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聽到了吧!怎么,是不是覺得很震驚?是不是覺得很氣憤?”就在許陽因為聽了村醫(yī)的話,了解了許山臥床三年,吃光了整個家的真相,腦袋嗡嗡作響,幾乎不能思考的時候,羊皮那賤賤的,帶著濃厚嘲諷語氣的聲音,在許陽的腦袋之中無源響起。
不過此時的許陽已經(jīng)是渾渾噩噩,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顯然是無法回應(yīng)羊皮的嘲諷了。
“切,廢物!就這點事情都能將你搞的心神失守,哼,將來也難成大器!別說什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就你這心理承受能力,出去走走,看看人吃人的世界,不瘋了都是老天爺給你面子!”
羊皮察覺到了許陽此時的心理,便再次毫不掩飾的開始了自己的嘲諷,不過許陽對此,依舊沒有給予任何的回應(yīng)。
大概過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瘦瘦小小的許陽才將自己的身體慢慢的蜷縮成了一團,腦袋埋進了自己的雙腿之間,也沒有去挪動位置,就老老實實的待在村醫(yī)家的墻角,似乎在無聲的啜泣著。
“廢物,事情的真相你已經(jīng)知道了,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此時羊皮的聲音,再次不合時宜的響起,羊皮似乎并不打算給許陽思考的時間,而是不斷的逼迫著許陽做出他想要見到的決定。
“我不知道,不知道”很顯然,此時莫說是讓許陽做出什么決定了,單單是讓許陽接受這樣的現(xiàn)實,都是有些困難的。
雖然俗話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許陽從記事開始,便幾乎沒有享過一天的福,沒有吃過一天的飽飯,只有不斷的服侍著染了肺癆的許山,眼睜睜的看著許山將家中的一切吃空,從小到大,許山對于所謂的未來都是迷茫,都是恐懼的。
在‘早當(dāng)家’的同時,因為窮苦給許陽帶來的自卑和無力感,貫徹了許陽的整個童年,才是限制了許陽的最大心理因素!
“嘿,老子就知道你個廢物什么事情都做不出來!看到你這個連發(fā)怒都不敢的熊樣子,老子就來氣!渾身來氣!”
羊皮罵罵咧咧的聲音隨即傳來,但是許陽對此也只是默默的承受著,一如他這幾年來默默忍受饑餓和窮苦一般。
“你讓我來這里,聽到這些事情,這不可能是巧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過了好半天,許陽終于是恢復(fù)了一些思維能力,再次將手攥成拳頭,頂住自己的胃部,對著羊皮問道。
“廢話,老子早就覺察到不對勁的地方了”羊皮的回答永遠都是高傲的,絲毫不掩飾自己對于許陽的鄙視。
“那,你是怎么看出來的?”此時的許陽終于是有了一絲想要追求事情真相的勇氣。
“聽好了,就算你爹一開始得的就是沒法治的肺癆,一般的村醫(yī)也不會讓你爹吃三年的藥,生生把家給吃光的,他們大都會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你爹,勸你爹別治了,給你留條活路!而這混賬王八蛋卻恨不得讓你爹吃光全家,從當(dāng)年他讓你爹拿田地去換藥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家伙沒安好心,今日我讓你來將你爹快死的消息告訴他,就是為了讓他說出事情的真相,這家伙的做法和我想象的八九不離十”
羊皮對于自己的智慧十分的自信,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是高傲的,許陽對此早就習(xí)以為常。
“你讓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又能如何?我能將我爹這些年吃光的家產(chǎn),田地都要回來嗎?就算是我沖進去質(zhì)問村醫(yī)一家,估計也會落下個被攆出來的下場,哪怕我將這件事情在村中大肆的宣揚,又有誰會信我?誰會幫我?那幾家被村醫(yī)害的家破人亡的村民,家里也早就無人,成了絕戶,自然不會有人為他們出頭,最多就是其它的村民從此對村醫(yī)有些戒備罷了,估計用不了兩天的時間,我也會餓死的”此時的許陽似乎已經(jīng)是心如死灰,哪怕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卻依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最多便是省的自己死后做一只糊涂鬼罷了。
“廢物!這里面躺著的一對公母,可是要弄死你父親的兇手啊!是他們害的你餓了這些年的肚子,你想想,從你記事開始何時吃飽過?你也看到了,他們那個胖兒子,吃的可是白面的饅頭!本該你吃的東西,落進了他們的肚子里!”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也明白,但是我又能如何?”此時的許陽已經(jīng)被一種無力感深深的包圍,知道事情的真相又能如何?威脅村醫(yī)歸還一切?可能嗎?怕是當(dāng)許陽真的闖進村醫(yī)家中,威脅的話剛剛說出,便會被村醫(yī)一把掐死,然后扔到山里喂狼。
“行了,不指望你這廢物做什么事情了,你也別指望別的村民能幫你,我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讓你待會省的愧疚罷了!”羊皮此話一出,直接將許陽給整懵逼了,完全不懂羊皮的意思。
“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想不想報仇,想不想活下去?”
