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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燕飛

《上弦月》同事家的病人

石燕飛 白旃檀 3219 2022-07-05 14:41:04

  你聽說過“雙生火焰”嗎?

  它又稱為雙生靈魂或雙生光,是我們另外一半的靈魂。

  在西方的傳說里,每個人都是神的一部分。神,為了體驗自己,分裂成了許多靈魂,每一個靈魂又分裂成了許多靈魂,生成的靈魂又再分裂成許多靈魂。

  這些中性靈魂最后的一次分裂,每一個都形成了一男一女的兩個靈魂,這就是雙生火焰。

  雙生火焰的兩個人,在一生中不一定會相遇,一旦相遇便是奇妙的緣分。因為他們起源于同一個靈魂,通常擁有同樣的價值觀念,類似的經(jīng)歷,或者相同的愛好,對事物的感知和認(rèn)知。

  他們會變得親密無間,不用言語,就會知道對方想要表達的是什么,篤定地愛著對方。

  “雙生火焰”如此難得,所以人們對它產(chǎn)生了無比向往的情感,渴望自己能在此生找到靈魂的另一半。

  “咔!”

  片場拍攝結(jié)束,上面關(guān)于“雙生火焰”的解說,全是我從百度百科找出來加以修飾作為公司新的廣告片文案,甲方是賣鉆戒的。

  導(dǎo)演很滿意最后一條的拍攝效果,他讓我們看看,于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的看自己編寫的文案被表演在視頻上。

  八月流火,熱浪一下一下?lián)崦啡说男⊥?,我踏著共享單車騎行回家。上班一個月,仿佛生活又回到了正軌,前面是一輛行駛著的三輪車,上面滿載著玫瑰。

  是啊,又到了每年一度的七夕情人節(jié),今年比較特殊,我大概率會在家里和明子、媽媽一起過。

  有人說,長久的愛情到最后都會變成親情,我想說這句話的人肯定沒有談過幾段長達六七年的戀愛。

  我們看到那些六七年都沒有結(jié)婚的伴侶們分手的時候,并沒有撕心裂肺地疼痛,也沒有淚流滿面,由此可見愛情不會長久,只會隨著時間慢慢變淡,直到消失。隨之而來的是習(xí)慣,習(xí)慣可以改變,心意也可以改變。

  明子的前夫在追求她的時候,常常給她送各種禮物,還是學(xué)生的她就已經(jīng)在高檔的西餐廳約會了,那時明子還有幾個追求者,她的前夫花了兩年時間才把她追到手。

  直到結(jié)婚前,他對她態(tài)度都非常好,明子出去兼職做商場活動的主持人很晚才結(jié)束,每次都是親自來接。畢業(yè)以后兩人創(chuàng)業(yè)住在租的辦公室里,打掃衛(wèi)生、洗衣服都是前夫來做。

  以至于我和媽媽都覺得這個男人是明子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她婚后逐漸與我們沒有聯(lián)系,我們也相信她是因為工作太忙,或者很幸福才不會聯(lián)系我們。

  明子和我一起搬回媽媽家之后才發(fā)現(xiàn),她和前夫的離婚程序還沒走完,因為財產(chǎn)分割問題兩人隔三差五打電話對罵,其中還涉及一些婆媳關(guān)系、公司股權(quán)、生孩子的問題。

  晚上我來到明子的房間和她一起擠著睡,正當(dāng)我馬上睡著了,她突然輕輕地喚我的名字,“山奈?”

  我睜開眼,看到她背著我,頭發(fā)柔軟地垂在脖子、脊背和床上,是否那個男人也曾這樣看著她呢?

  “嗯?”

  “你姐夫過幾天要來青島,你別跟媽媽說,我自己會處理好?!?p>  “你們不離婚不就好了,弄那么麻煩干什么?”

  那天晚上明子告訴了我,她真實的婚姻生活,讓我更加對愛情失去信心,也為她不值。

  第二天早上,我被鬧鐘吵醒,著急地翻出衣柜里的衣服才想起來今天是周末。來到餐桌前,是明子買的芍藥,放在陶瓷花瓶里綻放得非常絢麗。

  我左右看看,媽媽和明子都不在,但電瓶車鑰匙留在了家里。我騎著媽媽的枚紅色電瓶車去市圖書館,途中看到一個人被120抬走,沒有停下看熱鬧足夠證明我很愛學(xué)習(xí)了。

  周末一過完,又到了上班的日子,公司臨時決定讓我加入外景廣告拍攝工作中,沒有任何征兆的,讓穿著西裝褲、通勤襯衫的我站在30攝氏度的太陽下跟著導(dǎo)演拍攝。

  好處是由于拍攝地點距離公司很遠(yuǎn),沒辦法回公司吃免費的盒飯,于是我們到了住在附近同事的家里蹭飯,買菜錢由公司報銷。剛好同事的手藝不錯,糖醋魚、紅燒肉、小龍蝦、干鍋雞,每天不重樣。

  同事家里還住著一個病人,腿上打了石膏,每次我們吃飯的時候同事都會夾份菜給他端進屋子,同事說是自己發(fā)小,自從他住在這里隔三差五就有美女過來看他,一桌人都好奇又羨慕地朝屋子里看看。

  有一天,同事做了小龍蝦,害怕上桌就沒了,正好看到我在客廳看電視休息,讓我?guī)兔Χ诉M去。

  “我?”

