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海都市委大院一號院內(nèi),氣氛凝重。
接二連三的消息,壓得楊思卿喘不過氣來。周一上午,凌凱的自首,本來就是個簡單的業(yè)務違規(guī),警告警告,做個行政處罰了事。沒成想,周一晚上,南昊跑路。周二上午,南云墜河,周二下午又出現(xiàn)墜河命案。周三上午又發(fā)現(xiàn)是暴戰(zhàn)身亡。
海都市公安局接到白河派出所的報告,立即成立了白河專案組,由局長鐘旭掛帥。
下午六點,海都市委將集體聽取白河專案組的工作匯報。待市委常委們陸續(xù)就位,楊思卿看了看專案組十幾個人,皺了皺眉,說道。
“鐘旭,這案子的前前后后,你一個人能說清楚么?”
“書記,我全程在跟,沒問題。”鐘旭站起身,說道。
“好,老鐘,兄弟們都辛苦了,先回去吧,咱們小范圍討論下?!睏钏记溥攘丝诓?,說道。
鐘旭一揮手,無關人等陸續(xù)退場。鐘旭拿起材料,發(fā)給眾人,說道。
“書記,各位領導,從案件進展來看。我們可以得出幾個結論。
首先,這個南云是主動墜河。這個暴戰(zhàn)卻是被動他殺?!?p> “那墜河的原因查清楚了么?”一名常委問道。
“說來也巧,咱們機場派出所接到海都機場往白河方向,有一起報警。我們派出兩輛警車出警,結果在出警途中,發(fā)現(xiàn)一輛越野車車速極快,于是我們有一輛警車靠了上去,準備警告一下這名車主,結果吧,這車越開越快。后來,我們又接到通知,說報警的警情解除了。我們就把注意力集中到這輛越野車上來。說來也怪,我們的車越是靠近,它就開得越快。后來開得像賽車一樣,正好我們出警警員里面,有個小伙子是跑拉力賽的,果斷貼了上去,那越野車慌不擇路,居然直接墜河了,從墜河方向來看,絕對不是交通事故,而是主觀故意墜河?!辩娦竦?。
“主觀故意?何以見得?”一名常委道。
“老李,你該不會以為我們警員會故意殺人吧?”鐘旭把茶杯往桌上一頓,怒道。
“老鐘,你把話說清楚,瞎幾把著什么急啊?”楊思卿罵道。
“是,書記。事后我也去過白河現(xiàn)場,那南云墜河前,主動服下大量的氰化物。顯然,他是主動求死。另外,他墜河的彎道并不是在高架的大拐彎處,而小拐彎處,那個弧度,正常的駕駛即便是超速也不可能墜河?!辩娦裾f道。
“你看,老鐘,你這不說得挺清楚的么?咱們公安重大案件,需要接受人民群眾的監(jiān)督,咱們委員們,也是人民群眾的一員嘛。你看,老李這么一問,咱們大伙不就都清楚了?這不挺好。這才是我黨的優(yōu)良作風嘛。老鐘,你繼續(xù)說?!睏钏记涞馈?p> “是,書記?!辩娦窈认乱豢诓瑁^續(xù)說道?!斑@個暴戰(zhàn)的案子,就復雜得多。中間有好幾個地方不合常理。
您看哈,據(jù)暴崢交代,他們舉報凌凱發(fā)生在上周四。但從河中的情況來看,暴戰(zhàn)死于本周一上午。也就是說,他舉報完這事,五天左右就去世了。從死狀來看,基本可以確定是他殺。要說犯罪嫌疑人,凌凱、成佳憶、南天、南昊都有可能?!?p> “哪些地方不合常理?”一名常委問道。
“首先,他死亡的第一現(xiàn)場不可能在河里面,倒有可能是葦蕩之類的地方。其次,要把一個人弄成這樣,還把車從橋上開下去,那這個人的水性應該很好。第三,這個人開完車之后,還能從車內(nèi)順利逃生,說明,在河道上有船接應。第四,這個作案時間應該是半夜。這個殺手也是不怕死,這么晚還敢這么弄。第五,他的車斗里面,還有兩捆百元大鈔,大約十萬左右的現(xiàn)金。要說搶劫,也不可能留著錢不要啊?!辩娦竦?。
楊思卿點燃一口煙,猛吸了一口,悠悠然說道。
“老鐘,你說就凌凱這白面書生,弄得來這些手段?”
“書記,我想,絕計不會是凌凱干的。再說了,凌凱在本周一有不在場的證明?!辩娦裾f道。
“老鐘,這案子有點不尋常。人家上周四剛剛舉報凌凱,這人周一就嗝屁。況且,這周一上午凌凱這邊剛投案,他那邊暴戰(zhàn)就死人。真這么巧?”一名常委說道。“再說了,凌凱是沒有時間,他不會去指使人?再說了,他們家的秦鳳,什么手段沒有?”
