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李玄機打開盒子,挑挑揀揀,先拿出一支裝飾著白鶴的銀簪子,然后拿出一個牛角梳。
“這簪子不顯眼,但也沒姑娘氣。”
說著她讓裴淵轉(zhuǎn)過身,輕輕取下束起馬尾的布帶。
那根本就是隨便從什么地方找來的布條。
“姑娘家哪有這樣的?!?p> 李玄機拿著牛角梳子,將裴淵的頭發(fā)梳開,然后分成一股一股,開始編發(fā)。
她挑的也并不是多么華麗復雜的發(fā)髻樣式,只是額角留下幾縷長發(fā),腦后團起發(fā)髻,以銀簪固定。
這樣一來,裴淵精干利落的氣息被沖淡不少,頓時顯得婉約起來。
看著轉(zhuǎn)回來的裴淵,李玄機滿意地點頭。
然后她收起牛角梳,又從盒子中取出胭脂。
“這是染紅唇用的?!?p> 李玄機將裝胭脂的盒子托在手中,用小指輕輕抹一點,然后點在裴淵嘴唇上。
裴淵看著胭脂的顏色,開口想要說什么,卻被李玄機按了回去:“別動。”
李玄機手指輕柔地在裴淵嘴唇上抹過,將鮮紅顏色暈染開,變得淺淡,也更均勻自然。
最后,她點頭:“抿一下。”
然而裴淵一臉茫然,甚至直接開口問出來:“什么?”
李玄機一臉無奈,對裴淵做了個抿嘴的動作。
“就這樣?!?p> 裴淵這才恍然大悟,連忙照做。
到這一步,總算是打扮好了,李玄機一邊收起東西,一邊仔細看著裴淵。
但片刻之后,她還是忍不住搖頭:“總覺得還不夠?!?p> 不過還不是下結(jié)論的時候。
李玄機轉(zhuǎn)身,對背對著兩人的趙游開口:“轉(zhuǎn)過來看看?!?p> 趙游一臉笑意,剛才李玄機兩人的對話他都聽在耳中,卻根本不覺得裴淵能變得“姑娘氣”。
他十分好奇,李玄機能做到什么程度。
然后一回頭看到裴淵,趙游愣住了。
“你原來這么好看的嗎?”
聽到這句話,裴淵忍不住得意地笑了:“那當然……”
但話剛出口,李玄機就在一邊冷冷開口:“笑得太囂張了!”
裴淵只能拼命收斂,笑容頓時扭曲起來。
趙游卻完全沒有笑,他一臉贊嘆地看看裴淵,又看看李玄機:“厲害!”
反正在他看來,裴淵雖然沒多大變化,卻真的多了一種明明白白的美艷,簡直就像是法術(shù)一樣神奇。
李玄機皺著眉,始終是一副不滿意的樣子,但最終也只是點頭。
“我也做不了更多。”
她還是擔心裴淵會被認出來。
不過裴淵卻不在意。
“足夠了?!?p> “上陣的人,沒人抹胭脂。”
說著她搔首弄姿,對李玄機故意擺出一副低聲下氣的樣子:“公主殿下,你怎么好像也沒抹胭脂?。俊?p> 李玄機一臉無奈地搖頭:“外人面前,不要開口,不然你肯定會被看穿。”
裴淵一臉無奈地點頭。
趙游看著這一幕,滿臉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
不過此時,白鶴已經(jīng)到三鎮(zhèn)邊界。
前面是天雄軍的地盤,后面就是澤路鎮(zhèn),空氣中隱隱有血煞氣的味道。
白鶴不再繼續(xù)向前,而是開始盤旋下落。
很快,它就落在地上,然后化為一股清風,消失不見。
趙游三人站在地上,看看左右。
“這地方……”
這里是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戰(zhàn)亂的戰(zhàn)場,三人腳下就是干涸的鮮血。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里隨時可能出現(xiàn)澤路鎮(zhèn)或者天雄軍的散兵游勇。
趙游倒是不怕他們,但這是浪費時間。
他當然知道白鶴繼續(xù)向前,就是對河朔三鎮(zhèn)的挑釁,只是沒了這個趙歸真的神奇道術(shù),他們趕路就太慢了。
不過其實,皇帝早有安排。
李玄機毫不猶豫地朝著東邊走去。
“很快會有天雄軍的人來接我們。”
趙游有點詫異,但馬上就平靜下來。
皇帝對這次出使極為看重,準備萬全,根本不奇怪。
他和裴淵跟上李玄機,不過走在路上,趙游還是忍不住提醒裴淵一句。
“武人對血煞氣最為敏感……”
裴淵身上的血煞氣是藏不住的。
裴淵倒也不在意。
“誰說侍女不能修煉?”
趙游忍不住笑著點頭。
說起來,曾經(jīng)澤路鎮(zhèn)最強的劍客紅線,當年就是節(jié)度使府中的一個侍女。
裴淵知道該怎么隱藏就好,趙游之前一直覺得,她領(lǐng)兵慣了,總是要站在所有人目光中央,早忘記怎么閃躲。
三人沒走多久,趙游就和裴淵一起突然抬頭停下腳步。
李玄機忍不住茫然:“怎么?”
趙游和裴淵對視一眼,然后開口:“有一支軍隊過來了?!?p> 他對血煞氣極為敏感,那里有血煞氣接近,不會有錯。
裴淵開口補充一句:“騎軍?!?p> 與趙游相比,裴淵其實反而對血煞氣沒有那么敏感。
她是以兵家秘術(shù),看到征塵狼煙。
不但能看出大概人數(shù),還能看出是騎軍還是普通步卒。
李玄機沉默一下,然后開口:“應該是來接我們的?!?p> 趙游和裴淵對視一眼,卻并沒有放下警惕。
不過趙游拔劍的同時,上前一步,笑著開口:“侍女后面去?!?p> 裴淵無奈地點頭:“是,是?!?p> 她站在李玄機身邊,努力做出低眉順眼的樣子,卻還是腰桿筆直。
此時,遠方震動的源頭,也終于到了地平線上。
最先從煙塵中升起的,是一面深紅色大旗,上面寫著兩個大字:天雄。
然后才是縱馬奔馳的武人。
這是一支人數(shù)不多的騎軍,然而隊列嚴整,蹄聲如雷。
他們的沖鋒快得不可思議,轉(zhuǎn)眼就到眼前。
人馬全都披甲,鐵面遮臉,血煞氣如同海潮,騎軍就是踏著潮水而來的怪物。
像是根本不會停下一樣,騎軍一直沖到趙游面前。
然而此時,趙游卻已經(jīng)收起淵光劍。
他淡淡站在原地,抬頭看著馬背上居高臨下的騎士,目光冰冷。
然后馬上之人突然勒馬。
雄俊的戰(zhàn)馬前腿抬起,發(fā)出一聲嘶鳴,像是要將趙游踩在腳下。
然后馬蹄落下,后面所有騎軍,也在極限的距離上停止沖鋒。
一陣狂風突然吹來,將馬蹄帶起的灰塵帶走。
領(lǐng)頭之人低頭看著趙游,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