點的出身,決定到沅鴻處復讀?;貭t深造,首先材質要不出問題,只是技術問題,那才有意義。但沅鴻哪敢跟姨媽這么說。當然也更希望沅康真的能痛改前非,加力向前。這樣,沅鴻才覺得自己對得起死去的姨父,對得起姨母。
沅鴻是個感恩的人。從小父親就以“受人滴水之恩,必當涌泉相報”教育沅鴻,沅鴻一直秉著這個信條做人。所以一路有人支持。在讀高中時,每逢周末,姨父經(jīng)常對姨母交代:“今天沅鴻要過來的,去砍點肉,買點水果。”其實一家六口開支入不敷出,但省吃簡用的姨母硬是把日子過下去了。沅鴻也每每聽到姨父教訓孩子的聲音:“你們誰象你哥一樣爭氣?”
想到這些,沅鴻就內(nèi)心澎湃,眼淚不能自已。雖然沒有文化,沉默寡言,但老實善良,對沅鴻有一種天然的喜愛。
后來沅鴻讀大學了,每次去氐星和回茼蒿都會先到姨母處。姨母也以親兒子一樣對待沅鴻。
現(xiàn)在帶沅康,沅鴻責無旁貸。
最初的一段時間,人生地不熟,表現(xiàn)還很乖。沅鴻也很欣慰,以為沅康究竟長大了,會想事了。
漸漸的,下午飯后的時間,沅康就少到四樓來,晚上問他。他說,去附近同學家里了。起初,沅鴻也沒太在意。好景不長,游老師找沅鴻說:“近段,你家沅康,經(jīng)常跟附近幾個同學打桌球,成績每況愈下?!?p> 沅鴻趕緊說:“對不起,為游老師添麻煩了,晚上回來我教育他?!?p> 沅康晚上回來,沅鴻一臉嚴肅的問:“你近段時間外出做了些什么?”沅康見哥臉色,知道壞事了,硬著頭皮輕聲說:“我沒做什么呢?”沅鴻聽后,覺得沅康不老實,心里有火,對沅康臉色就更不好了,沉著臉不滿的說:“你到這來目標是什么?如果連目標都忘了,那到這里來干什么。有些事到上面做更容易?!?p> 沅康一聽,心里很不痛快,當場就說:“這個我知道,關你什么事?!便澍櫬牭竭@句話,氣得七竅生煙,說:“你要是不在這,就不關我事,如果不看在姨媽份上,憑你這個樣,我會要?”
沅康一聽,立即氣沖沖的出去了,9點半了,沅鴻以為上廁所去了,也沒在意。誰知到了十點還沒回來睡,沅鴻這才慌起來。趕緊下去找,找遍了廁所、學校,哪里還有他的影子?沅鴻急得不行。但也無可如何。
回到四樓,門也沒關,亮著燈。自己坐著等他。中間下去找過兩次,也沒見人影。沅鴻只好內(nèi)心自責著一夜沒睡。第二天,沅鴻去沅康班里看,在那坐著。這才放下心來。但從這后,又不敢管得太嚴了。
帶人讀書,真的比較麻煩。沅鴻的麻煩在于,這件事跟姨媽講還是不講。如果不講,肯定是不負責任;可講,雖然是負責任,但有意義嗎?自己沒有管好,姨媽鞭長莫及。而講了,沅康更加恨他,以后更不好管。
沅康本就是因為內(nèi)心向好,但做不到的人。經(jīng)不起誘惑,克制不了沖動,所以打桌球,說幾句還跑了。那晚在附近同學家睡的。
這次后好了一段時間,沅鴻以為應該沒事了。可是沅鴻卻再次失望。
其實,但凡差生,必定是有原因的。雖然有浪子回頭金不換之說,但也不是所有的浪子,應該是品質還在的。如果品質本就不好,還當了浪子,那這個怎么回頭,回頭也不過是普通人。沅康顯然是浪子,但他還不肯回頭呢。
在接近期末的一個星期,游老師又來找沅鴻。沅鴻這段時間以為沒有打桌球了,應該是交流別的情況吧。
還真是別的情況,不是打桌球。游老師很氣憤的說:“沅鴻是個品質很好的人,原以為沅康也差不到哪里去。誰知道是十萬八千里的距離。這段時間沒有打桌球了,你猜是改正了還是做別的了?”
