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里,一碧如洗,坐在窗前飲茶的少年側臉浸在柔軟的陽光里,整個人透出一種與生俱來的孤傲感。
哪怕周圍再喧囂,他都像游離在人群之外,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小師叔,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少女急促的聲音突然當頭落下來,紀臨風不急不緩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條斯理地抬起頭。
此刻傅瑜雙手撐著桌子,身子前傾,驟然拉近兩人的距離。
不知發(fā)生了何事,她跑得氣喘吁吁的,額上滿是汗,連雙頰都透著微微的紅來。
幾乎是觸手可及的距離,近到陽光下少女面上細小的毛孔都纖毫畢現(xiàn)。
她明亮的黑眸里帶著一絲乞求之色,眼角微微下垂,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見紀臨風遲遲不應聲,傅瑜又溫軟地喚了一聲:“小師叔!”
尾音上揚,裹挾著熱氣噴灑在紀臨風的面上,像把撩人的小勾子。
紀臨風呼吸一亂,雙頰線條驟然繃緊,抬手就一巴掌按在了眼前人的小臉上,然后毫不客氣地往后推去。
“靠這么近做什么,給我坐好了!”
傅瑜的臉還沒紀臨風的巴掌大,眼前驟然一昏黑,根來不及躲閃。
被股強大的外力直推著被迫往后退,最后踉蹌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傅瑜被推得暈頭轉(zhuǎn)向的,坐下后緩了好一陣。
兩人中間隔著張木桌,她又卷土重來,將椅子向前一拉,整個人抵在桌沿上,苦苦哀求道:“小師叔,這事只有你能做到!”
前頭這么一推,紀臨風掌心全是某人臉上的汗,黏糊糊得撓人。
他蹙著眉頭,嫌惡地往傅瑜衣袖上用力一擦,才道:“何事?”
傅瑜見有戲,又怕紀臨風不答應,有些得寸進尺道:“那……那你能不能先答應我?”
“不能!”紀臨風聲音篤定,拒絕的干脆,“你先說,到底是何事?”
傅瑜的小心思被戳破,只得老實地把方才在殷雄家發(fā)生的事如實道出。
“我希望小師叔能出面,我相信以您的身份,殷雄的娘定會賣您幾分薄面,那樣殷雄也能順利脫身,出門看蹴鞠比試了!”
紀臨風輕啜一口杯中的清茶,沒有作聲。
須臾,那茶杯又被他修長的手指扣落在桌上,發(fā)出“哐當”的響聲。
傅瑜被嚇得一激靈,便聽到少年的聲音低低響起:“傅瑜,你都自顧不暇了,竟還有閑功夫管別人的閑事!”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聲音卻透著冷漠。
傅瑜據(jù)理力爭:“殷雄是我的朋友,才不是什么別人!”
“那你真的了解你的朋友嗎,還是你自以為是了解罷了!”紀臨風沉聲質(zhì)問道。
這話幾乎一針見血,讓傅瑜瞬時啞了聲。
她承認自己確實對殷雄了解不多,但是他們喜愛蹴鞠的心卻都是一樣的,只要有這點便足夠了。
“殷雄喜歡蹴鞠沒有錯,我想幫他!”
傅瑜已然下定決心,她飛快起身繞過桌子,跑到紀臨風身前,合十雙手,眨著大眼睛,語氣可憐巴巴的:“小師叔,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就這么一回,你只要在那站著就行,什么話都不用說,其余的交給我……”
紀臨風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神色淡漠,完全不為所動,甚至還故意移開視線,不看眼前人。
見軟的不行,傅瑜只好變換招數(shù),指著少年,威脅道:“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把你的丑事宣之于眾!”
她將聲音拔高,說得煞有其事一般。
“丑事?”紀臨風揚眉,突然起了那么點興致,懶聲道:“你倒是說說看是什么丑事?”
他口氣云淡風輕的,面上不起波瀾,擺出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架勢,反讓傅瑜心里突然沒了底氣。
但如今她已經(jīng)把話說到這了,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傅瑜硬著頭皮,故作兇狠之色,振振有詞道:“你的丑事就是你……你吃飯?zhí)羰常悴弧粣鄢郧嗖?!?p> 委實沒想到是這樣令人哭笑不得的答案,紀臨風噎了一下,不甚在意道:“我無所謂,你可以宣之于眾!”
“我……”傅瑜驟然底氣全無,支支吾吾地沒了下文。
這算哪門子的丑事,不僅沒法讓眼前人乖乖就范,最后倒霉的可能還是她自己。
她若是說出去了,沒準會被小師叔的球粉追著打,還落得個造謠誹謗的罪名。
可這也是她唯一知道的小師叔的弱點了!
她能怎么辦呢,她也很委屈的好不好!為什么每一次都是她被眼前人拿捏?。?p> “算你狠!”傅瑜前一秒還在咬牙切齒地放狠話,下一秒就沒出息地撲倒紀臨風腳下,完全變了一副嘴臉,厚顏無恥道:“我錯了,小師叔,求求你了,你就大發(fā)慈悲一回唄!”
紀臨風捂著被傅瑜大嗓門刺痛的耳朵,權當視而不見。
周遭的人群皆被她的哭鬧聲吸引,紛紛側目而來。
傅瑜突然一計上心,哭鬧地喊:“你要是再不答應,我就和告訴大家說你欺負我,讓大家都來評評理!”
都這時候了,為達目的,傅瑜決定不折手段,如今也只能出此下策,把不要臉進行到底。
紀臨風心知以她的性子,絕不會善罷甘休。
他沉吟片刻,而后喟嘆了一聲,抬頭道:“罷了,幫你也不是不行,但我有條件!”
傅瑜心中大喜,忙問:“什么條件!”
“一千……”
他話還未說完,傅瑜便搶過話頭道:“一千次踢腿練習嗎,沒問題!”
紀臨風搖頭:“看完蹴鞠比試后,寫一千字的觀后感想,交給我!”
話音方落,傅瑜面上先前還爽快的姿態(tài)立時僵住,面露難色,小聲道:“就不能……換個條件嗎?”
既然是條件,當然得具備挑戰(zhàn)性,而眼下蹴鞠于傅瑜而言才是最簡單的。
紀臨風當然得想個新奇的法子,好讓眼前人吃吃苦頭,漲漲記心。
一來讓她不要整日不學無術,荒廢了學識且能認真觀看比賽,有所收獲。
二來也好讓她明白,這年頭,求人哪有那么容易哦!
傅瑜暗暗心驚,小師叔簡直就是個魔鬼!
不蹴鞠,竟然讓她寫文章,還一千字,她以前上學堂寫的字加起來可能都沒這么多。
可如今是她有求于人,她不敢再造次,末了在對方無聲地凝視下敗下陣來。
傅瑜認栽:“寫就寫,但事先說好了,我字很丑的,可能會辱了您的眼睛!”
紀臨風冷哼:“無礙,你小師叔我不怕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