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們說起近日來的高溫干旱到底要持續(xù)到多久,我來了一句,“要是能跳求雨舞的話,可能會降雨?!?p> 同事們被突然來的這句打亂了節(jié)奏,說我整天都喜歡研究一些玄學(xué)。
在很久以前,我曾聽過一個退休醫(yī)生用古琴彈奏一首曲子,她說那首曲子是炎黃時期的人作的,每次琴師彈奏它,天就會下雨。那天我們從醫(yī)生的家里出來,天空果然下起了雨。
我相信科學(xué),我是一名堅定的唯物主義斗士,但我依然對那些傳說充滿向往之情,女媧與伏羲的婚姻,蛇尾交織與人類基因序列的驚人相似,蚩尤與黃帝的浩大戰(zhàn)爭,蚩尤的墓葬會在哪里;大禹路過青丘娶了九尾狐為妻,治水三年過家門而不入;殷商末年的狐妖現(xiàn)世,群魔與眾神的交戰(zhàn);再到蒲松齡筆下的魅惑女鬼,唐僧師徒經(jīng)歷的九九八十一難。
在祖母還在世,我還沒有離開家鄉(xiāng)的時候,村民們對大自然充滿了敬畏,每年夏初刮大風(fēng)時,總是會關(guān)掉自己家的電燈,關(guān)掉電視,一家人來到屋檐下。
祖母說,“不能讓風(fēng)聽到聲音?!?p> 我想問為什么,祖母把食指放到我嘴邊,示意我不要說話,否則風(fēng)會往我們這里吹。
正好我們院子對面是一顆高聳入云的柏樹,在大風(fēng)中左搖右擺,若是倒向我家,那必定會砸壞房子。
祖母讓外婆拿出油菜的種子,小小的一顆顆黑點被放在紙片上,用打火機點燃,祖母小聲告訴我,“這是燒給風(fēng)神的?!?p> 偏遠的小山村,萬物皆有靈,萬物皆可神化。
我張開手掌,小心翼翼地感受著風(fēng)的力量,過了十幾分鐘,風(fēng)停了,沒有下雨。這一場是風(fēng)神的獨角戲。
外婆趕緊穿著雨靴往外走,查看院子外面的玉米是否吹倒了。
一年,外婆在街上趕集,遇到兩個采藥人身上邋里邋遢,逢人便說自己見鬼了。
山里的采藥人都有極好的身體素質(zhì),許多珍貴的野生草藥都靠自制的繩索吊在懸崖上才能摘到,偶爾下山晚了還得防著暗處的蛇蟲和野豬、野牛。
那兩個采藥人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然而前幾天進山逢雨,兩人找到一個山洞避雨。山洞在半山腰上,遠離人煙,里面滿是蝙蝠糞。
再往里走,前面突然閃現(xiàn)白光,兩人尋著光源以為洞穴可以到達山的另一面,但當(dāng)他們穿過白光,看到的卻是一片平原。
平原上流淌著一條小河,小河邊一個穿著白衣長衫的女人正在用扁擔(dān)挑水,女人的長發(fā)及腰上面還別著木簪,手里的木桶裝滿了水,回頭便看到了兩個采藥人。
一個采藥人剛想問她這是什么地方,女人驚恐地叫了一聲,“鬼呀!”