沅鴻知道游老師來肯定是沅康出問題了。但下午回來了,應該是其它問題,所以試探著猜:“上課不專心?打架了?談戀愛了?”沅鴻連著猜,游老師一直搖頭。
游老師說:“你想都想不到!打牌?!?p> 沅鴻有點不相信,道:“打牌要地方要錢要時間,似乎這三者都不具備?。俊?p> 游老師見沅鴻滿臉不信之色,嘆了一聲氣說:“起初,我也不相信,你說的確實??赡氵@個老表,人家不是一般的人。你說時間,晚上11點開始,你信嗎?”
“打死我都難相信,他跟我睡呢。每晚都一起睡下,早晨偶爾比我先醒來而已。這個是真的嗎?”沅康一臉不可置信。為了打牌,居然這么處心積慮。沅鴻心很痛,覺得對不起姨媽,沒管好,對不起游老師,為人家添麻煩了。
游老師說道:“我知道你無法相信,但這是事實。還有更氣的,你知道在哪里打的牌嗎?”見沅鴻搖頭,直接說:“在鎮(zhèn)政府三樓會議室。”
這又是一個讓沅鴻驚訝的回答,趕忙說:“他們沒鎖門?”
“哪里是沒鎖門,人家門鎖的好好的。”游老師聲調(diào)有點怪。
“那從哪里進去的?”沅鴻這個時候也沒有了智慧,盡問一些智商低的問題,因為他無法相信,從窗戶那邊進去沒有可能的???
事實常常出乎意料。最不可能的往往就是真相。游老師說:“他們從一樓循著窗戶爬到三樓會議室窗戶外,再打開窗戶進去。打到早晨三點左右再出來,已經(jīng)有十次左右了?!?p> 打了這么久沅鴻居然毫無發(fā)現(xiàn),自己也臉上無光。只是他們爬三樓也不怕危險,沅鴻真的無語,后怕,心還在那緊繃著。幸好最后鎮(zhèn)政府干部起來上廁所發(fā)現(xiàn)了,否則保不定哪次出事。
沅鴻對游老師誠懇的道歉:“為您添麻煩了。我也沒管到位。您想怎么處理,直接說,我配合?!?p> 見沅鴻誠懇,游老師原本的怒氣也漸漸平息。對沅鴻說:“你也知道,這個事,其余幾個都回去了。是不是暫時到你這里反省?”
沅鴻愧疚的說:“游老師怎么說我就怎么配合!”
游老師最后走了,沅康隨后上來了。
沅鴻確實很氣憤,哀其不幸,太早喪父,母親撫養(yǎng)大;但更多的是怒其不爭,父親早逝,應該更加自立,哪知卻更加混賬。
沅鴻確實沒有好臉色,板著臉說:“你自己說,你到底想怎么樣?”沅康見沅鴻這么說,立即針對的說:“我走就是,莫讀了,別這么橫著我。”說完,轉身就走。沅鴻立即去抓,他一甩,回頭恨恨的說:“放心,今天我堂堂正正搭車回去,你不要擋我。我到你這待不住的。”
沅鴻見他這么說,又想到姨父姨母,心里沒來由的柔軟了一下??粗f:“唉,還有搭車的錢嗎?”
“有呢,請放心?!便淇颠€是恨恨的回答。
沅鴻只好送他去搭車,見上了車才回來,還是擔心他到了城里不回家。自己又沒有時間,只好作罷。
在忐忑中過了兩天,姨媽帶著沅康來到四樓。沅鴻趕忙招呼:“姨媽,您來了,這邊坐!”
“還不快過來道歉!”姨媽對著沅康說。
沅康低著頭,但臉色出賣了他的內(nèi)心,很糾結很不愿意,但迫于母親的威嚴,只得說:“哥,對不起!”
沅鴻因為姨媽親自來,早就有點自愧。沅康沒做好自己有錯一樣。所以也說:“疏于管理,對不起姨媽了!”
“快別這么說,沅康不懂事,為你添麻煩了?!币虌寣ψ约旱暮⒆铀龅倪€是羞愧的。
沅鴻把沅康帶到游老師那,說了些對不起,要沅康自己寫了認識書,然后讀書去了。
姨媽在那也沒呆多久,見沅鴻事確實多,也就走了。
沅鴻自己感嘆,幸好只有半年了,否則真的比較麻煩。帶人讀書,很難呢。還不知道明年能否順利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