“老李!你糊涂,這秦鳳是國家的人,你胡說些什么?有沒有組織紀律性!”楊思卿把茶杯往桌上一頓,喝道。
“是,書記,我也是幫著推論推論。嘿嘿、”老李聳了聳肩,說道。
“書記,這個案子不尋常,您看哈,這凌凱周四剛剛被舉報,他本人周一就投案。正好趕在我們開常委會之前。更詭異的是,他凌凱怎么能知道是暴戰(zhàn)在舉報他呢?他是怎么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精準地鎖定舉報人?這條線索不容忽視。我看吶,是有人提前給凌凱通風報信。”這劉姓常務副書記晃了晃腦袋,說道。
“那倒不至于,書記。這舉報的事,有三層信息。首先,從材料來說,據(jù)暴崢交代,他們手上的材料有三類,一類是沖著凌凱和東山農(nóng)商行去的,一類是沖著南投集團的一個大項目去的。第三類是全口徑的材料,全部指向了南投集團。我們搜遍了暴戰(zhàn)的住處。也沒有找到第二類材料,反倒是第三類材料,他們都還有。第二類材料的紙質(zhì)版的電子版,全部憑空消失了。這事奇了。其次,從這三類材料的指向來看,南投集團更有作案動機,凌凱只摻和了東山農(nóng)商行一件事,頂多算個違規(guī),犯不上殺人。最后,從舉報人來看,一般邏職是誰受益誰舉報,這凌凱能算到暴崢和暴戰(zhàn),一點也不奇怪。書記,就是這么個情況?!辩娦裾f道。
“老劉,要說你們這些個白面書生,就是不如人家老公安老道。這舉報人的事,一想便知。咦,老劉,我又讓你給繞進去了,你怎么老糾著凌凱不放呢。這凌凱殺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你們有沒有想過,兇手為什么不動他車斗里的錢?”楊思卿說道。
“這個,可能性有很多。我們一時也想不清楚?!辩娦翊炅舜晔?,笑道。
楊思卿微微一笑,猛地把煙頭往煙灰缸里面一掐,站起身,說道。
“老鐘,今兒個,我也來當一回偵探。你們聽聽看。首先,你要想兇手的殺人動機。從作案的殘忍程度來看,更像是刑訊逼供,好像是要問出什么東西來。這里可以理解為線索、資料或者是錢。其次,作案者顯然對白河一帶非常熟悉。再次,這車是暴戰(zhàn)自己的車,顯然是他開車過來和什么人接頭。最后,車斗里面的錢沒有拿。如果兇手是為了劫財,只能說明,車上有比這十萬更多的錢?!?p> 鐘旭一拍大腿,說道。
“書記,您神了,就是這樣!”
“那么,現(xiàn)在你們可以沿著兩條線索來查這件事。首先,如果是與舉報相關的話,那就要查一下這暴戰(zhàn)的通訊記錄,他在這段時間都和哪些人聯(lián)系過?見過什么人?其次,從錢方面著手,那就要看他的銀行卡里面的存取款記錄。有沒有什么異常。第三,要從這河道入手,查一查這河道最近的行船記錄,這暴戰(zhàn)都和什么人交往。在哪吃飯。尤其是這白河灣一帶的原住民而且有船的。
本來我也一直在想,是這南家人下的手,可要是南家人,直接把人辦了,再拿些藥水把人化了,豈不是更干凈?哪用得上費這么多周折,而且還讓人看見?”楊思卿道。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雙肩一聳,不寒而栗。
“小樣兒,一群大佬爺們,聽著個分析,都怕成這樣。沒吃過豬肉,還沒看見豬在地上跑么?小時候都沒看過推理小說?”楊思卿罵道。
“書記,按您的分析,這兇手另有其人?”鐘旭小心翼翼地問道。
“老鐘,也不盡然,照我看來,暴戰(zhàn)出這事,和南家人肯定逃不了干系,但他死于非命,卻未必一定是南家人下的手?!睏钏记涞?。
“是,書記,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鐘旭問道。
“老劉,你兼著政法高官,你說呢?”楊思卿不置可否,轉頭看了一眼劉副書記,說道。
“書記,照我看,這白河案肯定要一查到底。但我們更應該在第一時間把犯罪嫌疑人全部抓起來。凌凱、南天、成佳憶,都得抓起來,這個南昊,也得上紅通?!眲⒏睍浀馈?p> “老鐘,就按老劉說的辦。不過,這三個人,要送到海都三所。暫時不要審訊,但要收走通訊設備。另外,伙食上也不要為難人家。你們抓緊時間破案?!睏钏记涞?。
“是!”鐘旭站起身,敬了個禮,說道。“堅決執(zhí)行書記指示!”
“錯,老鐘,不是執(zhí)行我的指示,是執(zhí)行黨委會決定?!睏钏记湮⑽⒁恍Γm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