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野獸千金賭琴
成功不是爭強好勝，而是人多勢眾。
節(jié)選《大帝語錄》
大統(tǒng)十六年春三月中旬。
三月十二，是宇文邕的生日。在這之前，宇文邕已經(jīng)收到了生日驚喜和驚嚇。
先是馬叔解送了五百金給他，解了燃眉之急。畢竟他開銷大，又不能指望姚氏給他報銷或者多撥月錢。后是初墨給他送來生日禮物。宇文邕泛起微笑，給初墨寫了第四封信。為了保障通信的機密和安全，兩人早約定寫密文，并且安排三人分別送信，一人送信，一人告知密碼，一人以備非常。
至于驚嚇，莫過于最近沸沸揚揚的“無頭新娘案”了。案情很簡單，就是柱國李弼的孫子娶親，新娘在第二天早上，卻穿著紅嫁衣騎馬出現(xiàn)在街道上，只是已經(jīng)沒有了大好頭顱。那噠噠的馬蹄聲，敲響著悚然聽聞。丞相老爹都親自過問，勒令京兆尹限期破案。
蔡祐來告訴他，“長安的夜里，是屬于飛來飛去的刺客的。”
宇文邕進一步了解道，國家不滿百萬戶，刺客卻滿長安。這就是現(xiàn)實，絕非太平盛世。這強烈刺激了他，不能跟姚氏纏斗，提升自己，保住自己才是當務之急。個人武力、學識，名望，謀士武士班底，財富，政治庇護傘...可以提升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或許是回京回府后的第一個生日，丞相準許大辦，家族成員聚餐。作為主角，宇文邕暫時解除禁足，出席在大堂之上。一家人濟濟一堂，宇文導和蔡祐同樣位列上座。
“邕兒，今天是屬于你的！”丞相金口玉言，開始了宴會。
夫唱婦隨，姚氏也向宇文邕祝賀。宇文邕不想鬧不愉快，自然含笑回謝。其他人眼中一陣納悶，兩人要和解了？卻也按下這茬，紛紛向宇文邕祝賀。
聚焦了眾人目光的宇文邕，在席間，拾起了案上的飯粒并且吃下。這讓一眾人驚詫，有失身份，有失教養(yǎng)??！
宇文邕淡然看著眾人，飽含感情道“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一粒糧食，在災荒之年，可以救一條命。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一絲一縷，恒念物力維艱。我于百姓無尺寸之功，又何敢坐廢五谷，浪費糧食！”
此言一出，一片寂靜。宇文泰心情激蕩，此番道理，老儒未曾講透！叱奴氏也是不敢置信，這小子能有這般學問？姚氏更是嫉妒“何物老嫗，生此寧馨兒！”
宇文泰爆出大喜的笑聲，眾人也像回了神，齊齊向宇文邕投去贊賞目光，表達敬佩之意。
“你的禁足解除了。改日為父就為你延請名師?！弊铀脙?yōu)秀，宇文泰心情當然很好。
在一眾復雜的眼光中，宇文邕大說感謝的話。畢竟，向權力中心看齊，是政治正確。
末了，宇文邕道“感謝家人們厚愛，我請大家吃生日蛋糕?！?p> 生日蛋糕？這是什么東東？在眾人好奇的眼神中，青奴玉奴為大家分了蛋糕。然后“好吃！”“美味！”的聲音此起彼伏。即便由于材料所限，此刻出現(xiàn)的蛋糕也是有強烈的味覺沖擊力的！
當姚氏了解到這又是青奴做的后，就開口道“以后府上的生日蛋糕，就都由青奴負責吧?！?p> 想占用我的人？宇文邕當即回絕道“我不想青奴累著。但青奴可以教府里的廚師。但我要三百金的技術轉(zhuǎn)讓費?！?p> 姚氏作為當家大婦，跟他一番討價還價，宇文邕再加籌碼“以后廚師給其他府上做蛋糕，收益分我兩成。”這都是沒錢逼的，也是緩和跟姚氏關系的嘗試。
姚氏盤算其中有利，最終“勉為其難”答應。隨云卻擔心，兩人更有和解的跡象了。
既嘗到美食，又為府上財政開源。宇文泰心情大好，推了一個跟宇文邕同一天生日的宇文孝伯做他的書童。
這位孝伯，小字胡三，按輩分講，是宇文邕的族侄，比他小一歲。宇文邕很快認識到，這位小伙伴，同樣是聰慧過人。再后來倚為第一心腹，成為集團的核心鐵三角成員。
如此，宇文邕靠才學，贏得宇文泰好感，家族立足第二步也踩穩(wěn)了！
解禁后，宇文邕呼吸到自由的空氣。隨即帶著護衛(wèi)，打算出府解決被耽擱很久的事情。
首先就是去尋谷子叔的家人。在一條小巷中，見到了一貧如洗的谷家人。谷氏兄弟雖虎背熊腰，但家境貧苦，沒能娶親。宇文邕送給谷老婦兩百金，老婦直嘆苦盡甘來，讓兒子倆拜主，好好服侍公子。宇文邕收錄兄弟倆，為大谷改名“問天”，小谷改名“問年”。
