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道術(shù)制造的狂風(fēng)依然在托舉趙游。
他的道術(shù)并不高明,據(jù)說真正想要凌空的道門弟子,會將風(fēng)停下來,像是臺階一樣支撐自己。
只有想要急速飛行的時候,才會召喚狂風(fēng)。
這么做會耗費更多靈氣。
但趙游做不到那樣的事情,掌控天性散漫浪蕩的風(fēng),讓它不動,是最高明的道術(shù)境界。
狂風(fēng)卷起他的衣袍下擺,在身體兩邊飄蕩,趙游像是在從天上墜落,無法停止,直到落入無盡深淵。
但就算真的掉下去,他也要拖著迦樓羅。
趙游雙手握劍,擋下迦樓羅疾如電閃的翅膀。
那金色羽翼上面恐怖的力量將趙游砸飛出去,他人在半空,狂風(fēng)如龍一樣跟隨。
然而趙游的道術(shù)終究不夠嫻熟。
破綻顯露。
迦樓羅發(fā)出一聲尖利的鳴叫,這是他拼盡全力的信號。
然后失去了雙臂,真的快要完全變成一只金色巨鷹的迦樓羅,扇動雙翼。
仿佛就在同時,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他收攏雙翼,然后整個身體如同離弦之箭,直奔趙游。
后發(fā)先至,在狂風(fēng)上的趙游頭頂,伸展翅膀刺下。
如同刑場上劊子手對死囚斬下一刀。
直奔趙游頭頂。
這個瞬間,趙游只能舉起淵光格擋。
然后他就被這一招狠狠轟下,穿透自下而上的狂風(fēng),重重砸在地上,發(fā)出一聲轟然巨響。
趙游后背砸在地上,張嘴噴出一口鮮血,濺在淵光上面。
從來不會留下任何血痕的劍上,這一抹鮮血卻留在上面,伴隨著長劍的震顫,深入其中,只留下一抹幽幽的血光,然后連這血光也消失不見了。
迦樓羅鳴叫一聲,再次沖下。
趙游背靠著地面,舉起雙臂,緊緊握劍。
他咆哮著揮劍。
然后閃電再次撞上閃電。
地面狠狠地震動一下。
趙游嵌進地面,在地上留下一個人形的坑。
但與此同時,迦樓羅也輕飄飄地飛起。
兩根斷掉的金色羽毛插在趙游身邊的地上,斷口平平整整,銳利仿佛匕首。
這是迦樓羅第二次受傷,但受損的不是本就柔弱的雙臂,而是他最強的武器,金色雙翼。
巨鷹目光中閃過一絲忌憚。
直到現(xiàn)在,他才第一次正視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對手。
他并不弱。
趙游起身。
他只憑腰力將自己上半身從坑中拔出,然后起身。
然而他才剛起身到一半,迦樓羅就凌空飛下。
還是那一招,居高臨下,勢如千鈞。
趙游舉劍格擋。
此時他姿勢狼狽不堪,不能從容發(fā)力。
力量還沒有落在劍上,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會重傷。
然后金色閃電落下。
轟鳴和震動四散。
趙游一臉詫異地發(fā)現(xiàn),落在劍上的力量,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強。
然后他就看到長槊斷玉的鋒刃。
像是一柄短劍,在趙游旁邊,差一點就能在他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裴淵到了。
她身披玄甲,雙手握住長槊,槊桿緊繃,彎成一個弧線。
剛才就是長槊斷玉擋下迦樓羅的招式,減緩這一招的威力,讓趙游安然無恙。
趙游起身,后退一步。
迦樓羅已經(jīng)回到天上,他伸展雙翼盤旋,看著地上多出來的裴淵,在心里計算,下一次要怎么出招。
他要殺了那個握劍的人。
金翅鳥從未受過如此重傷,他已經(jīng)被狂怒淹沒,現(xiàn)在只想著報復(fù)。
趙游同樣憤怒,他右手中的淵光還在震顫,讓他根本無法平靜。
他能感覺到,自己呼吸的時候,都像是吞吐血煞氣一樣,胸口被燒蝕,滾燙火熱。
然而空明劍心讓趙游依然冷靜。
他對裴淵開口:“殺了緊那羅,我纏住迦樓羅。”
裴淵點頭。
她剛剛來到這里,就看到趙游危險,連忙出手相救。
現(xiàn)在目光隨意掃過四周,就馬上明白局勢如何。
虞瓊凈琉璃無暇分心,因為她們必須一直舞蹈,才能對抗舞神緊那羅。
否則無形湍流就會殺死城中其他人,把他們變成血珠。
而趙游至少能和天上比緊那羅還強的金翅鳥正面相抗。
裴淵是生力軍,只要她斬殺緊那羅,凈琉璃虞瓊就能騰出手來。
到時候外面的李玄機他們都可以幫手。
那時,就算金翅鳥再強,都不是對手。
破局的一招,就是殺了緊那羅。
裴淵向前刺出長槊。
血煞氣跟著招式的力量行走,纏上長槊,直到最前端的鋒刃。
“破軍!”
一道猩紅的血線直刺舞動中的緊那羅。
然而下一個瞬間,讓裴淵驚訝到極的事情發(fā)生了。
血線在緊那羅身邊,突然改變軌跡,從直線變成一道圓弧,就那么從原本的目標(biāo)旁邊掠過,一招落空。
然而裴淵知道,就算是再強的招式,也無法如此悄無聲息地改變這一招的軌跡。
顯然,這是法術(shù)。
緊那羅的舞蹈,不止制造了一個湍流,還在他身邊制造一個無形的屏障。
可以偏轉(zhuǎn)一切招式。
無敵的屏障。
裴淵咬牙。
她手中是這場勝負(fù)的關(guān)鍵,絕不能輸。
此時趙游已經(jīng)以道術(shù)飛上天空,再次對上迦樓羅,但他還沒有完全掌握風(fēng)門道術(shù),依然險象環(huán)生。
要快。
裴淵向前沖出。
為將者,難免要帶頭沖陣,然而身邊沒有忠勇的士卒,不是獲勝之道。
裴淵知道,自己在廟算的時候就已經(jīng)輸了。
這是一場注定的敗局,但她必須從中找到獲勝的機會。
玄甲保護著她,她會贏,一定會。
長槊刺出,直奔緊那羅。
裴淵從未如此用過斷玉,幾乎不計代價,能夠?qū)㈤脳U崩斷。
她不再利用槊桿的彈性,而是直直刺向舞蹈中緊那羅的中心。
無論他如何旋轉(zhuǎn),跳躍,移動,都依然穩(wěn)固,未曾偏離的中心。
這一次,招式?jīng)]有偏離。
長槊完全是一條直線,仿佛生鐵鑄成,將裴淵所有的力量傳遞出去。
斷玉的鋒刃在無形的屏障上,甚至發(fā)出清脆的摩擦聲。
然而,就算裴淵拼盡全力,長槊依然不能前進一寸。
沒有血煞氣對法術(shù)的克制,緊那羅幾乎無敵。
裴淵不甘地咆哮。
她是武人,身邊卻沒有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