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韓安急切的,但到了正廳門口倒冷靜了下來,邁著八字步不疾不徐的踏進正廳。
韓安的身材還沒有天九中那么臃腫,走路也沒有那么費勁,不過肚皮還是比較明顯,身穿一身金絲絳衣,留著長須,面帶微笑,拱手一禮。
“拜見長安君?!?p> 成嶠和驚鯢看見韓安進來,一起起身,成嶠馬上回禮:“拜見平陽君?!?p> 韓安雖然沒有成為太子,但也是有封君的,在六國封君可不用什么功勞,年齡到了就可以封。
平陽是韓國少數(shù)算得上大城的城池,韓安封號平陽,可見挺受韓惠王韓然重視。
行禮過后,大家各自落座,緊接著就是一番無意義的寒暄。
韓安在套上次成嶠來新鄭的交情,順便說了說對梁庚多么欣賞,說梁庚有宰相之才。
他外祖父年紀(jì)不小了,在韓國的官也基本上做到了頭,宰相之位已經(jīng)被張良家把持,就算有宰相之才,基本上也坐不上,除非秦國肯出力相助。
但成嶠可不想讓自己外祖父去做什么韓國宰相,韓國就是爛攤子,誰做宰相都不可能改變局面,只能玩弄權(quán)術(shù),盡力平衡各方。
與其冒著風(fēng)險去管這爛攤子,還不如在合適的時機辭官,跟他去秦國定居,有他,有他母親,有夏太后,一家子榮華富貴依舊有保障。
韓安看自己拋出去的試探之語,成嶠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心中松了一口氣,但隨即心又提了起來。
宰相之位的確不好從張家拿到梁家,身為土生土長的韓人,韓安豈不知張家在韓國的根深蒂固?
但成嶠連宰相之位都不感興趣,那么胃口顯然小不了。
于是,韓安又以封君侯,而且是世代傳承的君侯來試探。
這下總該滿意了吧?
成嶠外祖父一家一直走的都是純粹的文臣路線,主儒輔法,身上有上卿爵位。
春秋時期這種爵位是可以父子傳承的,理論上只要不在政治斗爭中失敗或者國滅,可以一直傳承下去。
不過到了戰(zhàn)國時期,上卿之位想要父子傳承在六國都不容易了,更別說在秦國了,因而韓安給出的籌碼還是很足的。
“韓君,也不用再試探了。”
韓君是地位大致相等時比較親近的稱呼,姓氏結(jié)合爵位,互稱君上很官方,可不是霓虹國的特色。
這個時候霓虹國都還沒有誕生,島上有人也全是未開化的野人。
“外祖父年紀(jì)也不小了,不出意外會在韓君王位穩(wěn)固時辭官,進入秦國咸陽修養(yǎng),安享晚年?!?p> “這事兒,外祖父在本君上一次來新鄭時提過這方面的意向。”
“本君想要的很簡單,只是需要韓君的一個人情?!?p> 韓安聞言眉頭緊皺。
實實在在的利益交換才是最讓人安心的,哪怕付出的東西多了一些也無妨,可是人情這玩意就有些虛無渺茫了。
一些人情,心夠狠,臉皮夠狠,完全可以賴賬,但有些人情可不是那么好賴的,一旦賴賬帶來的后果可能是承擔(dān)不起的。
以成嶠如今在秦國的勢頭顯然就是賴不起的那種,一旦賴賬,不知道會引發(fā)多么嚴(yán)重的后果。
罷了,先把好處拿到手,賴不賴帳看此人在秦國的勢頭能不能保持下去……
若是被邊緣化,那就賴;若是保持下去,那就還;若是上升得更高,那還得讓其滿意,挑不出任何理,以此作為契機交好對方。
韓非聞言眉頭也皺了起來,心中暗自思索著成嶠到底有什么圖謀,但沒有任何線索,如何能夠想得通?