而后帶著兄弟倆去西市，給兄弟倆換了一身行頭，更顯雄武氣勢。
帶著新進的貼身近衛(wèi)，宇文邕本著沒投資價值就看緊錢包的原則，出西市往東城跟馬叔約談。但經(jīng)過一家肉鋪時，宇文邕又被吸引住了目光。
原來這家肉鋪老板的小婢女，要撞柱尋死。人雖然搶救了過來，但依舊要尋死。圍觀者問她原因，她恨恨道“我也是跟過尚書的婢女，實在是忍受不了這屠夫的斤斤計較、庸俗至極！我寧愿一死?！?p> 屠夫被說的惱羞成怒，就要動粗。宇文邕卻覺得這小婢女很有意思，就喊停屠夫，愿意出三倍錢為她贖身。屠夫見錢眼開，自然同意。
小婢女拜謝宇文邕，表示愿意跟隨他。
“你叫什么名字？”
“提香?！?p> “名好人也好，我要你了。”
“謝公子，唯公子知我懂我?！?p> 而眾人不知道的是，這位提香后來成了整個長安最受貴婦歡迎的人。
繼續(xù)往前，在西市口，就見一個賣身葬父的少女，卻被無賴調(diào)戲。很快，沒有同情心的無賴，就受到了谷氏兄弟的教做人。宇文邕給了少女二十金，讓她回老家嫁人。
少女連連磕頭感謝，愿做牛做馬。宇文邕拒絕道“圖了我的錢，就不要圖我這個人了?！?p> 圍觀者哄笑，“這小公子是個好人?！鄙倥匾灾x，足有一個時辰。
車馬到了東市，路過一家琴行，卻見四姐青云，正被三個小流氓纏住。雖是姚氏的女兒，宇文邕依舊大怒，宇文家的人豈是能被欺負的！一頓爆錘，打的小流氓狼狽而逃。
青云神色有些復雜，自家娘親和四弟是不友好的，她還以為宇文邕會看她笑話呢。一番致謝后，青云邀請宇文邕幫她選琴。宇文邕看時辰還沒到午時，就答應了。
這家鳳梧琴行，是東市最好的琴行，加上東城是權貴聚集地，出入的公子小姐絡繹不絕。
剛進店不久，宇文邕就聽到了某小姐碎叨叨的聲音，“那不是拆了郡主車駕的野獸嗎？難道他也想買琴？那不是亂彈琴嗎？”
他喵的！宇文邕想起了自己的名聲好像被敗壞了！瞧這周邊指指點點的架勢，青云都有點想捂臉不認識這人的表情，看來楚陽是下了不少功夫啊。
必須要正名！老子以后還要在這一帶混呢！還非得做點讓你們目瞪狗呆的事情！順便嘛，掙你們點小錢錢！
“咣當”，一大袋金子砸在了柜臺上，瞬間引起了店內(nèi)大多數(shù)人的注意。
宇文邕豪氣道“老板，拿你們最好的琴來?！?p> 店老板狐疑，你莫不是個棒槌？但生意人，場面功夫還是要做的，何況丞相府的公子，不是好那么輕慢的。吩咐伙計去拿琴來。
可一連多次，宇文邕都搖頭，老板有些上火了，以為被消遣了。周圍人也在指責宇文邕不懂琴，就不要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
可宇文邕卻大聲吼道，“安靜！且聽風吟！”眾人一愣，你想干什么？
很快，宇文邕睜眼說道“你們說我不懂琴，我卻說你們不懂琴！”
這話就不愛聽了，周邊公子小姐感到自己的品位受到了侮辱，紛紛要開噴。
宇文邕吼道“先聽我說完！琴瑟之道，在于知音。天地有佳音，何勞弦上聽？”
此論一出，眾皆沉寂，有點東西啊。試琴房內(nèi)一位小姐，更是呢喃著“天地有佳音，何勞弦上聽？這真是野獸所言嗎？”
此時，宇文邕走到一把已有積灰的琴旁邊，拿起來道“這把就是我認為最好的琴?！?p> 嘲笑聲炸鍋而出，瞬間敗壞了剛剛建立起的一點靠譜感覺，“這琴材質(zhì)糟糕，琴弦都已經(jīng)銹了，灰都積了好厚。白送都沒人要。偏偏還有人說是最好的琴。真真笑死我了！”
宇文邕卻是一點兒都不尷尬，高聲道“大凡物不平則鳴。寧鳴而死，不默而生！你們不能讓此琴發(fā)出稀世之音，我卻可以。”
立馬有人表示不服，你要是能行，我頭都砍給你助興！
“對，我一百金賭你是在說瞎話。”有位公子就喊道。
宇文邕被“激”道“我跟你賭！五日后，我就在和芙蓉，用此琴發(fā)出稀世之音！”
和芙蓉是城東第一酒樓，達官貴人成群出沒。在這兒設賭局，那絕對是受人關注的。一旦毀約，后果是很嚴重的。
接著，有一堆人要跟賭，很快賭金就達到了千金。
宇文邕不再多言，付了錢，抱琴而出。
很快，野獸千金賭琴的消息，就成為頭條，在長安上層社會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