“原來你也會說廢話啊!誰不想活下去,對我而言,活下去是第一位的,至于報仇,我不認為我有這個能力”許陽第一次反駁了羊皮一句,心中頓時便有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之感,就像是做成了一件很是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好,算你有自知之明,老子就等你這句話了,你想活老子就讓你活,誰讓老子也不想死呢!”羊皮此話一出,許陽頓時便將自己的腦袋從雙腿之間抬起。
“你,什么意思?”許陽知道,羊皮雖然嘴臭,總是不停的嘲諷自己,但是羊皮卻不會害自己,許陽能夠大概的察覺到,這羊皮怕是和自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特殊關(guān)系。
而且這種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極為親密的。
“不想死,就按照老子說的去做,老子還能害你不成!”
“好,你說,我都聽你的就是了”
“嗯,有些事情你不會做,也做不了,那老子就替你做!來,聽老子的,放松自己,盡量的不去想肚子餓的事情,想想快要睡著時的狀態(tài),待會不管發(fā)生什么,你都不要抗拒,權(quán)當(dāng)自己睡著了就好,不然的話,老子可出不來!”
“啥?”
“啥你個粑粑,老子說什么你做什么就是了!不要提問,你也不配提問!”
“好好”
許陽又挨了羊皮的一頓罵,便老老實實的按照羊皮的話去做了。
什么都不去想,完全的放松自己的身心,要好似睡著一般,但是卻又不能完全睡著,許陽在努力的進入羊皮說的這種狀態(tài),只是腹中的饑餓越來越強烈,許陽無奈,找來一根木棍狠狠的頂住自己的胃部,才使得自己暫時不受饑餓的影響。
許陽不知道的是,他在努力進入的這種狀態(tài),有的人稱之為‘入定’,還有的人稱之為‘冥想’
過了不知道多少時間,也許是一盞茶,又或者是一炷香,許陽在迷迷糊糊之間,便感覺到了一種好像萌芽生長般的東西在自己的體內(nèi)開始蔓延,慢慢的,許陽的整個身體便被這種奇異的感覺所占據(jù),羊皮早就叮囑過許陽,不要做任何反抗的動作。
此時的許陽能夠清晰的感受道,自己似乎進入了一個夢境之中,而自己的身體,慢慢的不再受自己的掌控,對此,許陽并沒有驚慌,畢竟人睡著的時候也是如此。
如果說到現(xiàn)在為止,許陽還沒有察覺到什么的話,那許陽身體下一息的變化,便足以將許陽嚇得半死。
忽然,許陽的胳膊動了一下,隨即,許陽的雙目緩緩睜開,一絲冷笑掛上了許陽的臉頰,雖然此時是黑夜,但是許陽依舊可以看清楚幾尺之外的東西。
不過,這一切的一切,在許陽看來,自己卻成為了一名看客!
沒錯,就是看客,雖然許陽可以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但是卻有一種并非是通過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奇異感覺,手腳亂動之下,也沒有絲毫的觸覺傳來,許陽此時仿佛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權(quán)。
“別亂動,別亂想,老子剛剛占據(jù)這具身體的主動權(quán),還非常的脆弱,你一個不該有的念頭,便能將老子趕走,重新奪回身體的掌控權(quán),那咱們可就真的白折騰了!”
羊皮一邊活動著手腳,欣賞著許陽瘦弱的身軀,一邊不斷的安撫著許陽。
“這,羊皮?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在夢游嗎?”
“夢游?嘿!對,對,對,你權(quán)當(dāng)自己是夢游,千萬別醒過來,千萬別奪回這具身體,等我辦完事情,不想把身體交給你都不行!你啊,就老老實實的看一會戲,好吧,待會,我會將這一切都告訴你的”
“行,我信你!”許陽雖然震驚自己身軀此時的異常,但是想起羊皮囑咐自己的話,還有其堅信羊皮不會害自己的事實,許陽便真的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動作和念頭,一切任憑羊皮折騰。
許陽說完,‘許陽’便緩緩起身,一抹邪笑始終掛在許陽的嘴角,許陽還是那個許陽,只是此時許陽的氣質(zhì)和方才有了天差地別的變化,此時許陽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許陽的同胞兄弟,并非是許陽本人一般。
“呼!多少年了,他奶奶的,老子終于能做一會人了,哎,剛剛做人,就得給你這廢物弟弟找個活下去的機會,滋滋滋,老子真是欠你的!”
羊皮嘀嘀咕咕的說著,眉頭一皺,用拳頭狠狠的頂了頂自己酸疼的胃部。
“原來,這就是饑餓的滋味??!真是沒有體驗過的感覺呢!我知道忍饑挨餓不好受,卻沒想到如此的令人厭惡!”
初次品嘗饑餓感的羊皮皺了下眉頭,很顯然他也不喜歡饑餓感,不過無奈,此時的羊皮也必須忍受。
“呼,趕緊解決,趕緊解決,老子的時間可不多了,還有,這饑餓感,老子不喜歡!”羊皮說完,便從地面上撿起方才許陽頂住胃部的那一根木棍,然后將木棍的表皮剝落,用牙齒咬住木棍的邊緣,緩緩的撕咬,從上撕咬下了薄薄的一層木片。
木片緩緩的插入了村醫(yī)家的門縫之中,隨著羊皮往上一挑,村醫(yī)家的門栓便被挑開,看羊皮的動作,其簡直就是一個天生做賊的材料,溜門撬鎖無師自通!
隨后一聲輕響傳來,村醫(yī)家的房門便被羊皮給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