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市
如腦海中一道閃電劃過，林瑜驟然驚醒，眼神中多了一分清明。
縈繞在四周的淡淡霧氣頓時如隨風(fēng)而去，面前喧囂熱鬧的夜市，也仿佛被剝?nèi)ヒ粚虞p紗，露出了其中的本相。
“糖葫蘆···不甜不要錢···”
穿著白衣的中年男人，全身上下并無血肉，盡是白紙折疊而成，赫然是個紙人，扛著一根哭喪棒，上面扎著的糖葫蘆，是一顆顆血淋淋的紅色眼珠。
咚咚咚！咚咚！
不遠處的肉攤上，一個渾身黑毛，生著豬頭的屠戶正在桌案上不斷劈斬，血淋漓的桌案上，一顆慘白的頭顱面容扭曲，發(fā)出陣陣無聲呼喊。
“這——”
林瑜目瞪口呆，滿臉俱是難以置信。
此時，她已經(jīng)有些明白過來。
這哪里是什么夜市？分明是鬼市！
作為一個自小在東都長大，聽慣了爺爺奶奶各種稀奇古怪鬼故事的土著，林瑜對這些神鬼之說自然不陌生。
只是她從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真的見到了鬼！
這是在做夢么？！
林瑜用力搖了搖頭，使勁揉了揉眼睛。
“客人，要不要來一碗豆腐腦，新鮮的···”
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傳來，只見肉攤旁邊，一個小販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過頭來。
林瑜打眼一看，只見到兩只如干尸般的猴子，正湊在小攤上，各自捧在一個小碗，滋溜溜地作響。那碗中紅白夾雜的“豆腐腦”，仿佛在冒著熱氣。
“嘔——”
林瑜只覺得一股陰森森的寒意自腳底板直沖頭頂，目光落在兩只鬼猴子手中的小碗上，又覺得一陣作嘔之意。
她不敢再做停留，匆匆離開此處。
但這夜市也不知有多長，無論林瑜如何奔走，四周始終是蒼茫陰森的景象，無法走出這片詭異的夜市。
“海島冰輪初轉(zhuǎn)騰···見玉兔···玉兔又東升···”
一陣咿咿呀呀的戲腔，忽然不知從何處傳來。
林瑜下意識循聲看去，只見不遠處一座紙扎的戲臺，縈繞在陣陣霧氣中，戲臺上一個個慘白的紙扎人，來來往往，咿呀作響。
旁邊還有慘白的骷髏，以人皮做鼓，人骨為笛琴二胡等樂器，作為伴奏。
戲臺之下，一個個面色慘白、身形虛幻不定的看客，穿著各式各樣的壽衣，匯聚在一起，聚精會神地聽戲。
“這···簡直···”
林瑜心頭怦怦直跳，收回目光，忽然神情一凝，“方勝！”
那戲臺旁邊，繚繞著騰騰熱氣的面攤上，正捧著一個海碗大快朵頤的青年，赫然正是久尋不得的警官方勝。
在這樣詭異恐怖的鬼市中，遇到隊友，林瑜當真是驚喜至極。
只是無論林瑜如何呼喚，方勝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始終在捧著海碗置若罔聞。直到她向前奔走兩步，來到面攤之前，輕輕拍了拍方勝。
“嗯？···林瑜，你怎么在這兒？”
方勝警官如夢初醒一般，戀戀不舍放下手中大碗，轉(zhuǎn)過頭看到林瑜，面露欣喜，“快，你也來一碗吧，這面太好吃了！”
“你···還有心思吃面？！”
林瑜氣不打一處來，目光不經(jīng)意落在面碗上，不由得心中一跳。
只見那大海碗中，又哪里是面條，分明是一團黑漆漆，仿佛是頭發(fā)又仿佛是亂草的污物，其中還夾雜著蚯蚓、老鼠等，似乎仍在蠕動。
血腥污穢之意，撲面而來，令人煩悶欲嘔。
她心中咯噔一下，目光落在方勝警官臉上，只見他看上去正常，但雙目迷離，臉上神情也變得僵直，透出一股僵硬之意。