  “嗯,對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你進去就別跟他說話,知道了嗎?”

  看著平時嬉皮笑臉的同事表情開始嚴(yán)肅,我心里的好奇心更重了,真的像他所說嗎?

  我端著一個盛滿小龍蝦的瓷碗敲敲門,進去看到病人正躺在床上打游戲,抬眼看我,“謝謝,就放在這里吧?!?p>  他抬眼看我的那一刻,讓我覺得同事是騙我的。這個人的雙眼皮很明顯,眉骨和鼻梁高挺,留著長發(fā)。

  我轉(zhuǎn)眼發(fā)現(xiàn)了他放在床頭柜上的書,是瓦爾登湖。

  “你也看這個?”

  他聽到我和他說話,將手機果斷放下,“嗯,不能走動,只好看點書打發(fā)時間,但是那混子家里就只有這本書可以看了?!?p>  說完無奈地笑笑。

  也許是興趣使然,我和他聊起來尼采、米開朗基羅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同事在外面像老媽子似的喊,“吃飯了,吃飯了,晚了就吃洗碗水!”

  “我去吃飯了,如果你愿意的話,下次我給你帶幾本書吧。”

  他笑著點點頭。

  同事在吃飯時用奇怪地眼神看我兩眼,沒說什么。

  我希望拍攝的進度能夠慢一點,這樣能夠和他多見幾面,也自私地希望他的腿能好的慢一點,能夠在我每次去同事家都能找到他。

  我只是著迷和他的談話,每次與他的見面都讓我心跳加速,每次離開他的房間都讓我期待盡快重新打開那扇門。

  無奈的是,拍攝過程在延遲十天后終于結(jié)束了,結(jié)束的時候同事在一個安靜的角落告訴我,“雖然那是你的選擇,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我那個朋友私生活挺亂的,可以說是海王吧,你小心被他傷到哦?!?p>  “那他是異性戀了?”

  同事白了我一眼,“沒救了?!?p>  他叫陸石南,他告訴我,自己前段時間跳到湖里救小孩,上岸后沒站穩(wěn)摔跤把腿弄骨折了。小孩沒事,反倒是自己被120送去醫(yī)院,小孩的父母給自己付了醫(yī)藥費。

  我平靜地聽著他說這件事,知道可能那天騎電瓶車看到的那個人就是陸石南,但我不會告訴他。

  他告訴我,自己是職業(yè)導(dǎo)游,平時會帶一些高端定制的游客去自駕318,到NMG草原看摔跤大賽,到戈壁沙漠去探險,在疫情開始前他去過地球上的兩個極點,在北極看北極熊,在南極看企鵝,極光像某種液態(tài)的物質(zhì)在夜空中緩慢地流動。

  “這次的事故,讓我直接損失了一個30人高端團的單子,去XJ的?!?p>  兩周后,陸石南給我發(fā)微信,“我想你了,山奈?!?p>  奔著這句話,我又來到同事的家里,陸石南來開門,我小心地左顧右盼,他笑著說,“他出去玩劇本殺了?!?p>  我低頭看他的腿,已經(jīng)到醫(yī)院拆了石膏。

  “我要走了,山奈。”

  “去哪?”

  “很遠(yuǎn)的地方?!?p>  我在回家的路上失魂落魄地走著,覺得自己愚蠢地難以形容,怎么能和剛認(rèn)識不久的男人輕易發(fā)生關(guān)系?而且還沒有確定男女朋友的關(guān)系。勾引房東兒子企圖減租已經(jīng)夠恥辱了,現(xiàn)在又昏了頭。

  但轉(zhuǎn)念想到陸石南的樣子,還是釋懷了,至少在我的生活中很難遇到這樣有魅力又有顏值的男人,即使是渣男騙炮又如何?!

  我不會再將自己的心給他了,不會再把自己的心給任何人。同事說得對,陸石南就是個行走的種馬,走到哪里就撒到哪里,不光是女客戶被迷得神魂顛倒,就連同行、路過的自由行女孩都曾淪陷過。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秋天的時候陸石南出現(xiàn)在了我們公司樓下,帶著一束玫瑰花。

  我喜歡浪漫,但不喜歡懂浪漫的男人,因為只有經(jīng)歷了足夠多的女友,才會被馴化得懂得買花送給女孩們。我在心里默念著千萬別找我,我是透明的,他看不見我,我也不認(rèn)識他,他是來找比我漂亮的女孩的,我不配。

  但在心里還是保留著一絲期待,期待他用堅定地眼神看看我,讓我安心,告訴我,他喜歡我,并且能只喜歡我一個人。

  我挽著公司好姐妹的手一起走過他的身邊,完全忽略了他的眼神。

  “等等,”

  我看著好姐妹,“他在喊你?”

  好姐妹轉(zhuǎn)頭看著陸石南,又轉(zhuǎn)頭看看我,對我擠眉弄眼,“他是叫你吧?我先走了,拜拜!”

  我提著帆布包,踏著牛津鞋走向他,“請問你是,”

  他的眼神暗了下去,但很快那絲情緒消失了,“我是陸石南,夏天的時候我們在曾發(fā)利家見過,你還借了幾本書給我?!?p>  我假裝努力回憶著,假裝他對我來說不是很重要,“哦,”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

  “啊,想起來了,你是導(dǎo)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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