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啟二十三年,八月二十六,艷陽高照。
仙米村村東頭的符家,正在上演一出大戲。
“娘!晏兒也是你親孫女,你不能這么狠心讓我的晏兒去給人沖喜啊!現(xiàn)在她都?xì)獾纳系趿耍仪竽憬o二兩銀子請大夫吧!不治晏兒真的會死的!”
萬氏腰肢纖細(xì),拿了一張手絹,一邊擦眼淚一邊哭,她長得很瘦,哭起來全身都在顫抖,柔柔弱弱好似風(fēng)雨中的小白花,符家左右的鄰居和村里人見了,紛紛搖頭,當(dāng)真是見者傷心、聞?wù)吡鳒I。
樊氏氣得指著萬氏的鼻子咒罵著:“一個賠錢貨,能進(jìn)冷家沖喜就不錯了!還要請大夫?!想的美!”
萬氏見樊氏指著自己,嚇得一哆嗦,小臉慘白慘白的,“娘,你要是不給我銀子請大夫給晏兒看病,我……我今天就死在這里,不礙你的眼!我和晏兒就是被你逼死的!”
萬氏狠狠一跺腳,瞥見身邊一把上山砍柴的柴刀,她拿起來就架在自己脖子上。
屋內(nèi),符宴緩緩睜開眼睛,脖子處一陣灼燒似的疼痛,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她撫摸著脖子,緩緩坐起來。
屋外的聲音太吵雜了,難道是寢殿里值守的弟子鬧起來了?
符宴睜開眼睛,一架木制的簡易床,床上罩著洗得發(fā)白的蚊帳,上面還有一個個的補(bǔ)丁。
不遠(yuǎn)處,還放著一個小小的柜子,一個掉漆的妝奩匣子放在上面。
這是哪里?
她不是在大乘期圓滿的時候,被最后一道天雷,神魂俱滅了嗎!
難道她沒死?!
符宴激動盤腿坐下來,引靈氣入體!
“咦?”
沒有靈氣,她立馬查看自己的身體,這不是她的身體,她跑到銅鏡前看了起來,她望著鏡中陌生的臉,一股不屬于自己的記憶涌了進(jìn)來。
這個身體跟她同名,也叫符晏。
屋外吵鬧聲不斷,那個扯著嗓子大罵的正是原主的親奶奶樊氏。
外面那個拿著刀吵著鬧著要自殺的是原主的親娘萬氏,樊氏明明一堆孫女,偏偏她偷把符宴的庚帖給了鎮(zhèn)上冷員外家,給冷家那個快要不行的少爺沖喜。
萬氏膝下只得符宴一女,平日里把原主疼進(jìn)骨子里,真正的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所以,當(dāng)她回來發(fā)現(xiàn)女兒上吊,自己把女兒放下來,就跟樊氏干了起來。
“符大娘,你太過分了,冷家那小子,鎮(zhèn)上好幾個大夫說不行了,等著辦后事呢,你這不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嗎?”
“符宴娘,你快放下刀,放下刀!別做傻事,別做傻事!”
“符大娘,人家姑娘都上吊了,你怎么不給銀子找大夫?。俊?p> “就是啊,萬一孩子真的怎么了,你已經(jīng)收了人家的錢,到時候交不出人來,我看你怎么跟人家交代!”
院子外,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屋內(nèi)符宴,只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便消化了這具身體的記憶,十幾年的記憶,也沒多少繁雜,對她大乘期圓滿的靈魂來說,除了心口有些不太舒暢之外,沒別的不適,這具身體,就像是為她準(zhǔn)備的一樣。
符宴深吸一口氣,她在那個世界,只怕是什么也沒了,捂著胸口,說道:“你安心的去吧,我一生親情淡薄,這一世,就當(dāng)下凡歷劫了,我會替你照顧好你爹娘的!”
說完,胸口的不適很快就消失了,符宴望著漆黑的屋頂,有些不太適應(yīng)這里的黑暗,身為符門掌教,她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多少年沒有住過這樣的房子了。