連扁擔(dān)都不要就跑了。
兩人合計這地方有些邪門,趕緊按照原路返回,等到雨過天晴就下山來到了集市上。
這個故事我講給很多人聽過,甚至打算和好朋友畢業(yè)以后準備洞穴探險的道具,去山里的洞穴探險。但畢業(yè)后因為各自的工作休息時間不同,總約不到一起,上了年紀更是對那些事情產(chǎn)生了畏懼感。
古時候,修仙的人總是會隱居深山,找個洞穴,不吃不喝打坐,因此有些洞穴常常會發(fā)現(xiàn)人類骸骨,那些人有沒有飛升不知道,但大蛇倒是總會被發(fā)現(xiàn)。
祖母說我們村的有位村民曾經(jīng)見過正在修煉的蛇妖,那位村民是和我同歲的男孩的祖父。
他也是采藥人,也是在深山逢雨躲進了一個山洞。正遇見里面的大蛇從口中吞吐精元,那個精元在黑暗中閃著光芒,有小孩的拳頭大小。
他趁大蛇不注意將精元抓住,揣在懷里便瘋狂地逃出洞穴,冒雨回到家中才敢停下,正當(dāng)他想向家人展示蛇的精元時,他的包里什么都沒有。
抗戰(zhàn)時期,祖母還是個小女孩,傳說山里有一條大蟒要飛升成龍了,每天早晨公雞打鳴,大蟒就會出現(xiàn)在河道里吞吐精元吸收太陽的能量。
不巧的是,戰(zhàn)爭已經(jīng)蔓延到了深山,國民黨的軍隊投擲了一顆手榴彈,剛好扔到大蟒張開的嘴里,頓時爆炸聲響徹河谷,四處可見大蟒的血肉。來年有很多村民背著背簍到河道里撿“龍骨”,據(jù)說可以治病。
我更傾向于把這個故事解釋為炸彈炸出了一些埋在地下的動物骸骨,或者恐龍化石什么的,也許因為沒見過太大的蛇類,所以不太相信龍的傳說。
每次山里下暴風(fēng)雨,雷暴的聲音特別大的時候,外婆總是讓我把電視和電燈關(guān)上,說有電的東西容易引起打雷,可我就是因為打雷才不敢關(guān)燈的呀。
祖母和外婆都知道天雷渡劫的傳說,常常會覺得閃電都是跟著妖怪走的。
有段時間小孩子們都很喜歡租僵尸片來看,我為了和大家一起玩,也得忍住恐懼,和大家一起看。通常那些僵尸片里都會配一些艷俗的美女,加一些低俗的笑話和驚心動魄的情節(jié)。
現(xiàn)在僵尸片的衰落,一定程度上也代表著僵尸傳說的衰落,那些穿著清朝官服的僵尸還沒有西方的吸血鬼吸引人,于是大家都去追喪尸、追驚悚片去了。
讓我意外的是,祖母也知道“僵尸”這個詞。她說,以前因為某些原因暫時不能下葬的尸體都會停在寺廟里,有些停久了機緣巧合就變成吃人的僵尸。
有個打更人半夜在廢棄的寺廟里點煙吃,正好遇到紅胡子的僵尸,他躲過來躲過去,意外將鑼敲響,僵尸聽到聲音便開始作揖。于是他拿著鑼一直敲到天亮,等公雞打鳴僵尸回到棺材里。
天亮了,打更人趕緊去找道士來開棺,正午時分人們打開棺材確實看到了僵尸的獠牙,僵尸的胡子是被血染紅的,棺材里還堆積著家禽的骨頭和小孩的頭骨。
人們把僵尸架在火上燒,隱隱還能聽到“嘰嘰”的叫聲。
按照祖母講述的僵尸特質(zhì),畏光,怕敲鑼,怕火,我在家里的作息一直是天黑便睡覺,天亮就起來,絲毫不敢貪玩。畢竟在小孩的世界里,最可怕的也是最難以理解的便是死亡,以及死亡衍生的生物:鬼魂,僵尸,吸血鬼。
在小姑婆借宿的那段時間,大人們常常叫我出去拿洗腳毛巾和洗腳盆,因為他們的作息時間晚,吃完飯?zhí)炀秃诹?。每次我出去拿東西都非常害怕,拿到東西便飛奔到光亮的客廳。
即使那么多次飛奔都沒有遇到什么怪事,但僅僅是無邊無盡的黑暗也讓人心驚膽戰(zhàn)。
外婆為了補貼家用常常把種的菜拿到集市上賣,每次出發(fā)前都會在土地公公那里去燒香拜一拜,保佑自己順順利利賣出錢。
每年的春節(jié)都會給土地公公,各路菩薩、神仙燒香,祈求來年順利。
但過了這么多年,聽到外婆說祈福有用的次數(shù)為零,聽到她說的最多的便是誰誰的鬼魂讓她頭昏,誰誰的鬼魂讓她咳嗽,是誰在作怪讓她賣不好東西。
神跡無處可尋,鬼怪倒是常有作怪。
小時候我的思想和外婆一樣,那些不好的事,那些疾病都是由于超自然的力量導(dǎo)致的。但長大一點,接觸的人們都是正常的、善良的,才發(fā)現(xiàn)人生不過是好好壞壞的循環(huán),遇到難事與其找那些虛無縹緲的理由,不如坦然去面對。
生了病是需要吃藥的,不是喝燒了符咒的水,神也保佑不了自己平安,多學(xué)學(xué)生存技能,多了解疾病預(yù)防的知識,自然就能平平安安。
若是真的有遙不可及的愿望,那么就在心里暗暗祈禱吧,不去找神的求助,而是自己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