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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宏圖

第十七章 縣衙

明末宏圖 月下哈士奇 3202 2022-04-01 21:24:22

  大冶縣衙落位在縣城的東部,坐北朝南,與華林西巷相隔兩個街巷。

  縣衙左翼為觀風(fēng)樓,又右翼為樂樓,縣衙大門兩側(cè)分別有八字墻,大門兩側(cè)楹聯(lián)書寫著:吃百姓之,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得一官不榮,失一官不辱,勿說一官無用,地方全靠一官。正上方一塊黑漆大匾上寫著“大冶縣暑”四個大字。

  從大門進(jìn)去后,便是一座照壁,穿過照壁就有兩個小門房,此時兩個門子正在打盹,兩側(cè)又各有三四間屋子,便是衙役值班與更夫居住的地方,過了門子后便見一宅門,宅門后就是四合院樣式的大堂,大堂院子里停著兩臺轎子,便是縣尊平日出行所乘之物。

  大堂中間便是堂屋,正是縣尊坐堂的地方,兩側(cè)廂房則分別是承發(fā)房與架格庫以及吏、戶、兵、刑、禮、工各房處理公務(wù)場所,此時大部分屬官與吏員均已下值,僅兵房與戶房里傳出微弱的燈光,近來黃荊山匪事讓縣尊焦頭爛額,兵房倒是不敢有任何怠慢,縣丞與兵房司吏每天都在輪流值班,隨時等待縣尊的傳喚與備詢。

  相對于大堂的安靜,二堂里卻時不時傳出爭吵的聲音,二堂中間是縣尊與幕僚辦公的地方,縣衙里不是所有人都能進(jìn)出,整個大冶縣能夠進(jìn)入到這個地方的人不超過兩只手,剛好正在爭吵的人都在此列。

  大冶縣令楊國銳是南直隸廬州府無為州人士,天啟三年的同進(jìn)士出身,不到四十歲就已兩鬢微白,端坐在書案后,左手揉著額頭,神情頗為無奈。

  站在身邊的幕僚看著下手正在爭吵的兩撥人,輕輕搖了搖頭,瞥了一眼焦頭難額的縣尊,幕僚心里嘆息一聲,誰知道平日高高在上的一縣大老爺也會面臨如此難堪的境地。

  砰的一聲,有人將杯子重重拍在案幾上,濺起一陣茶水,驚得縣令楊國銳一個激靈。

  幕僚鄒了鄒眉,這些人太不把縣尊放在眼里了,可是他也知道縣尊不能出言呵斥,甚至要好言安慰,當(dāng)個和事佬。

  “別人怕你余家勢大,我侯府可不怕你,縱容匪患,你余家擔(dān)當(dāng)?shù)闷饐??”拍桌子之人身材魁梧,身穿錦緞袴褶,腰上是鍍金束帶,富貴逼人,雖然年紀(jì)輕輕但眉宇之間已經(jīng)隱隱有不怒自威的氣象,此人正是興安侯徐繼本的嫡子徐治安。

  與他對坐之人面容清癯,穿著直身交領(lǐng)袍服,頭戴四方平定巾,自是一副儒家士人裝扮,正是大冶余家的當(dāng)代家主兼家余山書院山長余玉啟。

  余玉啟冷笑道:“好一個縱容匪患,小侯爺是要給余家扣上一頂莫須有的罪名嗎,莫不是欺我余家朝中無人?”

  大冶茗山余家,可謂是大冶最有名氣的官宦世家,自明朝開國到現(xiàn)在,余氏一族有功名者四十多人,做到七品縣官的就有十?dāng)?shù)人,三品巡撫以上的就有三人,二品尚書以上有兩人,整個家族在湖廣一帶開枝散葉、根深蒂固,歷整個明朝數(shù)百年而不衰。

  當(dāng)代最有名的還是做到南贛巡撫的余玉節(jié),他是余玉啟的胞弟,萬歷年間的進(jìn)士,只不過歿于崇禎二年,但其六子卻各個一時俊彥,其中長子余文明已經(jīng)知海寧知縣,四子余際明知荼陵州知州。

  余玉啟說余家朝中無人,其他人自然不會信以為真,且不說直系子弟做官的,算上聯(lián)姻旁系、同年好友之類,說余家的影響力遍布朝野毫不為過。

  這兩家在房里爭吵不休,作為縣衙主人的楊國銳插不進(jìn)嘴,雖然他是大冶的青天大老爺,但那是相對于那些平民百姓而言,在徐家、余家面前擺縣令的官威,那不夠看的。

  而且除了徐家、余家,下面還坐著華家大管事、號稱吳百萬的吳崇尚三子吳邦正、控制大冶大半私礦的靈鄉(xiāng)盧氏的盧茂輝。。。一眼望去,沒一個好相與的,縣令楊國銳委實(shí)覺得憋屈和頭疼。

  楊國銳心里咒罵黃荊匪,惹誰不好,非要把大冶所有的大爺都得罪一遍,連累他堂堂縣尊也要受氣。

  作為一縣父母官,楊國銳不得不出面緩和一下大家的情緒:“大家有話好好說,都是為了坐下來好好商議萬全之策?!?p>  “萬全之策?哼,我侯府的子弟馬上要頭七了。”小侯爺徐治安一句話就把楊國銳的話嗆了回去。

  “小侯爺,侯府出了此等意外,我等表示哀悼,雖說死者為大,但眼下最要緊的是救出其他被綁子弟?!币娦熘伟步z毫不給點(diǎn)面子,縣尊楊國銳不禁也動了氣,你興安侯官再大,我好歹也是一個長輩,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讓我下不來臺,以后如何治理本縣。