但韓非明白這樣的做法只代表成嶠想要的更多,這一刻韓非忽然感覺成嶠非常危險,想要開口勸說韓安,然而張了張嘴巴,卻沒有任何聲音發(fā)出。
話要出口時,韓非強忍住了。
這樣做會得罪成嶠,如果成嶠生氣之下讓梁司士以及背后的秦國力量參與進韓國的奪嫡之爭,幫助父親的競爭對手那就糟糕了。
而且以他父親的性子,他若是在這種場合,不分輕重的插話,定然會認為自己被落了面子,到時候輕則臭罵一頓,重則被打一頓。
罷了,還是看父親自己的衡量吧。
成嶠也不催促韓安,靜靜等待著韓安的決定,仿佛在自家一般悠然自得的品著香茗。
“好,本君答應(yīng)了。”韓安松開了眉頭,滿臉鄭重道
“韓君果然是聰明人,本君可以保證韓君必定會成為太子,必定會成為韓王,緊要關(guān)口,本君動用秦國的力量助力之也不是不行。”
韓安聞言心中大喜,雙眸一亮,目光炯炯的盯著成嶠道:“當(dāng)真?”
“絕無虛言!”
韓非聞言已經(jīng)肯定了成嶠必然有更大的圖謀,這個圖謀對于韓國必然不利,很想開口,但理智告訴他不能開口。
“好,好,好。”
韓安高興得連說個三個“好”字,可見心中的喜悅,已經(jīng)到了欣喜若狂的地步,不再顧忌什么姿態(tài)。
韓國內(nèi)部有司士一系強援悄無聲息的支持,外部有秦國頂級權(quán)貴支持,關(guān)鍵時刻必有大用,若是再加上他一直謀劃的軍功,功勛傍身,突出了自己能力。
那么太子之位,韓王之位,舍他其誰?
成嶠并沒有打擾樂在其中的韓安,直到韓安漸漸冷靜下來才再度開口,臉色冷肅,聲音淡漠。
“丑話說在前頭,免得將來難看?!?p> “本君付出了這么多,希望韓君不要食言,否則后果就算韓君成為了韓王也不一定能夠承擔(dān)得起……”
韓安心中一凜,表面上卻笑道:“這個自然,這個自然,本君并不是言而無言的小人?!?p> 是小人也無所謂,既然敢做這筆交易,成嶠就不怕韓安賴賬。
不提兩國實力上的巨大差距,就韓王宮那個破漏篩子,想要做些什么還不容易嗎?
“韓君也不必過于擔(dān)心,未來本君的要求絕對不會對韓君的權(quán)勢地位造成損害?!?p> 放了一番狠話后,成嶠態(tài)度又突然放軟,給韓安吃了一顆定心丸。
韓安的確安心了不少,只要不對他的權(quán)勢地位造成損害,那么萬事好商量,想歸想,表面上韓安卻做出一副無比大方重諾的模樣。
“贏君言重了,就算造成了損害,本君也會咬著牙辦到。”
馬的,說得好聽,以為老子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
真要損害到了你的權(quán)勢地位,老子不把劍架在你的脖子上,你會服軟?
不要看我年輕,就以為我好忽悠……
“哪里會到如此地步?”
“作為朋友,如何能讓朋友為難?”
“那也太不夠朋友了!”
成嶠笑容滿面道。
好聽話而已,老子也會說!
“是啊,我們是朋友?!?p> 攀交情的好機會來了,韓安心中暗道,臉上笑容似向日葵般燦爛,立即打蛇上棍的往上爬,轉(zhuǎn)身看向韓非。
“老九,還不叫叔父?”
韓非:“???”
成嶠:“?。?!”
驚鯢:“……”
韓安這一通騷操作,直接給三人整不會了,個個目瞪口呆,無言以對……
成嶠臉龐僵硬,只有眼睛在眨巴眨巴,很懵!
韓安大他不少,差不多快一輪了,他跟韓非基本上是同齡人啊,怎么突然升了一輩?
不過……如果從贏子楚,韓然那一輩算,好像也沒什么毛病,好像說得通,人小輩大嘛。
韓太子,韓宇,韓非,紅蓮都叫自己叔父,好像很爽啊。
嗯……
還有那么一絲小刺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