“快！來不及了！”
林瑜強壓下心頭驚恐，一把將方勝拉起來，“警局有緊急任務(wù)，必須馬上歸隊！”
方勝神情渾渾噩噩地站起來，被林瑜拉扯著，就要離開這處面攤。
“客官，你的面錢還沒給呢？”
就在這時，一個鬼氣森森的聲音在一旁響起，臉色慘白的面攤老板，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林瑜二人的面前。
四周的喧鬧之聲驟然消散，整個夜市忽然變得落針可聞。
街道上的行人、兩旁的攤販、不遠處的戲臺，骷髏、紙人、干尸···所有人都仿佛停止了動作，齊齊轉(zhuǎn)過頭來，詭異的目光同時注視而來。
這一瞬間，陰森恐怖之氣仿佛潮水般涌來，令人渾身冰寒，如墜冰窟。
林瑜強忍住驚呼出聲的沖動，自口袋中掏出一張紅彤彤的百元大鈔，如避蛇蝎般丟在面攤老板的手上。
嗤——
這張鈔票剛剛落在面攤老板的手中，立刻燃起一團幽幽鬼火，將鈔票化為飛灰。
“這——”
林瑜心頭頓時一沉。
“客官，你的面錢還沒給呢？”
面攤老板面部表情，陰森森的聲音再度傳來。
四周眾多詭異也紛紛圍攏而來，將林瑜二人包圍在其中，一個個僵硬冰冷的目光，陰森森地注視過來。
“該死···”
林瑜心中霎時間閃過諸般念頭，但面對這種詭異情況，卻始終沒有應(yīng)對之策。
她深深吸了口氣，將手按在腰間槍套上，準備拼個魚死網(wǎng)破。
“且慢，這錢我?guī)退Y(jié)！”
忽然，一個清朗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瞬間打破了這鬼市中壓抑的死寂氣氛。
只見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穿著普通的運動服，從四周圍攏的群鬼中擠出來，來到面攤老板之前。
“是你！”
林瑜目光落在對方身上，不由得一愣。
這青年，赫然正是他們在翠云峰上遍尋不得的跟蹤對象，李玄。
“噓！”
李玄沖著林瑜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伸手抓過林瑜手中的錢包，取出一百塊錢，放在面攤老板的手中。
“好了，錢貨兩訖，咱們走吧！”
但他的話音未落，面攤老板手中再度騰起一團鬼火。
“你——膽大包天！”
李玄愣了一下，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怒容，就要沖上前去，但旋即更多的群鬼涌上，頓時退后一步，尷尬一笑，“燒人民幣···犯法的···”
面攤老板置若罔聞，四周群鬼步步逼近。
“好了，好了！”
李玄目光掃過林瑜和方勝二人，終究忍下這口氣，又從林瑜手中接過一張鈔票，咬破指尖，在鈔票上如走龍蛇般繪制。
在林瑜驚訝的目光中，這張鈔票上青色火焰一閃，頓時化為一沓厚厚的鈔票。
她看得分明，那鈔票上印著天地銀行的大字，赫然是冥鈔。
呼呼！呼呼！
說來也怪，四周無數(shù)面無表情的群鬼，此刻看著冥鈔，眼眸中皆流露出了貪婪之意，開始變得躁動不安起來。
“這可是三界銀行的大鈔！”
李玄一把將手中冥鈔甩下，拉著林瑜的手，就向外走去。
“你···”
林瑜驚呼一聲。
“別說話！快走！”
李玄低聲打斷了林瑜的話語，拉著她向外匆匆而行。
林瑜回頭看去，只見適才還井井有條的夜市，此刻變得無比混亂，面攤老板、屠戶、猴子····無數(shù)鬼類如惡狗撲食，爭搶著散亂的冥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