  “小侯爺意思是讓我們幾家的子弟也為侯府陪葬嗎?”一旁的盧茂輝不滿的逼問道。

  徐治安自然知曉其他幾家已經(jīng)私下串通一氣,準(zhǔn)備交贖金救人,甚至他已經(jīng)從內(nèi)線得知黃荊匪已經(jīng)派人與其他幾家都搭上話了,他氣的就是這點(diǎn),憑什么他徐家子弟就該枉死。

  “縣衙到底出不出兵一同圍剿黃荊山匪,還請給個準(zhǔn)話,我好回去稟告我家侯爺?!把垡娍h令楊國銳一心想當(dāng)個和事佬,其他幾家私下已經(jīng)達(dá)成了協(xié)議,徐治安只得搬出興安侯向縣衙施壓。

  ”剿滅匪患是本堂職責(zé)所在,不過救人也是要緊之事,黃荊山易守難攻,縣衙三班衙役和巡檢司年初剿匪損失了不少人手,至于如何剿滅黃荊山,還需要從長計(jì)議?!皸顕J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往徐治安挖的坑里跳,況且先不說縣衙人手能不能剿滅黃荊山,要是在這個過程中逼得黃荊匪魚死網(wǎng)破把其他幾家被綁子弟一并害了,他這個縣令怕是也當(dāng)?shù)筋^了。

  所以完全之策就是拖,拖到其他家交了贖金后,再組織三班、巡檢司、鄉(xiāng)兵以及各家家丁一同圍剿。

  但顯然徐治安等不及了,這件事不僅僅是死了一個旁系子弟這么簡單,而是關(guān)系到興安侯的面子與聲望,如今國朝內(nèi)憂外患,當(dāng)今圣上明顯開始重視勛戚,如果興安侯府子弟死于土匪之手,而堂堂興安侯卻束手無策的,傳出去只怕會讓當(dāng)今圣上對勛戚更加失望。

  ”爾等食君祿而不忠君事,我侯府定會參上一本?!靶熘伟舱酒饋恚h(huán)顧一周后撂下威脅的話?!奔热淮蠹叶嘉ㄎㄖZ諾,與虎謀皮,我侯府自行招募義士剿滅,到時候若是刀槍不長眼或者土匪喪心病狂撕票,諸位可切莫怪我侯府不與大家通氣?!?p>  徐治安冷笑地摔門而去,只留下縣令楊國銳和其他幾家大人物們面面相覷。

  “豎子猖狂!”吳邦正低聲罵道。

  “他侯府安敢如此欺辱縣尊!”盧茂輝有些不懷好意地看了一眼楊國銳。

  “何至如此!”華府大管家華伯心里只是擔(dān)心二少能否平安回來。

  楊國銳氣得站了起來,手上下意識地想拿驚堂木震懾一下,一旁的幕僚見狀趕緊過去扶住,握著縣尊的手稍稍加重了點(diǎn)力道。

  楊國銳醒過神來,看來一眼眾人,緩緩座下。

  清了清嗓子道:“諸位也見識到了,看來興安侯是鐵了心要與黃荊匪魚死網(wǎng)破,我一人榮辱算不得什么,要是連累諸位子侄有個三長兩短,我這做父母官的到時候愧責(zé)難逃呀?!?p>  “如今只能答應(yīng)黃荊山的條件了,先把人贖回來要緊?!比A府大管家?guī)淼氖侨A夫人吳氏的意見,破財(cái)消災(zāi),阿彌陀佛。

  吳邦正與華府大管家交換了一下眼色,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是華夫人吳氏的親兄長,自家子侄與外甥都被土匪綁票,自然只想平安無事,吳家和華家也不差那幾千兩銀子——吳百萬的口頭禪就是:能用銀子解決的事都不是算事。

  “我看此事要快,興安侯這次定是有備而來。”余玉啟打聽到興安侯府這幾天的動作,族里的商號也傳回消息,黃陂守備的一支官兵隊(duì)伍也正向大冶而來,看來興安侯這次還是請動了黃陂兵。

  楊國銳連忙讓幕僚去請縣丞周秉義,縣衙這邊他讓周秉義全權(quán)負(fù)責(zé)此事,得罪一個興安侯不要緊,要是得罪了這幾個大家族,以后他這個縣令只怕是沒法當(dāng),錢糧賦稅、鋪路修橋、賑災(zāi)安置,哪一件不得靠這幾個大家族?

  一想到此中門道,楊國銳頓時感覺這縣令做得索然無味。

  看來還是需要走些門路,三年一期的外察馬上就要來了,這幾年大冶也算政治清明,風(fēng)調(diào)雨順,相比江北的蘄黃而言也沒有流寇襲擾,偶爾一些匪患也無傷大雅,若是能博個中上考核結(jié)果,往上爬一級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黃荊匪終究是個禍患,如果在自己的任期內(nèi)被剿滅,也算一樁功績,于是心里想著還是需要私下跟興安侯保持一下關(guān)系,人質(zhì)順利贖回后,如果真要剿滅黃荊匪,縣衙也是可以出一些人手的。

  不到一會,縣丞周秉義便被領(lǐng)了進(jìn)來,幾方又商議了一刻鐘,最后確定了贖銀與交割方式后各自散去。

  而他們不知道是,就在他們商議的時候,摔門而出的徐治本已經(jīng)安排心腹家丁騎上快馬向金牛鎮(zhèn)的方向疾馳而去,在那里黃陂守備黃元爵領(lǐng)著手下一百八十精銳人馬已經(jīng)偷偷駐扎,同時尚和堡徐村的老宅里,興安侯的家丁、莊客以及招募的打行也在整裝待發(fā)。

  他們的目標(biāo)是后天突襲黃荊寨,今天徐治本鬧縣衙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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